大船渐渐逼近,韩如淑这才看清,原来是官府的铁甲舰,船头上竖着大旗,大旗上有的写着上官,有的写着吕,还有的写着吴,正是柳淮城城北、城东和城西三个将军的旗号。
城南将军范直已经不知所踪,不知道是吓破了胆藏了起来,还是中了修罗银花针炸成血雾了。
方远山还在水底与水鬼追逐,那水鬼明知不是方远山的对手,就玩起了你进我退,你退我进的把戏,又加上方远山身上有剑伤,伤口还没有愈合,稍微一动就痛得半死,所以拿那泥鳅般滑溜的水鬼毫无办法。
这让他很生气,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盛怒之下,直接就在水底一声怒吼,使出了吼山式。气息从腹腔中鼓荡而出,化成声波传入水中,水鬼以为方远山发大招正准备逃走,却发现没有任何影响,不禁一阵嘲笑。
可是才笑到一半,他们便觉得耳内一阵剧痛,水压骤然增大,接着耳膜破裂,脑子进了水,连手捂耳朵都来不及便咕噜咕噜连呛了几口水,然后身体失去了平衡,慢慢浮上了水面。
方远山使出吼山式河水也是倒灌而入,他也连呛了几口水,急忙向上游去,哗啦一声冒出了河面。
可是他刚刚冒出水面,却发现四周多了好几艘铁甲舰,舰上强弓硬弩,旌旗招展。
“远山,你没事吧!”韩如淑见方远山浮了上来,放下心来。
“大胆狂徒,你们是自缚双手下跪认罪,还是要万箭齐发把你们射成筛子?”吕三律呵斥道,在他眼里,即便对方武功再强也无法抵挡住六艘铁甲舰的万箭齐发。
因为他们没有亲眼见过南城门下韩如淑的恐怖,即便有耳闻,他们也认为被困水中的方远山夫妇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韩如淑与方远山对视了一眼,方远山哗啦一声沉入了水底,韩如淑则突然抬起来双手,河面上水汽丰富,不一会儿寒气凝聚,晶光银闪再度出现,整个河面如六月结霜,寒气逼人。
上官赤羽好像想起了什么,大惊喊道:“快放箭!”
但是已经迟了,韩如淑双手一撒,如天女散花,那漫空银光飞射四周,顿时铁甲舰上惨叫连连,血雾弥漫,飞来了几只箭矢也偏离了方向。
方远山沉到水底后,在船底推着渔船向前驶去,渐渐出了铁甲舰的包围圈。韩如淑见已经看不到追兵了,突然身体一软,跌坐而下,吐出了一口心血。
她连连催动修罗银花针真灵消耗严重,刚刚又是大范围远距离的一次攻击,她强行催动,伤到了元气。
“如淑你没事吧!”方远山爬上了船便看见韩如淑脸色苍白,虚弱无比。
“没事,休息会就好了。”韩如淑弱弱道。
夜渐渐加深,柳河恢复了宁静,两岸的虫蛙依然鸣叫不休,这世上的纷争本就跟他们无关,有时候方远山会想,人往往还不如一只飞虫活得超脱。
他静静看着纯净如洗的夜空,而繁星也如千百万只眼睛看着他,看着躺在他怀中睡着了的韩如淑,他想起了十几年前那道坚毅决绝的眼神和那股交付重托的信任。
“放心吧,流儿已经长大,你的夙愿他替你完成!”方远山对着天上的星星说道。
一夜无风浪,渔舟自远行。
当晨曦落满渔船,他们已经路程过半,也许今天傍晚就能到达杨苏城。
吆...吆...
韩如淑双眼猛睁,发现了一只巨鹰在空中盘旋,似乎把他们当成了猎物。
方远山听到鹰啸,心中莫名抽动了下,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们来了,终于还是来了......”韩如淑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方远山说道,似乎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看见高空盘旋的飞鹰,便知道麻烦又找上门了。
“你先走,我拦住追兵,在孟记铁铺汇合!”方远山脚一瞪,便纵身而起,掠过了河面,落在了岸边。
“远山,你知道的,我是不可能走的!”韩如淑还想说什么,突然发现有花瓣飘落下来。粉红色的花瓣轻轻悠悠,似飞雪般徐徐飘落,落在竹篙上,落在水面上,落在韩如淑白皙的掌心中,带着淡淡的梅花香。
梅飞江南六月岸。
这也算是奇景了。
韩如淑看着花瓣雨也是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焦急催促道:“远山快走!”
