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妙的主意。”凤衔珠颌首,“像这样的据点,你们应该建立了不少吧?”
“是的。”千境离笑笑,“单在天泽城就有十几处。”
“难怪你能隐藏到现在。”凤衔珠道,“你还需要休养多久?”
“至少还要大半年罢。”千境离道,“我如今也不过是勉强恢复了一些气血,不至于引发性命之忧罢了,想完全恢复健康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凤衔珠注视他半晌后:“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千境离微微阖了阖眼:“我在泽国出生,但我从未当自己是泽国人,我一直想去看看我的故国是什么样子,如果来日有机会,我应该会返回镜国。”
“很好。”凤衔珠点点头,“你有如此的意志,一定能回去。”
千境离笑笑,问她:“待你大仇得报以后,你又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还考虑不了那么长远。”凤衔珠摇摇头,“风鸣安仍然不见踪影,唐临风渐成气候,连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在与风家的战争中活下去。”
“会的。”千境离轻轻握住她的手,“我想现在的我应该能助你一臂之力,我也希望你能当我是自己人,来日你若是需要援手,一定要来找我,我会尽己所能。”
凤衔珠睫毛微微一动,心里又放软了一些:“如果真到了那样的程度,我会来找你的。”
千境离笑笑,仍然没有放开她的手:“我听说你近期频频遭到暗杀,几日前嫁衣坊还被人放火烧掉了,有一个与你相似的女子死在火灾中,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凤衔珠轻叹,没有将乌四和训练基地的存在告诉千境离:“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段时间我屡次遭到暗杀,连晚上都睡不着,实在是太疲惫了,我便暗中雇佣了一名年纪、体形与我相似的女子,让其冒充我睡在嫁衣坊里,我则乔装打扮后入住附近的客栈,就想着能安然的睡上一晚,没料到偏偏这夜就出事了,我连救人都来不及……”
“我就知道你没事的。”千境离柔和的道,“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去找你。”
“多谢。”凤衔珠又微微垂眸,浅笑,“你虽隐居在山寺之中,消息却还灵通着呢。”
“我这边有人专程去城里收集各种消息,然后再传报予我。”千境离注视她,“你眼下的处境委实过于凶险,你可知是什么人要处处暗杀你?”
“我怀疑是风如意。”凤衔珠道,“虽然官府认定风如意畏罪自尽,但我还是认为她并未死亡,君尽欢也说了风如意畏罪自尽之事乃是他炮制出来的假象,所以风如意很可能还活着。如今她作为一个活着的死人,没有了后顾之忧,便可以对我进行暗杀了。”
“风如意一个人,可做不了这么多事情。”千境离道,“她应该还有同党。”
“是的。”凤衔珠道,“也许她已经和风鸣安父子联手了也不一定。”
“她不是被风鸣安父子给抛弃了么?”千境离道,“双方还能和解不成?”
“谁知道呢,”凤衔珠长长的叹气,“风家的人向来利益至上,风如意眼下没有依靠,故而投奔风鸣安父子,甘愿为他们卖命也不奇怪……”
……
两人低声聊了许久后,凤衔珠见时间已经晚了,便对千境离道:“你还在养病,赶紧睡吧,我明早便离开寒月寺,你最好也即刻转移住处。”
千境离怅然:“时间过得可快呢……”
凤衔珠笑笑,站起来:“来日方长,我们总有时间再会的。”
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千境离忽然道:“衔珠,待你大仇得报,随我一起去镜国可好?你说你从未见过大海,很想看看海的样子,我也想与你一起看海天一色,潮起潮落。”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凤衔珠听得眼睛就是一热,眼角微微有些湿润起来。
她微微侧头,展颜一笑:“好啊,如果到时我还活着的话。”
她走出去了,走得很快,生怕千境离看到她眼角的泪。
她有一个亲生的哥哥,她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但是,她大仇得报以后又能去哪里?回归凤家?当丰国人?不,她回不去的。
在她的计划中,如果她大仇得报而还能活着,她会远离尘嚣,浪迹天涯,但千境离的“邀请”给了她一个新的梦想。
传说中一望无际、自由自在的大海,那是多少美好的存在……
这一夜她眼角含着泪、嘴角含着笑睡去了,梦里是她和千境离站在海边,看着海天一色,潮起潮落。
而在这一夜里,君尽欢也秘密会见了流魂。
半年过去了,流魂在君尽欢的出力治疗下保住了性命,只是他的一双眼睛已经近乎全瞎,只有在光线明亮之处才能看到眼前朦胧的场景,若是到了昏暗或黑暗之处,他就成了彻底的瞎子。
虽然君尽欢保住了流魂,但他还是几个月来第一次见流魂,要不是他很想找到千境离,几乎都忘了流魂的存在。
他掀开帘子时,看到的就是流魂白布蒙眼,盘腿坐在蒲团上,慢慢的、安静的泡茶,流魂的白发微微有了一点光泽,脸色也有了一丝红润,只是他脸上的皱纹愈深,腰部微楼,看起来也是五六十样的老态了。
曾经的国师流魂再无往日的仙风道骨,彻底回归了凡人本色。
听到君尽欢走进来的声音,流魂放水壶放在桌面上,侧耳聆听,半晌后道:“可是君大人来了?”
君尽欢笑了:“国师眼睛虽看不见,耳力却是愈发厉害。”
流魂道:“我乃见不得光之人,会来见我的除了平日照顾我的几人,只能是君大人了。”
“国师果然是聪明人。”君尽欢在流魂对面盘腿坐下,“三个月不见,国师感受如何?”
“好多了。”流魂道,“以我眼前的状态,估计能多活三五年。”
君尽欢笑道:“再活三五年国师就满足了么?”
“不敢不满足。”流魂道,“按理我半年前就该死了,如今还能四肢皆全的活着已是奇迹,我若是再不知足,只怕会遭到天谴。”
“有理。”君尽欢点点头,转换话题,“这几个月来京城里发生的种种,你可都听说了?”
流魂道:“是,这里的人都说予我听了。”
他虽然走不了,看不动,但服侍他的人几乎每天都会将京城里发生的种种告诉他,让他了解京城的局势,他知道他知道给君尽欢提供他的建议与观点。
“我现在朝中已经没有特别强大的劲敌,只需时间罢了。”君尽欢盯着他,“但在朝堂之外,我仍然有一个劲敌,此人不除,我始终不能安心。”
“千境离。”流魂平静的道,“君大人现在最想找到和除掉的,便是此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