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飞扬,给这渐晚的天空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绿被。那温柔的绿,竟也带上奔腾的杀气,呼啸着切割着气流,一缕缕都是可以舔血的刀刃。一层绿叶,在千柳的身边飞旋,将他的身体微微的围起来,无论从哪个方位攻击他,那些刀片一般锋利的叶子,都会在那一方位聚胧起来,将外界的攻击挡住,将千柳保护的严严实实。
千柳的感知,仿佛在一瞬间被放大了好几倍,连那些一片片追逐着刃邪的柳叶,都带上了他少许的感觉。可以嗅到叶片的清香,在混乱的空气中划过一道绿线,许久滞留下来的清新气息,仿佛甘泉一般溢进他的肺,一股新的生命力量,在他的体内蓬勃涌发,他甚至可以看见这股能量的色泽,绿色!
幼年时与青柳相处的一刻刻画面,随着那清新的气息,飘过他的心海。从那不顾一切的狠命揍打它的树身,到手指最后一遍轻抚它那枯糙树皮,分离的那一刻。那伤痕累累的树表,在此刻,居然如此清晰的刻在他的脑海,甚至可以在上面读出故事,读出,他曾经靠着它口中不止不止的说着的,他的曾经。
不禁的问一声,难道,这便是缘分吗?忽然的有一天,这个从不说话,总是轻扬着柳丝,静静的听着他如潮水一般连绵不绝的苦涩心声的挚友,居然开口说话了,而且,居然伸出柳絮,将他即将滑入地狱的生命,再次拖了回来。
没有错,可能这便是缘分,他如今的父亲,曾经从他的生辰八字便推测他这一生与木有缘,在他第一次与千柳相遇的时候,这个六岁大的孩子便是在画柳树,所以,才给他取了千柳这个名字,除了他父亲与家中的仆人知道这个名字外,也许就再没有人知道,他便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却错了。
远远的,两双惊诧的眼睛,正担忧的看着这场惊涛骇浪般的恶战。一双眼中充满着担忧,遥遥的探向那身穿白衣的任千柳,一双则带着稚气,对眼前发生的极度异常的现象,又是惊恐又是担忧。那是一个中年女子与一个八岁大的小女孩,她们一直悄悄的躲在刚被恶犬撞烂的公寓废墟的后面,一边还不时的探着身看向远方的战斗。
“妈妈,我好害怕.....”女孩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惊恐,一头探入了中年女人的怀抱。
“别担心,妈妈会保护你的,如果出事,你就什么也别管,尽管逃到安全的地方,明白吗?”这位母亲将视线转回怀里的女儿,温柔且认真的对女儿讲。
“嗯.....”女儿虽然啜泣着,却是听话的点点头。
“你.....还记得你的哥哥吗?千樱。”母亲禁不住问道,但这个问题刚脱出口,她便后悔问了,但是,那话音已经脱出了噪门。
这个叫千樱的女孩却是带着疑问摇了摇头,说:“妈妈你只给我看过他的照片.....你在家的时候,总是翻看他的照片。”
“是啊,他六岁时候的照片.....”母亲叹了口气,心下忽然一酸,眼泪便刷得一下溢满了眼角。脑海忽然闪过那她一生中最为悲伤的一刻,一句冰冷的话音带着无穷无尽的恨意,从一个七岁男孩的口中说出,简简单单只有三个字,却锋利的如同刀片,在她心口深深的刻了一道伤口,‘我恨你!’。
女人摇了摇头,甩开了这痛苦的记忆,却又不由得再次探起了身子,看向远方的激斗,看向那个被绿色树叶环绕着的白衣少年。‘真的是好像他,千柳!’,她心中默默的想着。
忽然,一阵黑色的风猛烈的吹过环境,鼓起灰尘迷了她的眼睛。她转过身护住女儿,一边用揉了揉眼,闭了一会。方才眼角残余的泪花,很快便将刮入她眼睛的灰尘洗出了眼角。她睁开眼,刹那间却是惊得叫出了声。
一个头戴兜帽的黑衣男孩,正站在她的面前,他的两只手,竟都是五道长长的黑爪,看一眼她便知道他就是之前要伸出那黑爪杀她性命的那个小怪物。她屏住呼吸,正打算立刻转身拉起女儿逃命,但是,五道黑爪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又有五道黑爪抵住了她的背,让她动弹一下,那爪锋便会立即刺入她的身体。
“小樱!快逃!”她不得不无奈的朝着吓得呆住的女儿大喊,但小樱看着妈妈被黑爪勒住,心中对妈妈的担忧已经胜于恐惧,她呆呆的立着,不知如何救妈妈,身体却是迟迟不逃。
忽然,一道绿风闪过,只见是一群绿色柳叶,直直的冲向刃邪。“嘿嘿,还是跟来了呀!”刃邪邪笑一声,便抵着那中年女人的身体,迎向那直冲而来的柳叶。“想杀我,不如就连她一起杀了吧?哈哈哈哈!”刃邪得意的大笑起来。
随即的一瞬,柳叶离那女人的面庞仅剩一尺未到,便停在了半空中。刃邪见形势有利,便立即转开身,抵着中年女人的身体,一面挡着树叶,一面又走向那任千柳。
“快逃,小樱,逃到安全的地方,去找爸爸!快!”那中年女人拼命对着惊呆的女儿喊道,话语如同喉头都快裂开,带着一涌而出的焦急的眼泪,如同在乞求眼前那无神的苍天,保佑女儿平安。
“不.....妈妈,我不要离开你,妈妈!”不想,小樱忽然迈开小脚,径直朝母亲跑去:“我不要你出事,妈妈!”她一遍一遍的大声唤着妈妈,眼泪一齐涌遍了幼嫩的脸颊。
“‘妈妈’?”那女人身后的刃邪忽然神经质的念叨了一声,一种莫名的恨意刹那间铺满了他那被杀气扭曲的脸:“我讨厌这个词!”他大吼一声,将那焦急的女人甩在了一边,伸直了黑爪,闪电一般疯狂的刺向奔跑中的小女孩。
“不要!”中年女人一声破裂的呼喊响彻了空间,在风声呼啸中不止的翻动,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风中无助的飞舞,只记得,断线那一刻的声响,是多么清脆绝裂,仿佛心脏从此裂开了一半。
‘铛!’忽然,痛苦中的女人抬眼看向前方,数道火花在刃邪的刀口刺向女儿的那一刻瞬间迸放。竟有一团绿叶隔在了刃邪与女儿的中间,抵住了刃邪的爪锋。那绿叶,却是团团笼罩着一个人,‘哗!’那成千上万的柳叶汇成一道绿泉,竟猛得将刃邪的刺突挡开,直直的向刃邪反攻而去,无穷无尽的冲涌,让刃邪不得不抵挡招架,再也无法分神。柳叶散开,都汇向刃邪,渐渐的,一个白衣少年的身影,在在绿叶的涌护下,浮现出来。
那却是一张冷漠如同白纸一般的脸,仿佛所有感情都被抽离了脑海。白衣随着柳叶飘扬,绿色的眼瞳中放着一种漠视一切的神色。
“离开这里,不要碍事。”他冷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对那中年女人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