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和绍新来到公园旁一家装修雅致的茶馆,点了壶乌龙茶,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绍叔叔,上次你跟我讲王锐华惹上了黑dao的阴眼,造成公司经营不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以告诉我吗?”
“当年王锐华高价赊购别人的货物,然后低价出售,套取现金,这样的无本生意做久了,注定会踢到了铁板,一个被他欠了巨额债务的卖家,居然是阴眼的人。因为他都是以公司的名义去赊购货物,事发后,我只好出面替他收拾烂摊子,令公司的资金几乎赔光。以我的能力真得填不满他这个无底洞,所以只好将公司解散。”
“绍叔叔,我冒昧的问一句,身为公司法人的你,难道都没有对股东的行为做出约束吗?”
“其实当时成立山水文化传播公司时,我和你爸,还有王锐华出的钱是一样的,他们两个都不想做法人,所以只好由我来做,就经济实力而言,其实三人中我是最弱的。公司成立之初,你爸是总经理,王锐华是副总,我就空有个董事长的头衔,并无实权,后来因为你爸的退出,公司的业务才交到我的手上。”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绍新这个董事长是被架空的。
君泽端起茶壶,往绍新的茶杯里加了一些水,继续问道:“那你知道王锐华黑掉许大港和老鬼一块玉石王的是吗?”
“因为公司的事我和锐华闹得很僵,你说的这件事我也是听其他朋友说的,好像是王锐华找人冒充古董商,吞了许大港和老鬼手上的一块古代皇帝玉玺,至于后来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
“那你知道和他一起骗许大港玉石的人,都有谁吗?”君泽追问。
“我只认识其中的一个,名字叫苏于光,这个姓苏的是王锐华的跟班,经常跟着他进进出出,另外两个我并不认识,好像是姓李的两兄弟,哥哥叫李大……什么来的,弟弟叫李……四堂,对李四堂。”
李四堂,君泽听秦立渊说过,灵光寺被害人的名字就叫李四堂。
“绍叔叔,那你有没有苏于光的联系方式?”
“你要去找他吗?”
“我想了解一下,当年王锐华和许大港,还有老鬼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当事人死的死,失联的失联,你再去探究这件事,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跟你说实话吧,许大港临时之前曾留下一副奇怪的图案,他画了两条曲线,代表程叔,这两条曲线将山水文化公司的logo一分为二,所以我觉得,当年山水文化传播公司发生的事情可能跟程叔的失踪有关。”
“不会吧,如果事情真如你说,我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绍新大感困惑。
“当年王锐华可以瞒着你,以公司的名义到处赊账,他就可以做出其他的事情。”
思量了片刻,绍新对君泽说:“作为朋友,我也希望能找出当年远东失踪的真相,既然你觉得他的失踪可能跟山水文化传播有关,那我会尽量帮助你的。”
“谢谢你,绍叔叔。”
“你稍等一下,我打电话问一下当年跟王锐华来往密切的老友,看有没有人知道苏于光的联系方式。”
君泽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绍新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的拨打,在打了五六个电话后,他终于放下了手机。
“我们的运气挺好的,当年跟王锐华有生意往来的一个朋友跟苏于光还有联系,告诉我他就住在三林路,具体门牌对方记不清楚,只知道他家旁边是一家便利店。”
君泽兴奋地站起身。“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你自己注意安全,需要帮助的地方给我打电话。”
“好的,我知道了。”
告别了绍新,君泽直奔三林路。
这是一条有些老旧的街道,房子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造的,灰白的墙体,传统的黑色瓦当,临街的窗户比较低矮,看上去年代感十足。
君泽从街的这头走到那头,并没有发现绍新所说的便利店,只看到一家小卖店。他想,也许绍新是用比较现代的表达方式来称呼这家小卖店。再看小卖店的左手边,是一条极短的小巷,里头就三户人家,小卖店的右手边是一个理发店。
君泽决定去询问一下小卖店的店老板。
“你好老板,我想问一下,苏于光是不是住在这附近?”
