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姬飞扑到我怀里的时候, 石田雨龙安安静静地开了后车门, 安安静静地自己系好安全带,安安静静地等待石田龙弦启动车子。
我看到了他眼里遮掩不了的羡慕。在他看到我自然地牵着织姬的手时。
石田龙弦漠然地推了推眼镜,然后离开。
嘛~
人家父子的相处, 总得有自己的规律。
夜里我醒了一回。织姬的房间还亮着灯,大半夜不知道她在鼓捣些什么东西。
我起床喝水, 顺便推门看她。
织姬拿着蜡笔得意地涂来涂去,一脸兴奋。
我到她面前坐下时, 织姬似乎吓了一跳。马上她就活跃起来。
我搞不懂这早睡早起的小孩怎么突然亢奋, 并且自晚饭后持续到凌晨。
织姬糯糯地说,图画课老师让我们画最喜爱的动物。
我联想到义务教育阶段的娃子们必须写的作文,我最喜欢的xxx, 暑假我最xx的一件事……
织姬冲着我笑地甜蜜, 我摸摸头说乖,你画了什么?
织姬得意地将画了大半天的画送到我眼前, 很豪气地说, 织姬画的是姐姐。
我辶恕
织姬一脸期盼的表情让我不忍说出我心中的疑惑。
织姬你画的是来自火星的人吧?塌鼻子小眼睛大饼脸上一道疤,浑身粗线条的毛发……抽象到我以为公主你热爱的动物是泰山。
织姬热切的盯着我看,期待地问,姐姐,好看不?
我摸摸左脸上的痕迹, 按着她图上的大饼脸,说,形散神聚, 精华突出,好画,好画。
织姬一脸得意,抓着画说,得给哥哥看看。
我赶紧拦了她说,遇见了哥哥,得说这画中人是他。
织姬疑惑。
我启发她说,哥哥很喜欢织姬呀,哥哥要是知道织姬最喜欢的不是他,会很伤心呢。
织姬点点头,又飞快地在画面上涂抹。
织姬在增加最喜爱的……动物。
最后她给井上f看的画里,是两只披头散发造型怪异的泰山。
井上f抽搐着嘴角说,织姬的想象力真丰富。
看这妹控难过,我真快乐。
井上f私底下愤愤地盯着织姬那张画,我以为他也在为织姬的绘画天赋扼腕,哪知道这孩子愤然嘶叫,为什么我得和我讨厌的女人一起站在织姬的纸上!
得~
估计这娃认为织姬的心里只能有哥哥一个,迁怒我。
要知道如果我没建议,织姬也不会让你站在纸面的角落里,涂俩人猿泰山。
织姬睡昏了踢被子,我给她重新盖好,顺手拨开她额发,轻轻给她晚安吻。小孩子的皮肤滑滑嫩嫩的,有还未完全褪去的奶香味。
织姬突然睁开眼,抓了我摩挲她小耳朵的手,有点嘶哑地说,妈。
然后她两眼里拖出两行泪,无比流畅,从朦胧的眼里滑到粉色枕头,湿润了一个夜。
织姬掰着我的手指头压着喉咙喊,妈。
我不是你妈。
轻轻脱离她的束缚,我收回手,擦了她的泪。
织姬胡乱地抓着被子,有点焦急,似乎处在梦魇中,脱离不了苦海。
织姬说,妈,不要离开哥哥和织姬,别……
她在说梦话。一边泪又刷了一脸。
我心里突然柔软起来。
母性不是个好东西啊,不是。
我不喜欢小孩子的,特别是哭着的小孩。
只是现在怎么她的眼泪流啊流的,我没了那种强烈的反感,反而会有呵护的冲动?
