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和林悦整整逛了一个下午，两人都买了一堆的东西。程曦抬头看了一下天边层层叠叠的红霞，都已经傍晚时分了，难怪感觉肚子这么饿。
“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程曦提议。
“先等一下，我打个电话回店里，看生意忙不忙。”离开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林悦有些放心不下花店的生意，主要是店里的三个人，一个是刚工作几天的新人，一个是工作老开小差的问题员工，也就金桦靠谱一点。
通过跟金桦的电话勾通，林悦得知店里一切顺畅，又叮嘱了几句之后，便挂了电话，这下她可以放心跟程曦去吃饭了。
因为林悦已经吃腻了花店附近所有的餐厅，于是两人打车来到了距离花店四、五公里之外的一家创意菜馆。餐厅位于一条景观河道旁边，周围环境十分的优美，程曦和林悦选择了一张位于河道边的露天餐桌。
盛满红酒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程曦听着清脆的玻璃碰撞声音，把酒倒进了喉咙。
“你伤才好，喝酒没事吧？”林悦有些不太放心。
“昨天刚刚回医院复查，医生说我身上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了，再说才这么小半杯红酒，没事的。”程曦微笑着回应。
放下酒杯，目光远眺河对岸渐渐没入地平线的夕阳，这一个多月来，因为养伤积压在心头的郁闷已经全部散尽，对程曦来说，这个傍晚是这样的美好。
“这里的景色好美呀。”林悦把酒杯放到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感叹，“自从入股花店之后，我都已经好久没有抛下店里的生意，跟朋友逛街大半天，今天真的好痛快。”
程曦抿了一下嘴唇，说道：“你说秦立渊是一个工作狂，其实你又何尝不是。”
“是呀，二十几岁的时候不甘心给人打工，一心想要创业赚更多的钱，等钱赚到了，发现自己年纪也大了。”说到这，林悦笑了，“我这样说是不是显得很沧桑？不过我也才三十出头，现在三十几岁没有嫁人的女人多的是，我不用急。”
“你心里真的不急吗？”程曦睇了她一眼。
林悦缩了缩下巴，目光从程曦脸上移开，落到了红酒杯上。“当然，如果遇到好的男人我会及时把握，毕竟女人随着年纪的增长是贬值的，我不想到了四十几岁，吸引男人的只剩下银行里的存款。”
“其实秦立渊就很好呀，虽然他赚的没有你多，但是也不需要你养，而且人家好歹也是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这工作说出去也挺体面的，而且他那人老实可靠，绝对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林悦浅浅一笑，随即又严肃了起来，身子微微前探，靠近程曦，说道：“他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样帮他说话。”
“我只是觉得你们个个方面都非常的合适，不论是年龄，性格，还有家庭背景，而且他也挺喜欢你的，不要因为他一两次的错误，就把他全盘否定嘛。”
这时又有一道菜上来了，是海鲜刺身拼盘。
“嗯，味道很鲜美。”林悦夹了一个海胆，蘸了一些酱油跟芥末放入嘴巴里，轻轻地咀嚼着，“我也知道秦立渊是个可靠的男人，可是你不觉得，一个家里如果有两个工作狂，有点多嘛，将来家里的事情谁照顾？”
“我发现你这女人骨子里头其实很强势，你是不想结婚后就被家庭的琐事捆绑，所以才这么介意秦立渊以工作为重吧。”程曦一下就戳中了林悦的心事。
“总要有一个人牺牲工作的。”
“那也不一定，等有了孩子可以请保姆，还可以让家里的老人帮忙照顾，家庭是两个人的，彼此都要为了家庭有所牺牲，难道你只想工作，家里所有的事情都甩手扔给老公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因为家庭，牺牲自己的工作，毕竟我为花店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它们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叫我撒手不管，真心办不到。”
“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以我对秦立渊的了解，他不是那种大男人主义的人。”
林悦垂下了眼睑，沉默了几秒之后，再次抬头。“我们有点扯远了，我和秦立渊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不说他了，吃饭吧。”
林悦再次举起了酒杯，跟程曦轻轻碰了一下……
这顿愉快的晚餐，随着河道两边的景观灯亮起，也临近了尾声。
林悦叫来服务生买单，这时程曦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桥下聚集了一堆人，其中有一个男人正用竹竿在河里捞着什么。
“那里好像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程曦的声音，林悦好奇地扭头观望。
“他们在捞东西，难道发现什么宝贝了？”林悦开着玩笑。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你的好奇心可真重。”林悦冲程曦轻轻一笑。
“哪像你这种上了年纪的人，连好奇心都没有了。”
“去你的，死丫头！”林悦轻笑着，打了程曦一下。
买完单，两人提着下午逛街的战利品，向桥边走了过去。当她们走近的时候，终于看清为首的男人正在用竹竿捞河里的一个行李箱。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程曦看到行李箱的拉链已经松开一截，从里面露出了一只人的手，长时间的河水浸泡，那手都已经肿了。
“啊！”她惊呼了一声，随即捂住自己的嘴巴，脚步随之停了下来。
“怎么了？”林悦扭头看着她。
“你快看，那行李箱里面好像装了一个人。”
林悦盯着那个已经被拉到河岸边的行李箱，一方仔细的打量后，终于看见了那只露在外面的人手，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天啊，真的是一个人！”
这时一阵警笛声划破了河边的喧闹，警车来了。
就见两辆警车直接开到了桥下，从车里下来几个警察，为首的人正是秦立渊。
他一边戴上手套，一边向行李箱走了过去，和他同行的警察已经开始清理现场围观的人群，并且在行李箱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秦立渊身旁是一个中年男人，除了手套，他还戴了一个浅蓝色无纺布帽子，手里提着一个铝制的工作箱，看上去应该是法医。就见男人将箱子放在了地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行李箱，一具血肉模糊的女性尸体露了出来，周围的人群发出了一阵低呼。