老板打量着君泽,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爸跟他是老朋友,我是代替我爸来看望他的。”
“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苏老头还有朋友,他就住在隔壁最里间。”老板指了指他的左手边。
谢过店老板后,君泽拐进了小卖店左手边的小巷,并敲响了最里间房子的大门。
敲了有将近两分钟,就在君泽以为,苏于光并不在家的时候,木门“咯吱”一声,打开了大概有十公分左右,露出了半张男人的脸。
“你找谁?”说话的男人大概五十出头,个头颇高,皮肤黝黑,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君泽。
“请问苏于光在家吗?”
“我就是,你哪位?”
“你好,我是君康平的儿子,来找你是想打听一下十二年前王锐华和许大港,还有老鬼之间发生的事情,方便进去说话吗?”
苏于光的目光在君泽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好像在思索要不要接待他。
“进来吧。”苏于光间木门打开了,将君泽请进了屋内。
大门进去便是堂屋,堂屋正上方的位置放了一张大的八仙桌,八仙桌上放着茶具和开水瓶,屋子两侧各摆了两张木椅,木椅中间有一张小方桌,家具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整间屋子的布局十分的古朴。
君泽坐到木椅上,苏于光拿起桌子上的开水瓶,给自己和他分别到了一杯水。
接过茶杯,君泽发现水居然是凉的,看来这水放在开水瓶里已经有段时间。君泽将水杯放到一旁的小方桌上,没有喝。
“你想知道什么?说吧。”苏于光坐到了君泽对面的椅子上。
“我知道我的突然到访有些冒昧,在这里先说一声抱歉。”接着君泽进入正题,说道,“我想知道当年你们是如何设计许大港和老鬼的,你们将老鬼沉河后,为什么又放过了许大港呢?”
“不是我们要放过他,而是他自杀了。”
“你们不知道他是假死的吗?”
苏于光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没想到那家伙这么狡猾。”
“可以告诉我,十二年前你们是如何设计他们的吗?”
“当年我只是帮王锐华跑跑腿,那件事情是王锐华一手导演,李家兄弟执行的。”苏于光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就听他接着说道,“王锐华让李家兄弟假装古董商,收购许大港和老鬼手上的一块宋代皇帝玉玺。交易时许大港和老鬼发现李家兄弟没有带足够的现金,便决定结束交易,而他们根本不知道,李家兄弟早已经在他们的茶水里下了迷yao,并在他们昏迷时,将他们绑了。他们先将老鬼沉了河,以此威胁许大港交出玉玺,许大港谎称带他们回家拿玉玺,结果中途偷偷解开束缚,逃跑了。”说完这苏于光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那后来呢,你们没有再找许大港吗?”
“李家兄弟并不是真正的黑社会,许大刚逃跑后,担心警察会找上他们,连佣金都没有拿,便直接逃回了老家。王锐华本来想再雇人去找许大港,可没过多久,就传出了许大港自杀的消息,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难道事情真的不是他猜测的那样,王锐华的背后并没有阴眼的势力?从绍新和苏于光所陈述的内容,十二年前对于玉石王的抢夺,仅仅只是朋友之间的算计,可是为什么他听着总觉得事有蹊跷。他的进一步核实事情的真相。
君泽对苏于光说:“可以告诉我,李家兄弟的联系方式吗?”
“恐怕你已很难找到他们了,李家老大李大槐逃回老家不久后,就突发疾病死亡了,他的弟弟李四堂可能是受不了心魔的折磨,出家了,至于去了哪个寺庙出家,我并不清楚。”
君泽心里一阵失望,显然苏于光并不知道李四堂已经被害,现在连李大槐都早已经死亡,难道当年的真相真的要石沉大海了吗?