或者我被她那一声妈给叫出了女人最需要的附属负担?我不想养孩子啊……
我的时间暂时静止。
我想我是孤身习惯了许多年,突然出现在身边的织姬让我有点小小的牵挂,我只是尝尝新鲜感而已,那种被人依赖的真实感。
近日总有一两只虚不安分,贸贸然冲过来送了命。子虚倒是心满意足地喝个饱,脸上的桃花刺青开得灿烂。
我好奇问他喝虚的血是否有点恶心。
子虚脸刷白了几分钟后干呕,一张白嫩小脸硬是逼成了青黑。
后来又砍了几头虚,子虚一条白绫包住了嘴脸,免得触动了洁癖。
如此几番,子虚精神渐减,身形颓废,脸有菜色。眼角盛开的桃花萎靡,似要凋零。
再一日,遇虚数头,子虚心有杀机,扯了白绫捣碎虚,连骨头带渣尽数吞下,可见饥饿催疯人,鬼不例外,刀魂也一样。即使他是个洁癖,厌恶低贱的血源。
自此,子虚的桃花越开越旺。
子虚说,你在念叨什么?
我在试着用白话文说故事,学习说书的大神。
子虚说,不伦不类。
我郁闷地问他,为什么会又开始喝厌恶的虚的血。
子虚无奈地说,没有吸血鬼讨厌血腥,老子只不过后知后觉。
我坐在车内等红灯,很纳闷现世的虚为何猖獗地犹如春天里的狗尾巴草,一只又一只腻人。
子虚快乐地说,也许虚们看上你了,要知道在虚们看来,死神你就是吸血鬼遇上的甜品呢。
我默,忍不住说,原来甜品不能乱吃。
子虚继续快乐地说,当然,他们都不知道你这块甜品后藏了一只吸血鬼猎人,哎----死的真冤呢~
遇见虚的次数多了,随手扔子虚也就成了我渐渐养成的习惯。就像每天在校门等着织姬放学一样。
然而这两件习惯的事情一起到来,是未曾出现过的。
所以当我看到织姬愣愣地站在校门口,看到干净的天空突然冒出一串黑色大物件时。思维短路了。
我以为虚的目标会是我,而他们的目标明显是织姬。
我终于记起,织姬是主角中的一个,同样是虚们的甜品。她并不只是一个缺少母爱的女孩。
虚的数目比前几次多了几倍,情绪很亢奋。
我看见织姬在瑟瑟发抖。她在害怕。本能的怕。
也许织姬并不能看见这些虚,但她能感觉到危险。
我脑门一热扑了过去,第一次在现世从义骸里露出死神的样子。
子虚微微笑了,说,奴家今个儿得知,u乃一亲妈。
子虚满足地让十来头虚在我下车的时间内灰飞烟灭,满足地拍着喝饱了血的肚子躺下,睡美容觉。
我蹲下身子去拍织姬的小脸蛋时,一支绚丽的灵子箭从我额前擦过。
石田龙弦远远地站在高大的樱树下,正好收回弓。
子虚懒懒地说,奴家喝多了血会有点恶心,留了一头杂碎给你收拾,却被人插了一脚。
我闷闷地说,要是一个不小心,你家主子我给那杂碎挂了,你怎么负责?
子虚拍拍肚子打呵欠,眯了眼说,不关奴家的事。
我亲了亲织姬的额头,顺便耍了个花样让她昏倒,放到车里后再看石田龙弦。
我说谢谢。
他淡淡地说,举手之劳。
石田雨龙招呼了声你好之后安静地进了车门。
他在不确定该向我说姐姐好或者阿姨你好的情况下跟我说你好。因为我跟他老爸是同事,而他同学叫我姐姐。
所以在很小的年纪,石田雨龙就一矛盾的小孩。
我说院长您儿子真乖,您得多花点心思,看这孩子似乎很清苦。
石田龙弦说,资金都当作奖金发散了,所以清苦。
我手抖了一抖。想着我才到医院干活不久搜刮了很多次没理由的奖金,再看看乖得冒泡的小雨龙。罪恶感油然而生。
估计大笔的奖金的拿出让石田家凉风嗖嗖。
我擦汗。
石田龙弦还是一贯的冷脸。
我干笑着,讷讷的,跟石田龙弦打招呼说时间不早了,孩子们要回家了就此别过。
石田龙弦说喂。
我拿着车钥匙抖了两抖,顿住脚步。
他默了默说,你的能力,会给那孩子带来灾难。
我猛然回头看他。不再带着虚伪的笑。
你想说什么?
……给我警告?
