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一道:“无价之宝?古墓里的东西再贵重也不过是古董而已,又有什么无价之宝,能引得如此多人牵肠挂肚?”
关虎道:“谈及武功,则必谈内功,谈及内功,则必谈经脉穴位,谈及经脉穴道,则必谈‘天圣铜人’。而藏功洞中的无价之宝,便是这大名鼎鼎的‘天圣铜人’。”
陆云一惊道:“‘天圣铜人’,莫非就是宋代御医王惟一所造的‘天圣铜人’?这铜人早已失踪上百年,难不成是鬼神先生又把他从古墓中找了出来?。”
两人口中的“天圣铜人”,便是北宋仁宗朝,由时任太医署医官的王惟一所创制的一尊全身布满针灸穴位的铜质人像,因为铸造于天圣年间,故被后人称为“天圣铜人”。 又因为铜人身上布满了针灸穴位,所以又被人称为天圣针灸铜人。这铜人乃王惟一总结前世针灸经络经典,供医官学认记穴道,施针练手之用。
铜人与真人一般大小,身上标注有人体几百个穴位,还在每个穴位标有错金文字。而铜人的胸腹内,还悬挂配置有五脏六腑的模型,极是精巧。更为绝妙的是,铜人的表面涂有一层蜡,体腔内灌注有水或水银,针刺穴位,就会涌出水或水银来,医官们才好借此认穴练针。
天圣铜人铜人共有两具,一尊在皇宫御医监,一尊在大相国寺。两尊铜人于“靖康之难’后失踪,不久后南宋小朝廷曾寻回其中一尊,之后无奈献给了蒙古,存于大都。直至明英宗时,铜人破损之重无法修复,遂重铸铜人,是谓“明正统铜人”。而原来的‘天圣铜人’却再也不见典籍。
关虎道:“铜人共有两尊,于‘靖康之难‘后不明下落。其中一尊不久后重现人世,直到大明英宗朝时,才复不存于史书。
而另一尊铜人,销声匿迹了近千年后,却恰巧被我师父于关外的一处金墓中盗出。当年金军围困汴梁城时,曾向宋廷索取文物、珍宝及各类礼、祭重器,其中就包括“天圣铜人”在内,据说这些物品运到燕京者共二千五百车,只怕其中正有这‘天圣铜人’。
师父当年为了为太平军筹措军费,犯禁掘宝,被孟家老掌门逐出师门。为此痛苦欲绝,从此之后入墓谨守只取一物的规矩,而且盗出的明器只是自己收藏把玩,不再出手转卖。之后赴台避乱,便把手中的无数宝物统统存放在了武都山藏功洞内。世人都知道天圣铜人失踪早已几百年,殊不知,两尊铜人中的一尊,正存在台湾武都山的藏功洞中。”
陆运一不解道:“只是一处金墓中掘出的铜人,只能说年代相近,鬼神先生能肯定那就是真正的‘天圣铜人’么?”
关虎道:“师父曾拿那金墓中的铜人和如今太医院中的‘明正统铜人’比照,二者极为相似。而那‘正统铜人’正是仿‘天圣铜人’而制。所以金墓中的十有**就是另外一尊失踪的铜人。”
陆云一道:“可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尊针灸用的铜人而已。虽说‘天圣铜人’名头极大,可到底只是一件古物,后代也多有仿制,如今看来也并非十分难得。用得着海龙团,郑千城如此处心积虑么,非要得之而后快么?”
关虎呵呵笑道:“陆兄弟还是不太懂这里边的行情啊。若是人人都能如你这般想,天下不就太平了么。你说这墓中明器为什么宝贵?大概有四条:一是这镶金嵌玉,材料昂贵,二是工艺精湛,难能可贵,三是年代久远,存世不多,四就是背景深厚,说法丰富。而这铜人除了因为是黄铜所铸,材料平常外,其他三条占了个十足十,而且普天之下只此一件,别无分号,又怎能不珍贵?再加上这藏功洞除了这铜人外,本身就是个宝窟,又怎能不让人觊觎?