这时,苏于光看了一下手表,对君泽说:“不好意思,我要去买菜了。”
既然对方下了逐客令,君泽也不好意思再坐下去。
“那我就不打扰了。”
离开了苏家后,君泽回了学校。整个上午的时间他都闷闷不乐,因为事情查找到现在,线索断在了李家兄弟身上,而他不知道该从何处再调查下去了。
君泽总觉得苏于光有些奇怪,比如说,他家开水瓶里的水是冷的,而苏于光居然很自然的喝着冷水,既然他习惯于喝冷水,又何必把水倒到开水瓶里保温呢?这是非常自相矛盾的。
还有他问起当年王锐华阴谋抢夺玉石王的事情,苏于光先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然后便把事情的经过毫无保留的告诉给他,甚至连李家兄弟用迷yao把老鬼和许大港迷昏的细节都讲了。他坦诚的程度让人有些惊讶,是他根本在说假话,还是另有原因?
君泽越想越不对劲,午饭过后,他决定再去找苏于光。
君泽走进三林路,还没走到小卖店,就看见一群人围在苏于光家所在的巷口。
他好奇的走了过去,挤进人群,只见巷口已经被警察拉起的警戒线给封住了。他在工作的警察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秦立渊,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君泽心头。
“发生什么大案了,怎么连你都出动了?”
听到声音的秦立渊抬起头,看到了君泽。
“这里发生了命案。”秦立渊一边说着,一边向君泽走了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找人的,他叫苏于光,就住在巷子里。”
就见秦立渊的表情顿了一下,然后道:“不用找了,他已经死了。”
“什么?!”君泽震惊了,“上午他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这下轮到秦立渊露出惊讶的表情,愣了有几秒才说道:“你没搞错吧,从尸体的情况看,他死了至少有4小时。”
那上午和他谈话的那个“苏于光”又是谁?
“不对,你们一定搞错了,上午我还跟苏于光聊了近半个小时。”君泽说道。
这下把秦立渊弄懵了,拉起警戒线,将君泽带到了陈尸的案发现场。
“你帮我认一下尸体,这个男人是你早上见过的苏于光吗?”秦立渊掀起尸体身上的白布。
君泽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他摇了摇头说:“这人不是我见过的苏于光。”
秦立渊明白了,他十分肯定的对君泽说:“根据邻居的辨认,死者就是苏于光,所以你早上见到的那个人,可能是杀人凶手。”
一道闪电瞬间击穿了君泽的大脑,他终于明白,早上那个苏于光种种奇怪行为的原因了。因为这个家的真正主人早已死亡,所以开水瓶里的水是冷的,所以假的苏于光习惯于喝冷水......
“跟我讲讲,你早上都遭遇了什么吧?”秦立渊一边问,一边掏出了笔记本做记录。
君泽将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那个假冒苏于光的人,他的外貌有什么特点?”
“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个头比较高,皮肤比较黑,目光十分有神。”君泽忽然想起一个细节,对秦立渊说道,“他好像非常了解十二年前的事情,能准确的说出李家兄弟的名字,我怀疑他可能是十二年前事情的亲历者。”
“可是十二年前的事情除了王锐华,李家兄弟,苏于光,老鬼,和许大刚,还有谁知道呢?而这些人都已经死了。”
“你别忘了阴眼。”
“你的意思是,他是阴眼。”秦立渊侧目看着君泽。
“我觉得可能性非常大,而且我也实在想不出其他人了。”君泽凝眉思索了几秒,接着道,“不过有两点我觉得奇怪。一、凶手为什么要重返案发现场?二、这屋里藏着尸体,而他居然敢叫我进屋,其实对于一个陌生人的突然来访,他大可以将我拒之门外,而我绝对不会对此起疑,所以他的行为有些古怪。”
“也许他想杀你灭口,只是犯罪中止了。”这是秦立渊的猜测。
君泽并不认同这种猜测,因为上午的整个谈话过程,男人与他始终保持着距离,这不像要杀人灭口的样子。而且可以感觉出,男人将他叫进屋内,跟他讲的那番话,其实是不想他再继续调查十二年前的事情。
这让君泽十分奇怪,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歹徒,居然冒险将他领进凶案现场,只为了温和地将他推离这件事。
君泽不禁对这个“善良”凶手产生了好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