方远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韩如淑如此焦急的样子,心想估计这次来的人不简单。
韩如淑不再多想,也是纵身一跃,双脚轻点水面,便来到了方远山身边,拉起方远山就要飞掠而去,但是却被从天而落下的四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一男子,发丝青白束在脑后,左右两鬓各垂着两缕发丝,双眉如剑却也雪白,双目迷离却有阴戾,皮肤干净白皙,竟还抹了红唇,一身银白长袍,绣着点点梅花。
那男子年纪大约六十岁出头,样子却是三四十岁的中年模样。
身旁,一个褐色劲装的男子怒目如火,鹰钩鼻下嘴角蔑然上扬,左胸口上绣着展翅雄鹰,手上提着一根粗壮的铁链,铁链的一端是鹰爪状的勾手,这是索命鹰爪链,是州府鹰巡卫的标志。
他们身后还站着二人,却是两个二八妙龄的俏人儿,丫鬟打扮,手上各提着竹篮,竹篮里盛着粉色的梅花花瓣。
原来刚刚的花瓣雨就是她们撒下的。
“你是寒霄宫的人?”梅花银袍的男子问道,声音不紧不慢。
韩如淑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心知今日无法善了了。但也不慌乱,答道:“正是。”
“那这位就是华家的后人了,我与华岳松也算是相识一场,今天还能见到他的后人,也算是缘分吧。”银袍男子平平淡淡说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拉家常。
华岳松正是百岳山庄的庄主,方远山的爷爷。
“你们应该知道我今天来此所为何事了吧!”梅花银袍的男子依然不瘟不火地说着。
“千里迢迢来送别,甚是感激!”韩如淑抱拳道。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的。这样,出于礼貌,我自我介绍下,我是雨州府的梅弄花,是雨州牧的管家,大家都叫我梅总管。”梅弄花轻弹了下身上本就没有的灰尘,显然他对他的总管的身份很是满意。
这也难怪,神州八大总管,他算一个。
“这位便是威名赫赫的雨州鹰巡卫头领应炎,应大人。”
“两位,久仰大名!”方远山抱拳道,他心念电转,他在想怎样更好的拖延时间,能有更多的时间思考应对之策。
“你们一定在想如何拖延时间,想从我手上溜走。但实话告诉你吧,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梅弄花说着呵呵轻笑,
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们了,你们应该还有个孩子,我也已经派人去接他了,到时候让你们一家团聚。”梅弄花一副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的的样子。
“你...”韩如淑心中一凉,她没想过能轻易离开,但是没想到他们还是不放过方流。
“你是寒霄宫的人,我也不为难你,跟我走吧!”梅弄花说道,他也不敢轻易得罪寒霄宫,他要是能将华家一家三口悉数带回雨州府,不仅朝廷上大功一件,要是将韩如淑交给寒霄宫还能得到天大的好处。
寒霄宫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是其本身并不轻易涉足江湖,偏安于神州之北的冰州,并把宫殿建在了百丈之高的寒玉崖上。
寒霄宫亦正亦邪,却极其护短,即便是宫女做错事也不容外人指指点点。不管是朝廷还是正邪两道都不愿染指寒霄宫。
能让人退避三舍自然有其依仗,修罗银花针、锥心裂魂掌、冰封江河邀雪游三套以寒冰真灵为基础的绝世神功就是他们的依仗。
譬如韩如淑使出的修罗银花针,听名字让人以为是暗器,实际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盖世功法,其以自身寒冰真灵为引,将空气中的水灵力凝结成冰晶银针,再以强大的神魂之力控制,射入敌方的周身死穴之中,然后在其体内绽放出银色花朵,最后轰然爆炸。
银花开,死无生。
“既然你知道我是寒霄宫的人,那还不乖乖让行,否则寒霄宫的怒火不是你能承受的。”韩如淑此刻也只能将寒霄宫拿出来挡箭。
“我的消息没错的话,你叫韩如淑,是寒霄宫宫主的三女儿,一年前你盗走了宫中至宝寒珀玉冰,然后销声匿迹。寒霄宫一直在找你,要是我把你交给寒霄宫不知道他们是怒还是谢我呢?”梅弄花耐心极好,不紧不慢地反驳韩如淑的话。
韩如淑如坠冰谷,想不到短短的一夜时间,对方已经将他们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但是不拼一拼怎么知道结果呢?
“修罗银花针!”陡然之间,修罗银花针飞射而出,如长了眼睛一般直逼梅弄花的尾闾、章门、百会、太阳、哑门等死穴,眼看就要破体而入。
然而,异变突生。
梅弄花手一挥梅花花瓣凭空浮现,每一片花瓣出现的位置正好拦住了修罗银花针,使得它无法寸进。
针与花相触,银光闪现,接着爆裂的声响接连传来,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妙境中期,寒冰真灵,果然是寒霄宫里无等闲。可惜今天遇到了我,你的修罗银花针伤不了我,还是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了,乖乖听话跟我走吧!”梅弄花摊开手心,一片梅花花瓣飘然落在了他的掌心。
“那要看你有没这个本事!”韩如淑说着,调动体内的寒冰真灵极速运转,空气中水灵力则以她为中心疯狂被吸入体内,使得原本闷热的天气变得冰凉。当体内真气凝聚到了极点,她大喝一声,轰然拍出一掌。
一枚冰锥闪现。
梅弄花本不在意,但是见了冰锥脸色大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