程曦和林悦都本能地转了脑袋，但是那残忍的画面已经跃入了她们的眼睛，深深地印在了她们的脑海里。行李箱里是一个女人的头颅，上半身躯干，还有两只手，尸块上面并没有衣服，可以清楚的看到女人脸上惊恐的表情，可以想象她生命最后一刻，面对凶手时是何等的恐惧。
“我们不要看了，快点走吧。”林悦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感觉刚刚吃下去的食物在胃里翻江倒海，十分难受，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让她完全无法适应。
两人沿着台阶，穿过河边的景观带，往马路边走去。
“这凶手好残忍，不但把人杀了，还分尸，你说那女人的下半身去哪里了？”
“不要再说了，我都快吐了。”林悦出声抗议。
程曦闭了嘴吧，虽然她也觉得刚才的画面十分的恶心，但可能是这么多年来经历了一些凶杀案，练就了她的胆子，让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去猜测案子的情况。
“我就不该听你的去看热闹，估计今天晚上睡觉都得做噩梦了。”林悦埋怨道。
“你胆子这么小，更应该找一个像秦立渊那样的男人，才能保护你。”
“你够了，真是时时刻刻不忘记推销秦立渊，我建议你应该去开一家婚介所，做媒做上瘾了。”林悦翻了个白眼。
程曦呵呵地笑着。
和林悦分手后，程曦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车子开到距离金沙公寓还有一公里多的一个路口，忽然停了下来。
“司机大哥，发生什么事了？”程曦的视线透过挡风玻璃，看见马路中央停了一辆工程车，穿着橘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正在路上架路障。
“估计是煤气管道之类的东西坏了，车子是过不去了，不好意思小姐，要不你就这里下车吧。”
“也只能这样了，所幸已经不远。”
程曦付了车钱，下了车才发现，虽然只有一公里多的路程，但是逛了半天街的她，双脚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手上提着东西，才走了几十米的路，就感觉有些吃力了。
这时程曦看到了前面路边的小学，想起小学旁边有一条小路，可以大大缩短路程，直达金沙公寓。她毫不犹豫地拐进了学校边的小路。
这条路不过三米多宽，其实就是两个小区之间的一条旧街。因为城市中心的转移，这里早已经没了以往的繁华，虽然才八点钟，但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了，路口仅有的几家还亮着灯的店铺，也正处于打烊阶段。
程曦走在路灯下，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冷，让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在走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她忽然看见垃圾桶旁边放着一个行李箱，猛地想起了夜幕降临时，河里发现的那具用行李箱装裹的女尸，程曦一下停住了脚步，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
她目光惊恐地盯着行李箱，应该不会那么巧吧，那个女人的下半身就装在眼前的这个行李箱里？程曦正想绕开行李箱，才迈了一步，又忽然想到，万一箱子里装的真的是尸块，她就这样走掉，无疑会延误警察的破案时间。
程曦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行李箱，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脚，快速而轻巧地踢了箱子一下。伴随“咚”的闷声，箱子轻轻地移动一下，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箱子很轻，这是一个被废弃的空箱子，程曦松了一口气，继续回家的路。
越往小路深处走，程曦发现视线所及，居然只有她一个行人，而路两边的商铺门庭紧闭，只有被丢扔路边的包装纸、塑料袋，偶尔被夜风吹起，整条小路安静得有些可怕。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脚步声。程曦顿时毛骨悚然，几年前的噩梦又重现了，漂亮的眼睛，刺鼻的味道，还有在月光下闪着银光的手术刀——这一瞬间她想起了几年前发生在医院里的开胸案。曾经也是在回家的路上，也是这样静谧的小路，她被方洛假扮的口罩男尾随袭击，幸好当时君泽及时赶到，今天她还会这么幸运吗？
程曦看到地面上，一个黑影正从身体右后方快速向她接近，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程曦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影在晃动，那是一个女人的背影，立即追了上去，想要求救，身后的脚步近也加快了起来，程曦紧张得全身肌肉都紧绷了。
还有几米就能追上前面的女人了，程曦正想出声呼救……
“喂，等等。”身后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啊，救命！”程曦惊呼出声，撒腿就要跑，却被身后伸来的大手一把抓住。
“你东西掉了。”那人又喊了一声。
程曦愣了一下。这时走在她前面的女人听到声音也停下了脚步，扭过头看了程曦一眼，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便又收回目光，继续走路。
程曦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发现喊住她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正拿着一个印刷精美的塑料袋子。
“你东西掉了。”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并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程曦。
反应过来的程曦，这才发现男人捡到的袋子里，正是她下午刚刚买的内衣，再看自己手上的购物袋，果然有一个破了，因为内衣很轻薄，所以掉到地上也没有发出声响。
“谢谢。”程曦收下了内衣，男人随即从她身边走过，径直而去。
原来是自己搞错了，程曦暗暗苦笑，如果那男人知道她把他当成变态杀手，肯定会火冒三丈。一切都是因为傍晚时候遇见的那起抛尸案，才搞得她神经如此紧张。
深深吐了口气，程曦收起思绪，继续回家的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