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辛小缦的记忆中,她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从睡眠中醒来面对的是陌生的环境,无知的时间,还有那即将面临熟悉或完全陌生的人。
在她看来,在脆弱的心脏在她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也会变成坚强吧!
所以,这次她只是很冷静的,淡漠的,带点新奇和无所谓的态度审视她将可能要呆上一段时间的睡房。
让她从舒适的睡梦中醒来的地方应该是睡房吧!
头顶床幔是苏绣的鸳鸯戏水,身上的被褥带着阳光的清香,摸起来很顺滑,是她熟悉的富贵人家寻常用品。可见,带她来的人非富即贵。
隔断的屏风是双面绣,清溪,高山,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鸟儿。这里的主人心远,性内敛。
不远处的梳妆台,衣柜木纹简洁,板块厚实,细节繁复。梳妆台上胭脂水粉都是最新,摆放的首饰玉器破多。可见主人有贤内助,或者女主人是官宦子女,性子冷清高傲。好玉者自身洁身自好,眼光毒辣,不屑于寻常人交际,可本身有才学,所以很注意自身修养,管理家族内部更是细致周到。
周到到,洗漱用品齐备,那洗脸盆中的水还是温的,这等天气用了刚刚好。
挂着的预备衣服大多是高腰儒裙,白色居多,外套的轻纱和披帛也大都淡色,暗纹繁复花样富贵。
辛小缦拿着挂在衣架上的那件穿了,一身刚刚好。铜镜中映出的人影漠然,清冷。衣摆拖曳梗长,行走如水纹摇曳,给人凭添了妖冶的风情。碧绿发簪圆润清透,更加衬托得乌丝顺滑。这种打扮倒是特意为她准备似的。
记得很多年前她最喜好的就是此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风格,为她省去了不少的是非。只是之后到了长安,一方面为了替珍颜堂的衣饰做榜样,身上的衣服头饰永远都是最新最繁复最华丽的,纯粹为了迎合官宦世家小姐夫人们的新奇,这种显得高傲冷清的装束只会引起女人的反感,已经很少穿。一方面更是为了很好跟人谈生意。如果她打扮一副高山雪莲模样,如何跟人拉近关系,谈笑甚欢呢?
这一套衣饰透露给她的是,此间主人应该见过她在严家的样子。甚至可能很熟悉。
她轻轻一捧手腕,果然,几年前谢连成送给她的一对玉镯已经不见踪影。
难道这间主人不想让她身上有任何外间的物事么?
也更加说明带她来的人,独占欲望很强,强到了锱铢必较的地步。
心里逐步有了计较,她眼中的茫然倒是褪去了很多,一股万事在心中的气度让她的神色更加冷艳几分,咋看下去有种夺人心魄的魅力。
刚刚走出房间,门外视野开阔的一大片花海,花海之中一棵千年古树,枝繁叶茂。花海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微风吹动,那花瓣飘然飞起,人在其中只觉花香四溢,只让人想要在其中翩翩起舞,直至与追蝶舞风,让人无忧无虑的融入其中,没有一丝烦恼。
而那花海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枝繁叶茂的树冠覆盖着花朵的半个海洋,似乎已经在这片天地竖立了几千年,守着这花,也融入这花中。
有一人,正站在粗壮的树干处,摇摇的望着她。
门口梳着団髻的女子对她轻轻的道:“夫人,老爷有请!”
夫人?这称呼新鲜。她辛小缦没有做过谁的夫人,做过别人夫人的人是方琉璃。
她扬起一抹冷笑,也不反驳,顺着丫鬟的足迹一路往花丛中的那人走去。长长拖曳的裙裾在花海中沾染花香,才没走多远,那些脆弱的花瓣已经落在上面不少,远看去她倒是成了花中女仙,让人飘飘然,熏陶陶。
两人才走到半路,就看到那人摇摇的伸出手来。花瓣飞舞中,那人似下凡的谪仙。那沉静的身姿,专注的目光,还有白皙的手掌,好像他已经站在这里等候了千年。
辛小缦脑袋里突然冒出一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慨。得道的自然是对面那你人,而自己这是鸡犬!唉,这比喻只怕会让萧一笑等人笑弯了腰。
于辛小缦而言,想法实在是太过于搞笑,更她心里乏寒。
仙人么?她可从来不相信这个,对面那人不要是她的仇人才好。
就算他的身姿再潇洒,眼神再深情,那伸出的手臂再坚定,对于辛小缦而言,那都是一种幻象,是迷惑世人的魔障。
她就这么定定的站在半路上,对视着那人,前面的丫鬟已经走到了那人的身边。对方似乎了解她的想法,宽容且固执的伸着手臂,含着微笑看着她,那笑容中无限的包容,宠溺和欣喜,好像她是一个别扭羞怯而肆意妄为的小女孩。
在这里,已经可以看清楚对方的面容。
严简。
辛小缦心里轻轻的嘀咕这个名字,这个男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轻轻的开口,温柔的唤她:“璃儿,过来。”
恩,辛小缦恶毒的想,自己该不会是在做梦吧!严简这个男人还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唤过她。就算在那曾经虚情假意的做秀演戏中,他的声音永远不可能如此含情脉脉,柔情万千。他的一切温柔和宠溺都是属于他的表妹严妍的。
并且:“严老板认错人了吧!难道我辛小缦真的跟你那死去的夫人如此相像?”
