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都市娱乐 今古传奇·武侠版 第282期

蛱侠铗第四部(9)

  “窗子?”

  “就是鬼宅密室里的那一扇。”

  “我记得了。”甄裕终于想起,“当时你说,那扇窗子是有人故意打开的?”

  “现在看来,那个人的目的很明显,是想要让人尽快发现虞薇薇和崔遥的尸体,尽快确定他们的死亡时间是在九月初八当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和虞薇薇原先所计划的九月初五这一殉情日期完全区分开来。”

  “原来如此!”甄裕顿时恍悟,同时又伴着更大的疑惑,“可他为什么要把两个时间错开呢?”

  华玄咬着唇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件无比巧合的事。”

  “什么?”甄裕纳罕。

  “你忘记了么?九月初五,恰好也是鬼蛱蝶虐杀李菊儿、害死荆浩风的同一天。”甄裕霎时惊悟,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你当初的直觉或许没有错。”华玄一字一句道,“虞薇薇崔遥之死,并非简单的殉情,可能真的与鬼蛱蝶一案存在着什么我们尚未得知的关联。九月初五到九月初八这三天里,一定还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之前对这两件案子做出的论断,应该全部推翻,重头开始。”

  甄裕心头怦跳,他完全相信华玄的推断,也明白使真相大白的关键,就在于能找到这条能连结两件命案的隐线上。

  “对了。还要烦劳你去一趟六扇门,将所有与鬼蛱蝶相关的卷宗和证据借出来,我想再仔细看一遍。”华玄望着他说。

  “这包在我身上,晚上我就去办。”甄裕答应下来,无意间瞥了一眼桌上的油灯,不禁有些纳罕。他分明记得前天灯油用尽,昨日早晨自己便嘱咐店小二将之添满,可过了一夜,竟然一丁点也没有少。

  “昨晚你也没在这里过夜吗?”他好奇地问华玄。

  华玄点点头:“昨日我去泊尘居附近拜访一位朋友,因为雨太大,便在他那里过了一夜。”

  甄裕奇怪道:“泊尘居附近的朋友?据我所知,那附近只有一间屋子啊。”

  “他正是那屋子的屋主,是我十年没相见的至交,文武之才都不在我之下,如今却是个都料匠。”

  “都料匠?”甄裕一凛,“他是不是叫做梁郁秋?”

  “你如何知晓的?”华玄疑惑地看着他。

  甄裕不答他话,反问道:“你方才说,梁郁秋的才智武功都不在你之下?”

  华玄点头:“他并没有名师教导,自学成才,触类旁通。我师父曾说过,论及天赋,他是罕见的奇才。你应当知道,我师父从不轻易夸赞人。”

  甄裕陷入一阵沉默,他万料不到,那个不起眼的都料匠竟是这样一个深藏不露之人,难怪自己见到梁郁秋时,便觉得他与华玄十分相似。

  “但是可惜了。”华玄摇头叹气,“我上次和你的抱怨的就是他。十年不见,他已与从前的那个梁郁秋不同了。从前的梁郁秋,任侠尚义,志存高远,可如今的他……”

  “他没有家人吗?”甄裕认真地问道。

  “父母早亡,师父也逝世了,至今尚未娶妻。”华玄倒是并不在意,“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今晚我还想去见见他,三顾茅庐,不信他会这样绝情。”

  甄裕没有再说什么,心中却渐渐镌上了“梁郁秋”这三个字。

  离开锦凤镖局后,梁郁秋没有径直回家,而是往南边的旧皇城走去,脑中思绪杂乱,忧烦纷扰。

  见到那封信后,以华玄思虑之缜密,定已开始对虞薇薇之死重新起疑,如果他们再据此追查下去,很可能会觅到此案与鬼蛱蝶的关联。梁郁秋蹙眉寻思着,发觉自己从没有这般慌乱过。

  如今要想彻底断开两案的关联,唯有那一条路了,虽然这条路自己早已有所筹划,但当初决没有想到会被逼着走到这一步。梁郁秋定下心神,转入一条深巷,眼前是一条青石铺成的小路,两旁屋宅耸立,富丽堂皇。

  这是南京城有名的富贵巷,住的都是达官显贵。梁郁秋很厌恶这种地方,因为每当途径此地,听到宅中传出的笙箫舞乐,嗅到飘散出的炙香酒气,总不由会想到杜甫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诗。

  左边从巷尾数第三间大宅,是四年前他初到南京时接手的第一个工程,宅院的主人是一名大富贾的遗孀,她手中握有附近郊野大片土地和果林的地契,以高利租给当地的农人。梁郁秋本不愿和这等人打交道,但他那时已决意定居南京,总须维持生计,只得将这工作揽下,在此呆了半年。

  正是在建造这大宅的半年间,梁郁秋看尽了这些所谓豪门望族的丑恶,相较于之前在江湖上的游荡日子,他觉得无比压抑和不自在。

  那时这位遗孀不过二十多岁,从她去世的丈夫那继承到财富,也继承了他的冷血无情、心狠手辣,她时常克扣工匠的工钱,稍有不满意便对其拳脚相加。梁郁秋还曾亲眼见到,若有农人交不起租金,这狠毒女人便肆意凌辱,还派狗腿子去其家中将值钱的物件全部夺走。除了生性毒辣,她还是个水性杨花之辈,常与贪财慕色的年轻男子幽会。

  梁郁秋曾经不只一次动过趁夜潜进这女人房中将她一刀刺死的心思,但直到离开也没有动手,只因为那时他已经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将邪不胜正、恶有恶报这些狗屁念想彻底抛弃了。

  即便杀了这一个又能如何?自有新的恶人代替她的位置,百姓的苦日子不能改变。想要杜绝罪恶的根源,即便穷尽自己一生,也许也难以做到。

  梁郁秋走到那座大宅前,回忆渐渐复苏,愤郁也袭上心头。

  突然间,宅院中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似乎有人向门口处踏来。梁郁秋猛地凝神,藏身在大门左侧的石狮子后。

  红漆大门开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被连拖带抛地撵出门外,磕得身上全是血,门口处站着两个家丁装扮的彪形大汉,双手叉腰,如凶神恶煞。

  老者泪流满面,连连磕头:“求求夫人了,将女儿还给我,再宽限些日子,欠的银两我会尽快补上的。”

  宅子里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笑声:“王老实,这句话你半个月前便说过了。那时我已经给你延了限期。如今你还还不起,只有把你女儿卖去窑子,谁也怨不得。”时隔四年,这尖利的声音依然熟悉非常,梁郁秋不由心头揪紧。

  王老实“啊”的一声,又要冲回宅子,两个家丁同时伸脚,将他踹得老远,随即“砰”的一声,把门阖得死死的。王老实痛得直号,哭叫着女儿的名字,幸有路旁几个挑担的小贩上前将他扶起来。

  梁郁秋看着王老实蹒跚而去的背影,转首望向那扇红漆大门,暗暗地在心中道:“这条命我已经给你延了四年,如今是该把本钱和利息一起结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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