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立渊和同事来到水果店，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脚手架上，拿着手钻在墙壁上打洞，巨大的噪音让男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入店内。
秦立渊喊了一声，但他的声音被电钻的噪声盖过了，男人依然沉浸在工作中，丝毫没有停手的迹象。于是秦立渊只好走到墙壁旁，伸手拔掉了电钻的插头。
手里的电钻忽然停止了工作，男人先是查看了一下电钻，没有发现问题，接着低头查看电源，这时在他的身后响起了秦立渊的声音。
“你是钱能吧？”
钱能猛地回头，这才发现站在脚手架旁的秦立渊和他的同事。因为秦立渊和同事都穿着警察制服，钱能很容易知晓他们的身份。
“你们有什么事吗？”钱能心中奇怪，警察怎么会出现在还没有装修好的水果店里，而且还能叫出他的名字。
“有一个案子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情况。”秦立渊说。
钱能从脚手架上爬了下来，将手钻放到了地上，表情略带惶恐地看着秦立渊。
这个男人的身高最多只有一米七零，身材瘦小，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原因，让他的双手长满了老茧，秦立渊一边观察着钱能，一边说道：“请问你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她怎么了？”警察突然出现，又问起妻子，这不禁让钱能有些担心人在外地的妻子。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的妻子叫什么名字？”秦立渊又重复了一遍。
“她叫董思琴。”
“今年多大年纪？”
“虚龄已经四十岁了。”钱能如实回答，只是警察问越多妻子的信息，他内心的担忧便越加重。
“她现在人在哪里？”
“她去省里参加培训了。”
“什么时候离开家的？”
“上个月二十五号中午的火车。”妻子离开的时间钱能记得非常清楚。
时间对上了，河中女尸是董思琴的可能性在加大，秦立渊接着问道：“你妻子有没有染发？”
“有，她很爱漂亮，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红色。”
“指甲呢，她离开家的时候手上有没有做美甲？”
“你是说涂指甲油吗？我记得那几天她的指甲好像是红色的。”
“你老婆离开这几天，你们有没有通过电话？”
“我们只是微信联系。”
“她有给你发过语音吗？”
“没有。”钱能忍不住问道，“警察先生，我老婆到底怎么了？”
了解到此，秦立渊越发觉得，河中女尸就是董思琴。他沉默了一下后，从包里掏出女尸的照片，递到了钱能的跟前。“你看看照片上这个女人是不是你老婆？”
当钱能的目光接触到照片上女尸，脸色瞬间刷白，身体向后踉跄了两步，撞到了脚手架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嘴里喃喃自语着，不停地摇着头。
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秦立渊将照片收了起来，安慰道：“你先不要激动，要不坐到一边先休息一下吧。”
“不是的，照片上的女人不是我老婆，她现在人在省里培训。”警察拿出的照片上明显是一具尸体，而且死像惨烈，钱能不愿意接受自己妻子可能已经死亡。
“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老婆，我们会调查清楚，现在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尽快确认你老婆与照片上女人的关系……”
“不用查了，我老婆正在参加单位组织的培训，昨天晚上我还跟她通过信息。”这一刻钱能选择了逃避。
秦立渊知道任谁都无法接受爱人惨死的事实，钱能会有这样的反应实属正常。秦立渊跟同事低声耳语了一句，同事迅速离开了水果店。接着秦立渊搬来店里的一把塑料椅子，让钱能坐下。他站在一旁，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钱能情绪平复。
几分钟之后，同事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瓶矿泉水。秦立渊接过矿泉水，打开之后递给钱能。“喝口水吧。”
钱能有些木讷地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
“你家里有几个孩子？”秦立渊开始询问。
“两个。”
“我们希望能提取孩子的血样，与死者的DNA进行比对，进一步确认死者的身份。”
钱能抬起头，看着秦立渊，他的眼神流露出强烈的抗拒，还有一丝隐忍的悲伤。
不待他拒绝，秦立渊便说道：“我们也不希望被害的是你的妻子，但如果事实就是她，而你不配合我们确认死者的身份，就会延误案件的调查，甚至让凶手跑掉，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钱能低了头，久久的沉默之后，他发出了一个很轻的声音：“好吧，我同意让你们提取孩子的血样，但请不要跟孩子提起他们的妈妈。”
“好的，我们会对孩子保守秘密。”秦立渊接着开始了解钱能的家庭情况，“两个孩子现在多大了？”
“女儿已经十八岁了，今年刚刚考上大学，就在本市的师范学院读书，儿子今年才五岁。”
“两个孩子年龄相距有点大啊。”秦立渊随口念了一句。
“我老婆是二婚，女儿是她跟前夫生的。”
秦立渊心头闪过一丝诧异，但并没有表现出来，继续问道：“你在跟你老婆结婚之前，有过婚姻经历吗？”
钱能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是我一个同乡介绍的。”
“你老婆做什么工作？”
“她是一名保险业务员，上个月二十五号去省里参加培训，回来之后就要升经理了。”
“她在哪家保险公司上班？”
钱能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回答道：“这个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连自己妻子在哪家保险公司上班都不知道？”秦立渊目光流露一丝怀疑。
“我老婆不喜欢我对她的工作过问太多。”
“那你知道她公司的地址吗？”
“她每次出门都是坐十五路公交车。”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她公司的地址了？”
