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很久,终于停止。我回过神来,是阿然,于是打过去。
半小时后,我赶到了“冰果奇缘”。
一进门,就看到阿然在向我招手,一起的还有两个男孩子正望向这边。
见我走近,坐在阿然对面的男孩赶忙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很绅士地请我坐下。
我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是一个颇富书卷气的男孩子,斯文的五官,微卷的头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的细框眼镜,穿着一套烟灰色的休闲装,大概二十四、五岁左右。让我不由得想起《人间四月天》里黄磊扮演的徐志摩。
阿然站起来给我们介绍,“灵儿,这位是徐子鉴,本校的在读研究生,他可是文学系的大才子哦!”
我朝他笑笑,应该没人会猜错吧!
“徐子鉴,这是叶灵,怎么样?我说她和林微因有得一比吧!”阿然的话透着几分得意。
“你好!认识你很高兴。”他转过头正面看着我。
坐了一会儿,阿然就借口和那个经济学院的男孩一同离开了。
徐子鉴仍然在看我,我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他问:“叶灵,想喝点什么?”
他的声音很醇厚,很干净,跟云的有一点点的不同,云的声音稍微带点儿沙哑。
摇摇头,告诫自己不去想云了。怕被他误会,飞快地点了杯花果茶。
时令已过冬至,店里已改卖各种花果茶和小点心了,当然也有咖啡及饮料,但我一向爱喝茶。
“你对林微因了解多少?”他先开口了。既然有人说我像林微因,那么就从她开始吧,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沉吟了一下,“一个很美丽、很有才情,有着传奇一生的女子。但我对她的了解并不多。”
“那有没有兴趣听我讲讲我对她的看法?”他呷了一口蓝山,露出热切的期盼。
于是他聊起林微因的诗,细细讲解。我逐渐起了兴趣,认真听着,间或问上几句。
很多我都记不太清了,只有那首叫《笑》的诗,至今仍能背起。因为让我想起了云第一次对我笑的时候,“那是笑—诗的笑,画的笑,云的留痕,浪的柔波。”
走的时候,徐子鉴要送我,我没答应。虽然我对他并不讨厌,但我仍然把他当成校友而已。
不知不觉间,寒假来临了。因为很多学生留校,所以跟以往的寒假一点都不相同,最重要的是:没有寒假作业。
从那天以后没见到徐子鉴。想想也不奇怪,我们都没向对方要联系方式,又怎么会见面呢!
云的工作还是忙,我还是每天按时到学校,不过是去图书馆了。
某天我借完书走出大门的时候碰见了他,他很自然地向我打招呼,仿佛相识已久的老友。
“抱歉,最近忙着查找一些资料,没和你联系。”他语含歉意。
我失笑,这个人真奇怪,明明才见一面,感觉却好像很熟捻似的。
我们边走边聊着,了解慢慢就深了。跟他聊天很舒服,就好像沐浴在绵绵的细雨中。
经过云上班的大厦时,我不自觉地抬头望望他办公室的窗户,顿时失去了谈话的兴致。
直到回到家,我都没再说话。徐子鉴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我,但又没敢问什么。
春节越来越近,年味越来越浓了。我决定要和云和好,两个人总不能这样子过年吧!
好不容易等到云休息,我约他逛街,顺便采买年货。云欣然答应了。
自那天后,我们都小心翼翼地不提及。但似乎已经回不到以前的那种融洽了。
两个人的年,过得简单,所以我们不必买很多东西。街上人很多,我们不得不紧紧拉着手。
我想起当初云在火车上也是这样拉住我的手,每当有人经过,他就松开,人走过了,他重新拉住。
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云似乎也想起了,朝我一笑。心里涌进一股暖流,回他一个笑容,“好了,我们一笑泯恩仇了!”
我们到老街买回了红纸,自己回来写春联。这种纸现在非常难找,我和云跑了好几次呢。
我和云各自写了一副,他写的是:雪里梅花霜里菊,炉中宝剑火中钢。我的是: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他看了看我写的,笑着说:“灵儿又在搞怪了!”忽然又觉得不妥,拿起他自己的那副对比了一番,“我说这字怎么如此熟悉,原来一样啊!”
我抿住笑,心想:当然一样,当年他给我写信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他的字了,于是就照着他的字临摹,直到现在,能不像么。
我接过他写的字,岔开话题,“怎么还是以前的联啊,真没新意!”
等了半天不见他回话,有些诧异。却发现他凝了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我知道触动了他的心事。有妈和曲叔在的年,我们过得多开心啊,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叹了口气。
二十九晚上,阿然过来请我们去她家吃年夜饭,被我和云婉拒了。她的第一次来,不住地打量着屋子,磨了我很久。
她不知道,我是多么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和云在一起度过的、充满纪念意义的日子。也许她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和云一块儿剁馅和面,包饺子,无论是多小的一件事儿,我都是满心欢喜,认真去做。
“灵儿,在想什么呢?”云拍拍手上的粉,问着。
“我在想,我们一共过了多少个除夕了。”
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我们……到这儿来有好些年了。”
这些年来,不管我们闹多大别扭,或者是发生什么,对于节假日,我们都会不约而同地留在家里,一起度过。
舒伯特的小夜曲突兀地响起来,把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他们唤醒,我抱歉地笑笑,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手机。摁下接听键,那音乐却仍旧响着,才发现不是我的手机在响。
呵,我忘了,云的铃声跟我的事一样的,这是我们俩的小秘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望望我,马上进了房间。留下我,望着关上的门板发呆。
是她吗?那个他愿意陪着她逛街的女孩子。他真的恋爱了吗?那个女孩子,她是什么样的?
我为这妒妇般的心情气恼不已。不要,我不要限制他的。他有交朋友的自由,我干嘛想东想西的。
但是泪,还是一滴滴冲出眼眶,掉进面粉中,摔成无数个瓣儿,瞬间被面粉所吞噬了。
“灵儿,你都包好啦?”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出来了。
“哦,是啊!谁给你打电话呢?”还是忍不住问他。
他的眼光有些躲闪,“是单位值班的同事,有个问题请教我。那个……我下锅了。”
“好啊,我收拾一下桌子。”我勉强笑笑,没再追问下去。
外面已经开始有人放烟花爆竹了,噼哩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和着人声鼎沸,年味儿逐渐浓烈起来。
云吃得很少,包了六十个饺子,两个人还没吃到一半。我收拾好了,给他泡了杯茶,也顺便给自己泡了一杯,慢慢踱到窗台边观看。
“灵儿,我们下去看吧,到广场上走走去!”云给我也拿了外套,站在门边对我说。
我默默点点头,放下了杯子。一打开门,一股冷风袭来,我微微打了个寒蝉。
云感觉到了,关切地问:“冷吗?那我们就不出去了吧?”
我摇摇头,表示没什么,拢紧身上的大衣,露出一抹微笑。
天气虽然冷了点儿,但是大街上还是熙熙攘攘的有许多人,大概因为过年的关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