真是煞风景。
明明是夫人,老爷,璃儿这等家族尊称和夫妻之间的昵称,到了她这里就变成严老板,辛小缦,还有死去的人的平板刻薄冷酷的称谓,纯粹是在热情万丈的人的头顶浇下来一盆冰水,让人浑身都湿透,发冷。
严简格外的好脾气,一点都没有跟谢连成或者萧一笑等人在一起的冲动和偏激,他只是微微的收拢自己的手掌,转而缓慢的向辛小缦走来。
那曾经可憎厌恶的面孔越来越靠近,在严简的心中这半个花海就好像是曾经他们两人相爱的那些岁月的延续,他会继续的爱护着她,她也巧笑倩兮的回望着她,等着他给予她幸福。
在辛小缦的心中,这花海成了地狱的彼岸红莲,红色的花瓣映衬出那人狠毒的心肠,丑陋的嘴脸,留着血的獠牙,对方那一身跟自己相映的白衫成了那黑呼呼的黑洞更加吞噬人的意志和身躯的代表。
辛小缦深深的吸入一口气,那花香也太浓郁,让人头昏脑胀,不得清醒。她有点摇摇欲坠,只觉得神智被什么牵引,本来如同魔王一样的男人也逐渐褪去了丑陋的表皮,变成了人的模样,不再那么可恶和厌憎。
那人轻笑的拥住她快要倒地的身躯,胸腔的满足让他笑得欣慰:“夫君怎么可能认错。你是璃儿,是我的娘子。”
“笑话,谁都知道我是辛小缦,而不是你的什么璃……儿……”辛小缦只觉得头疼欲裂,潜意识中想要反抗,可是手臂没有一点力气,甚至于整个人全身都是软的,对方的身上有着好闻的味道,不停的钻入她的鼻腔,辗转到了她的头部,牵引她的理智,她浑身一个冷战,男人又将她拥紧了一些。
“你是璃儿,是我最爱的娘子。”
“我……”她一手撑着头,摇晃两下,眼中清明和混沌纠缠,想要站起来,男人掐着她的腰身,一手撑在她的下颚,双眼锁住她的,口中突出迷惑人心的话语:“你是我严简的娘子,你叫方琉璃,是严简的璃儿,你爱着我,你是我的……”
“我是严简的娘子……我叫…不是,我…方琉璃……?”不是,我不是……方琉璃……
“对!”严简轻笑,双唇贴上她的嘴唇,两人一靠近,严简只觉得一股欲望轰然而下,不顾对方弥留的挣扎,一口擒住她的唇,进攻她的口腔,纠缠她的香舌,狠狠的拉扯撕咬舔舐。辛小缦难受的呼痛,男人听而不闻,甚至于单单用一只手就锁住了她所有的挣扎,一径的强取豪夺她的双唇。
最终那人离开一会,再咬住她唇部的时候有什么被度了进来,是一颗小药丸,辛小缦直觉的想吐,眼中的迷惑和清醒不停转换,谁知道对方强势霸道,硬是用舌头一顶,将那药丸直接推进了她的喉部,辛小缦难受的敲打他的身躯,脑袋不停的摇晃,严简大喝一声:“吞下去。”手一扬,直接敲打在她的背部,那药丸咕噜一声,只感觉那小小的东西划过食道进入了胃部。
辛小缦呼吸一顿,整个人软倒下去,男人抚摸着她的发丝,不停的说:“你是我的,你是我严简的,璃儿,我的璃儿,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不”最后一时纠缠终于不甘的消散在心底,辛小缦只觉得头一重,人已经无法思考的迎接黑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