“我如果问的太多，她会生气的，而且她说，她的工作很自由，主要是去拜访客户，不用每天都去公司。”
看着钱能老实巴交的模样，之前对女尸身份的怀疑再度浮现秦立渊的心头。俗艳的美甲与发色，完全没有一个成熟女人该有的稳重，让秦立渊跟法医林世朗都怀疑女尸可能是在娱乐场所工作。而与钱能沟通下来，秦立渊同样怀疑，他的妻子可能不是一名保险业务员。
“你老婆通常是几点出门上班的？”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秦立渊需要再了解一些董思琴工作的情况。
“她一般都是下午才出门。”
“你老婆一个月收入大概有多少？”
“具体多少我不清楚，因为家里钱都是我老婆在管，但是房租，孩子的学费，还有每个月寄回老家给父母的生活费等等，都是我老婆在打点，她的收入应该不少的。”
秦立渊越发肯定内心的猜测，如果最终确定死者就是董思琴，那她应该是瞒着丈夫，从事不可告人的工作。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去你家里提取孩子的血样。”
“你稍等一下，我给我们工头打个电话。”
钱能话落拿出手机，一番沟通之后，他对秦立渊说：“可以稍等几分钟吗？我们工头马上就过来接我的活。”
“那我们就等一下吧。”
大约等了七八分钟，一个个头大约一米七三左右，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从店外走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目光打量了一下秦立渊和他的同事，男人问钱能道：“怎么会有警察，你惹上什么麻烦了？”
“不是的，他们只是跟我了解一些情况。”钱能含糊地回应，接着说道，“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去吧。”工头说着拿起来地上的电钻，爬上脚手架，随即吐了嘴里的烟头，开始工作。
秦立渊和同事带着钱能离开了水果店，坐进了停在店外的警车。车子由秦立渊的同事驾驶。
“把你家的具体地址告诉我。”坐在副驾驶座的秦立渊询问坐在后座的钱能。
“雪花路文飞小区1幢10室。”
“孩子现在在家吗？”
“儿子就在小区的幼儿园里上学，女儿在大学里，要周末才能回家。”
秦立渊给法医林世朗打去电话：“你现在有空吗？我需要确定尸源，你能过来提取一下血样吗……地址在雪花路的文飞小区……那我们就在小区门口碰面。”
结束与林世朗的对话，秦立渊继续询问钱能：“你在水果店干活多久了？”
“差不多一个多月了。”
“你老婆来店里看过你吗？”
“水果店附近有好多服装店，我老婆喜欢逛街，所以过来这边逛街的时候，会顺道到水果店看我。”
秦立渊心里明白了，虽然居住在十几公里以外的文飞小区，但因为丈夫工作的原因，以及逛街的喜好，董思琴经常出没水果店附近，这便给了犯罪嫌疑人盯上她的机会。
“你老婆通常是一个人，还是跟朋友一起逛街？”
“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跟姐妹一起。”
“她的朋友你都认识吗？”
“几个来往比较频繁的我认识，其他的叫不上名字。”
“你说你老婆上月二十五号离开家之后，你们一直是用微信联系的，对吗？”
“是的。”
“可以让我看一下你手机微信的内容吗？”
钱能将手机解锁之后，递给了秦立渊。
因为他手机的微信处于登录状态，秦立渊一点击图标就进入了，他看见第一条置顶的聊天记录，昵称便是“老婆”。
秦立渊点了进去，由于对话内容并不多，他很快就找到了上个月二十五号的聊天记录，然后开始逐条地阅读。
“老婆，你上车了吗？”
“嗯。”
“老婆，你到了吗？”
“到了。”
“酒店条件怎么样？”
“挺好的，马上跟同事出去吃饭，不聊了。”
“好的，那你多注意休息，今天坐车辛苦了。”
……
“老婆，你培训进行得怎么样了？”
“儿子吵着要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
“还要几天。”
……
“老婆，你培训快结束了吗？”
“老婆，打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老婆，你什么时候回来？”
“上课时间不能开手机。”
“那你忙吧。”
……
“今天女儿从学校回来，问起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手机又关机了，周末也在培训吗？”
“开机的时候给我回条信息。”
“老婆，你什么时候回家？”
“培训结束就回去，不要老是催。”
……
秦立渊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手机那头的董思琴回复越来越少，而从对话的内容看，董思琴的手机经常处于关机状态，虽然最终的DNA比对还没有做，但结合目前所了解的情况来看，被害人99%就是董思琴了。
车子到达文飞小区，等待了大概五六分钟之后，秦立渊看见一辆熟悉的警车停进了距离他们十几米外的路边停车位，林世朗带着他的助手从车子下来。
“我们也下车吧。”
对车里的两个人说了一句，秦立渊率先推门而下，并向林世朗走了过去。
几句简单的沟通之后，秦立渊让钱能带他去幼儿园，让同事们去往钱能居住的1栋等待。
行动之前，他们将警服脱了，扔回车里，因为不想以警察的身份出现在孩子面前，引起他不必要的猜测与恐慌。
来到幼儿园，钱能与老师沟通之后，从学校带出一个有些瘦弱的小男孩，和秦立渊一同往1栋走去，一路上孩子都用好奇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秦立渊。
来到钱能的家，趁着林世朗给小男孩提取血样的功夫，秦立渊简单观察了一下家里的环境。这是一套六十几平的两室一厅，门和家具已经出现掉漆的情况，墙上的墙纸也已经翘起，可见装修已经有些年头了。
秦立渊来到了主卧，看见不大的房间里，摆着一个老式的木制衣柜，衣柜旁边还摆着一个无纺布折叠衣柜，折叠衣柜的拉链是敞开的，可以看见里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女士衣服。一张双人床摆放在房间的中央，床边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摆放了各式化妆品。从主卧的摆设及物件可以看出，这家的女主人非常爱漂亮，而且花了大量的功夫跟金钱在打扮上。
这时桌子上的一件东西引起了秦立渊的注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