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办公室的路上,君泽问程曦:“你刚刚和康师傅聊什么?”
“他跟我讲岛上一些有趣的风土人情,还有风味特产。”
“哦,有什么好玩好吃的,也跟我讲讲吧。”
程曦扭头盯着君泽,看了几秒之后,问道:“你不是会对这些有兴趣的人,你这样问的目的是什么?”
“看来我的心思根本瞒不过你。”君泽轻声一笑,接着说道,“刚才村长跟我讲了三十年前陈家夫妻的情感纠葛,陈长福父亲的出轨对象正是康师傅的妻子。”
程曦吃了一惊,接着便明白了君泽询问她与康师傅谈话内容的原因。
“康师傅把守着度假村后门,你是怀疑他有伙同凶手作案的嫌疑?”
君泽点了点头。
“不但如此,其中死者陈长福是他妻子出轨对象的亲生儿子,他具有杀人动机,而且村长还告诉我,事发之后没多久,康师傅的妻子就死于意外,这样的死亡方式和时间点多少有些蹊跷,也许她的死亡并不是意外……”君泽的声音停了下来,几秒后说道,“当然,这些都只是怀疑。”
“如果他因仇恨而杀人,为什么两起死亡间隔三十年之久?而且他最应该恨的人是陈长福的父亲。”程曦倾向于康师傅是清白的。
“我不知道其中的原由。”君泽沉默了几秒,重新开口道,“在目前线索极度有限的情况下,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对象,虽然我也觉得康师傅为人忠厚,不像是会干出杀人勾当的人。”
“需要我帮你了解一下康师傅的情况吗?”
“平时接触的时候多留意一下就行了,以免打草惊蛇。”
两人继续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这时程曦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几天前一个工友曾想为康师傅做媒,结果被他拒绝了。当时我听那个人说,长生已经走了,你也该找一个了。康师傅对那个人说,孩子还小,没了爸爸更需要人照顾,他没时间和精力考虑个人问题。”
程曦看着君泽。“你说,康师傅找老伴跟陈长生有什么关系?”
“你有所不知,陈长生其实是康师傅妻子跟陈长福父亲生的私生子。”
程曦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看来康师傅跟陈长生不但私底下有来往,还照顾着陈长生一家,这样善良的一个人,更不可能对陈家记仇了。”
“也许吧。”君泽的目光落到了前方的水泥路面上,人往往不止一面,康师傅能接受妻子红杏出墙所生孩子,并不意味着他就不恨陈家其他人,而且在他善待陈长生的背后也可能隐藏着其他目的……
思绪流转间,君泽和程曦来到了行政楼下。程曦的脚步停了下来。“你先回办公室吧,我要去一下餐厅。”
“你肚子饿了吗?”君泽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才下午两点多,午饭吃过仅两个小时,这饿的也太快了。
“不是的,一个在码头干活的工人生病了,我让厨房做了一些营养品,准备去看望一下工人。”程曦说。
“越来越有老板娘的架势了。”君泽笑道。
程曦白了他一眼,恼中带羞道:“我可是在帮你稳定人心,还取笑我。”
君泽低头,在她耳旁轻声说道:“这不是取笑,是我的心愿。”
程曦羞红了脸……
带着厨房准备的营养品,程曦来到了员工宿舍。因为是上班时间,宿舍楼空荡荡的,生病的工人独自躺在寝室里,他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病痛让他显得很是憔悴。
工人看着陌生的程曦,眼中全是疑问。“你找谁?”
“你好,我是代表公司来看望你的,我姓程。”说话间程曦来到床铺旁,随手将营养品放在床边的桌子上,“看过医生了吗,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中午医生来检查过了,高烧引起了肺炎,打过针吃了药,现在好多了。”
“我已经嘱咐厨房,在你生病期间专门给你做有营养好消化的餐食,三餐按时送到宿舍给你,你安心养病。”程曦指了一下她放在桌子上的保温杯,“这里是厨房给你做的海参小米粥,待会儿肚子饿了就起来吃一点。”
“谢谢。”工人感动地说。
“不用客气,你是公司的员工,我们本来就应该照顾你……”
正说着话,这时一个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是哑巴。
程曦有些意外他的出现。“你今天没有上班吗?”
