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督战兵面无表情给躺在地上的川兵补枪,随后搜刮了他们身上的弹药。
确定无一生还后,他们望着外面,面面相觑,露出了犹豫不决的神色。
师长会不会放过他们这群投降者呢?
最终,他们三人狠下心来,努力地把自已弄脏一些,惨一些,可怜一些。
随后,他们一边走出来、垂下步枪,一边喊着:“别开枪,自已人!”
那些鄂军本来看到有人出来,神经绷紧的他们险些扣下板机了,但一听到督战兵三人的喊话,又定睛一瞧,这才微微松开板机上的手指。
“你们有什么证明?”开口的是一个戴眼镜的鄂兵。他们显然是在怀疑这是个圈套。
“我们隶属于许师长的623团。”有一个督战兵舍了步枪,半举着手往鄂军走来,“这个能证明。”他递出了一张身份牌。
那戴眼镜的鄂兵接过,狐疑地看着身份牌。
姓名:李洪
军街:少校
任职:第四十七师第七二三团三四营副营一职
——湖北军总司令部批
这是一张只有校级以上的军官才有的军官证。
上面有一张本人的照片,虽说是黑白照,但也能清晰辨认出两者的模样。
“你既任副营一职,又怎么在这里?”确认无误后,他递了回去,并顺口问了一句。
“这桥通外界,必然是逃兵必经之地。营长遣了一个连过来,又不放心,怕一块逃了,我便自告奋勇过来。后来,传令人说前方战事紧急,要调人走,便调了大部分的人,只剩下一个班了。”李洪有些气愤了。
至今回想起来,他还记得那些人是沉默地离开,是听完命令就走的那种,令人诧异之极。
不过,以他走后门进入的智商和经验是推测不出什么的。李洪之所以来这里,还不是留一手,一看不对就跑。
要不是之前的川兵一直缠在身上,逃不成,只能硬着头皮打,不然此时看到的是川军的旗帜了。
“川兵呢?”戴眼镜的鄂兵并没有过多关注李洪的话,只是好奇川兵的生死。
“死了。”李洪打量着眼前的人,见其衣着平凡,胸前肩上无一功勋,也全无领导气派,望其军衔,只是一小兵尔。
“你们又是干嘛的?”李洪的态度顿时来了个360度大转变。
鄂兵无言。
“这里不许有人通过,你们赶紧回去战斗,不然枪下无活口。”他显露出了平日间的领导作风,微扬着头,背负着手。
“对了,帮我给蒋营长捎个话,让他多派些人来。之前那个出去就没回来,兴许死了。你们人多,不用惧什么。”李洪道。
“我们有18个人,18支枪。你凭什么指使我们?”戴眼镜的不语,反倒是他旁边的一人忍不住说了一句。
李洪的脸色顿时铁青,怒呼道:“你一个兵,我一个官,就凭这点。”
“你们哪个部队的?你又是谁?”李洪打算给这些家伙穿小鞋,以示官威。
没有人说话,只是一致把枪口对着李洪,惊得后边的俩个督战兵连忙上膛。
“干嘛呢!”李洪气道。
他露出了讥笑和愤怒两种神色,硬是将两者挤在脸上。李洪觉得这18个兵竟敢与他叫嚣,是一件不可思议,但又十分惹人发笑的事。
但又因为这样的事摆在眼底下,而感到丢脸,往后同僚该如何谈论他?上司又如何评价他?
兵是兵,官是官,将更是将。
这种思想在短时间内入侵并成功占领鄂军大部分军官的脑袋,并开始在中原大地蔓延。
女娲用手捏出来的是贵族,天生的贵族;而女娲用绳子甩出来的是奴隶,天生的奴隶。
旧的思想没有被烧掉。
除了推翻一个皇朝,留下战火纷飞的国家,一切照旧。
李洪不是什么贵族,更不是八旗满人,只是一个地方豪强的子孙,但不免他鄙夷低等人,讨好高等人。
这正是程明和全国各地火种们想要彻底格杀掉旧思想、旧阶级和旧人。
程明,也就是那个戴眼镜的鄂兵。
程明没有答他,只是抬头望着天空,似是自语道:“倘若那边的是你的依仗,那么在天上遨翔的便是我等的信心。”
这番没头没脑,颇为文青的话使李洪愣了片刻,琢磨不透程明的意思。
“疯言疯语。不过是插标卖首之徒罢了,也敢置我的话于脑后。再问你一遍,你们是谁?哪个部队的?”李洪浑然不惧程明等人的枪口,他断定他们是不敢开枪的。
“叫你的人把枪收回去。”李洪冷声喝道。
程明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反倒是一笑。
“来了。”
李洪正诧异程明这俩个字,并准备发怒时,忽然听到了爆炸声。
“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声利用空气传到城里每个人的耳朵里,地面在不停地颤抖。
李洪忍不住抬头望去,却见到天上时而闪烁着四个小光点,每每闪烁一次,便有一方地方爆炸不断。
“战……战姬!”李洪震惊之下,几乎口痴了。
更使他震惊的是战姬攻击的方向正是师部,并从师部没有反击中可看出——师部卒。
“不可能!我们的战姬哪里去了!”
李洪深知战姬对陆军,并且是没有防空武器的陆军是绝对的压制。
只有战姬才能对付战姬。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并且是所有鄂兵的问题。
“你的依仗没了。”程明很认真道:“你可以滚开了。”
“过一会儿,这里怕是人群涌动了。当然,如果你要阻止的话,谁也不会阻你送死。”程明补充道。
李洪压下自已的怒火,环顾四周,眉头皱一分,又望了望天上的战姬,眉头皱两分,最后看着程明身后的巷子,眉头皱三分。
他沉默了片刻,眼珠子在眼眶里打滚。见好逼近,见坏跑路的性格使他毫不犹豫转身,并带上俩伙伴,撒腿就跑,也不管另外两个重伤员了。
程明笑了,旁边的人也笑了,同时又有少许悲愤爬上脸里。
这样的人却统治了中国长达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到了现在,这样的人还是存在,并且还在统治着中国。
这些爱国的知识分子觉得荒诞可笑又愤怒无比。
请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愤青及其胸怀。
程明等人感叹了片刻,便将目光投向沙袋里的刘迪。
“宣民兄,长久未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