他转身,说,你知道的,死神是虚的敌人。
我当然知道,所以虚会在我身边活动,顺便会攻击我身边的人。就像,一心是个死神,虚会去攻击他的老婆孩子一样。
织姬在安睡,石田雨龙在他老爹的车子里安安分分地,眼睛在眼镜后骨碌的转悠。
石田龙弦不是多话的人,所以他大步走开。
我愣了一会后问,院长,你之所以拒绝当灭却师,是因为灭却师也是虚的敌人么?
石田龙弦脚步顿了顿,但马上恢复了他的节奏进了车门,我隐约听见他哼了一声。
之后我驾着车发呆。
织姬太小我没注意麻药的用量,一直闭着眼昏睡。
我余光扫着她金色的头发有点烦闷。
石田龙弦似乎在警告我一些什么,他的口吻让我脑海里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我笑嘻嘻从小白的身边离开,经过银和蓝染时,银眯着眼微笑说。
你那样做,是在害他,不是帮他呢。
长时间里小白并没有受到直接的伤害,只不过我了解一点小白的未来,就像高烧的时候挣扎着却离不开的梦魇。
我在织姬家里住下部分是因为碰巧,部分是我特意制造的机会。
我没打算给织姬带了多少快乐多少幸福多少给她改变原定的剧本,她并不是凄惨到活不下去的命运。
但如果,我不经意进入她的日子里,给她带去的会是噩梦……我会不安。
比如井上f以后会出意外,魂魄游荡着差点被虚吞噬。
不想去揣测。
子虚叹口气,慢条斯理说,喂,你轧到人了。
我回过神,没见血。
子虚说,你仔细看看。
路上没有尸体和血迹。没有受伤人员。
子虚愣愣地思索了一会说,奇怪,消失了,他怎么不找你麻烦?
我隐约感觉到有灵压晃动了一会,眼睛似乎扑捉到一抹黄色,但只是模糊的感觉。
子虚又愣愣地问我,喂你看到了没?那家伙还活着!
我试着探测了一会四周,不再有那个奇怪的灵压,像是凭空消失了。子虚似乎在求证一般,念叨,喂,那家伙活着啊,你感觉到了没有?
我说当然,地上一个血星子都没有,人影也没有,我哪里会撞伤人,我赶车的技术还没烂到控制不住方向的地步。
子虚还是愣愣地,像是陷入了无尽的困惑中,他皱着眉头说,老子是说你撞到的人没死!
子虚正经地皱眉头思索问题时,银色的眸子会略略闪烁着绿色的光,比如这次,绿色堆满了眼。也就是说,他对这问题很在意。
我说是。
子虚眼里的绿光渐渐浅淡,最后平复。他狭长的眼边开出一朵桃花,银色的眸子渗透了不明所以的笑意。
子虚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看到了一个不是虚不是魂魄的灵压的灵体。
子虚的手指在轻轻地相绞,细长白嫩的手指有指甲狠掐下去的红色印迹。
子虚失态到反常。他是遵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第一的原则,任何事都不能打扰到他比女人更细致的护理。而这次,子虚忘记了他的冰肌玉骨。
子虚默了一会问,那个灵体,是死神,对吧?
我点头说嗯,一个陌生的气息,似乎没遇见过。
子虚突然冷冷地笑了笑,很邪魅,他阴阴地说,奴家一定得找他出来呢~
我微微打了个寒战。
总以为子虚在称自己为老子的时候很威风很man,认为那个时候的子虚才算得上有点实力的刀魂。不过现在,他这一句奴家,比所谓的老子,要分量来得足。
想必,子虚以往也有仇家的。
似乎是个可以期待的故事呢。
织姬悠悠地醒过来,睡眼惺忪对我说,姐姐,你的脸怎么扭曲了?笑容好可怕哦。
我有吗我?
子虚说,你就笑到抽筋吧,以奴家温润如玉的性格,万人迷的风格,坦诚豁达的人格,奴家是没有仇家的。
我当真就笑到面部抽筋。
子虚气恼说,奴家就你一个仇家。
我安慰他,我不是怀疑你是否有仇家,我是被温润如玉的性格雷晕了。
子虚纤纤玉指按住自己的胸口,黑着脸说,要·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