哑巴双手比划着,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程曦看不懂他的意思。这时床上的工人开口了:“哑巴是我的好朋友,他特意请了半天假来照顾我。”
这时哑巴将手里提着的一袋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苹果,递给程曦。
“谢谢。”程曦将苹果收下,拿在手里。
接着哑巴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罐和汤勺,打开盖子,将瓷罐和汤勺递给工人。
程曦看见罐子里是乌黑黑的汤,她好奇地询问喝汤的工人:“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哑巴专门给我熬的鱼汤,里面放了草药,补身的。”
“什么草药,怎么这么黑?”
“我也不知道,之前另一个工友生病,就是喝了哑巴煮的这种鱼汤,身体非复的特别快。”说完工人便开始“咕噜咕噜”地喝起了鱼汤。
程曦向哑巴投去了惊讶的目光。“没想到你这么会照顾病人。”
哑巴露出了憨直的笑容。
“他的这些本事都是从小磨练出来的。”工人从喝了一半的鱼汤里抬起头,“哑巴是个可怜人,他爸爸年轻的时候在渔船上打工,后来出了意外,受伤失去了劳动能力,一家人的生活全靠妈妈织渔网维持,哑巴小小年纪就帮着妈妈照顾生病的爸爸,他照顾病人的本事都是这样练就起来的。哑巴十五岁的时候,便辍学跟着村里人外出打工,本想着赚钱让父母过上好一点的生活,可遗憾的是两年前他的父母双双死于了风灾。”
看着一脸明媚的哑巴,程曦没有想到在他灿烂笑容的背后,尽是如此艰难的人生。
“哑巴现在孤身一人?”
“他原本还有一个八十几岁的奶奶,年前也过世了,而他家已三代单传,都是独苗,现在他唯一的亲戚,就剩母亲的一个妹妹,他的小姨了,不过人家视他为负担,早就不来往了。”
程曦握紧了手里的苹果,心里一阵酸楚,看着哑巴好一活儿,才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动情地说道:“你以后就把我当成姐姐吧,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姐......”哑巴艰难地发出一个单音,而这声“姐”,让程曦差点掉了眼泪。
“那天我看你字写得很漂亮,你以前在学校成绩应该不错吧,读到几年纪缀学的?”程曦心想以哑巴身体的残疾,读书一定比普通人更辛苦,能练出那样一手漂亮的字,可见他的努力。
哑巴向程曦伸出了三根手指。
结合刚才工人的述说,哑巴是十五岁缀的学,程曦猜测道:“你初三离开的学校?”
哑巴点了点头。
“你今年几岁了?”看他的样子,程曦觉得他最多二十岁。
哑巴又伸出了两根手指。
“二十岁的时候,我还在大学里读书呢。”程曦感慨,她忽然有一个想法,问哑巴道,“你还想回到学校吗?”
哑巴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程曦明白了,哑巴是渴望回到学校的,只是年龄、身体条件,与经济能力都制约了他的渴望……
“咦,那张床铺怎么是空的?”程曦指了一下工人对面的床铺,转移了话题。
“那是长生的床铺,自从他出事之后就一直空着。”工人回答道。
这个答案让程曦有些意外,不禁多看了那张床几眼。她发现床铺很干净,上面还摆放了一些个人用品,如果她没有记错,陈长生死亡之前就已经回家养病,近半年之久。
“这床怎么这么干净?”她问工人。
“长生生病之后,我们几个室友轮流为他收拾床铺,本来以为他还会回来的,没有想到……”工人的声音哽咽了,停顿了几秒之后才重新开口,“现在我们依然保持了为他收拾床铺的习惯。”
“他家里人怎么没有把他的私人物品拿走?”程曦问。
“稍微值点钱的东西,早就被陈长武等人拿走,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
程曦闻言,气愤地说:“陈长福兄弟真不是人,这点东西都贪。”
“是陈长武带人过来拿个东西,其中并没有陈长福,说来也奇怪,陈长福好像从来都不主动跟长生来往。”
“可是他逼要陈长生的抚恤金倒挺积极的。”虽然陈长福已经死了,不好再议论他,但想起他过往的行为,程曦依然觉得十分气愤。
“是啊,他们兄弟的所作所为,我们看在眼里也气在心里,长生活着的时候,陈长福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却在长生死后,抢他老婆孩子的活命钱,真得很不要脸。”工人说得义愤填膺,哑巴也在一旁频频皱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