我猜,郑千城之所以要寻找藏功洞,主要在于图财。而且清廷鞑子西太后六十大寿将至,他若是能找到‘天圣铜人’,当作寿礼献上,指不定西太后高兴时一道懿旨,便可让他从此平步青云,官运亨通。
至于海龙团,一群海盗,狗屁不通,绝不会想来找这‘天圣铜人’, 他们如此用命,多半是因为日本人的指使。东洋鬼子对我们中国的好东西可是十分眼红。鬼神先生十年前在武都山失踪,我关虎便成了这藏功洞的关键之一,同时又是台湾天地会的龙头,这既能得好处,又能打击我天地会势力的好事,海龙团又何乐而不为呢。其实海龙团当真傻的要命。日本人小气的要命,替他们出力,能得什么好处?再说就算真的抓到了我,就算我真能解开师父留下的机关,可不知道藏功洞的位置和走法,也是白搭。”
陆云一听完关虎一番剖析,眼前情势渐渐明朗,对那藏功洞的旧闻也有了了解,可依旧担心道:“虽说海龙团奸计没有得逞,但如今彭大师的小徒弟愚印落在海龙团的手里,而郑千城从内地找来了孟老前辈,诸多变数,实在是让人担心啊。”
关虎道:“郑千城那里我倒不怕。孟师叔处事虽然偏激些,但那只是对我师父的怨恨之意。其实她心中自有分寸,为虎作伥的事是万万不会做的。我担心的是彭和尚的那个小徒弟。虽然你说这个小和尚诚信重诺,可是他再如何诚信重诺,也毕竟是个孩子。海龙团或是威逼利诱,或是严刑拷打,或是连哄带骗,终归会把那段‘经文’从他嘴里套出来。”
陆云一不语,更是担心。不光担心藏功洞的安危,也担心愚印会受海龙团迫害。
关虎见陆云一一满脸愁色,又安慰道:“虽说如此,却也不必太过伤心。海龙团就算套出了‘经文’, 却斗不过我师父留下的机关门径,郑千城虽然有孟师叔刻意帮忙打开启机关,却不知道那茫茫大山中藏功洞所在何处,也不知道迷宫般的洞口如何走法。”
陆云一道:“若是这双方联手,岂不麻烦?”
关虎道:“这个更不用担心。海龙团是贼,对官府深恶痛绝,断不会与郑千城合作。而郑千城是官,自然也不会和一伙海盗联手。两条狗都想吃肉,可两只狗若是在一起,只怕肉还没吃到,就自己先咬起来了。”
陆云一寻思这关虎的话,稍稍放心。
两人在小院中喝茶聊天,时间过的极快,不知不觉间就已日头西沉,天近黄昏了。
此时小院又进来一人,见了陆云一,微笑点头。对关虎道:“关老大好快活,躲在这里喝茶聊天。”正是台湾天地会的执堂方卓辉,与陆云一在“多郎丸”上曾有一面之缘。
关虎拿起茶壶,道:“你来的还真巧,一壶上好冻顶,刚刚喝完。你就吃点点心吧。”
方卓辉却哈哈笑道:“没什么可惜,我不爱这口,几片树叶子有什么好喝。冻顶山的兄弟正好邀了几个信得过的茶农入会,年初我便去了一处茶场。茶农日子苦的很,山上种茶辛苦不说,还要受茶行老板压价欺负,再好的茶叶也卖不了多少钱。”
关虎叹道:“茶商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他们这边跟茶农压价,那边既被官府克扣,又被收茶的洋商压价。但算起来,这一层层盘剥下来,最后又都压倒了茶农身上。如今穷人越来越不好做,不但要受富人官府欺压,还要受洋人欺辱。”
方卓辉在龙头大哥面前却也不客气,塞了口点心道:“关老大说的是。以前官府富人欺压穷苦百姓百不算,现在还来了洋人,西洋人还不算,东洋人也敢骑到我们头上拉屎。那天你不是还跟这位陆兄弟在港边收拾了海龙团的那个日本人。”转头对陆云一道:“看我,忘了介绍,,在下方卓辉,跟着关老大做事。关老大跟大家都是兄弟想称,我也叫陆少侠生‘陆兄弟’。还是要多谢陆兄弟大恩,若不是那天陆兄弟你及时救了关老大,又随关老大一同坏了海龙团的奸计,‘多郎丸’上的事还真不知怎么收场才好。”
陆云一讪讪的道:“哪里哪里。其实说实话,我当初只是是误打误撞,就上了海龙团贼船。说是我救了关大哥更是不敢当,若不是关大哥用智擒住了那寻空和尚,只怕我早已死在他的掌下了。”
关虎道:“陆兄弟用不着多说,机缘巧合也罢,有意为之也好,你对天地会有恩,我们全会兄弟都会承你的情,这是没得说的。只不过,到如今我也不明白,陆兄弟就怎么能正好跳上那艘船,就出了被押的一船兄弟和我的呢?”
陆云一笑笑,把那天如何在客栈遭天地会人偷袭后,如何在基隆城内如天地会围追堵截下周旋,之后又如何被逼无奈跳上了海龙团的那搜押俘船的经过将给了关乎听。
关乎听完,问道:“陆兄弟你是说,曾有我会众兄弟,在你住店时,借着我的名号接近偷袭你?”
陆云一点头称是。只见关虎与方卓辉对视一笑,颇有深意。关虎道向方卓辉道:“小方,那件事怎么样了?”
方卓辉答道:“还能怎样,自然不会让他跑掉。”
陆云一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之事,感觉不得不说,刚欲开口,却又听关虎道:“陆兄弟身体初愈,说了这许多话,也该累了。待会儿还是老规矩,会有兄弟把晚饭送过来。我和小方这就去了,今天就早些歇了吧,明天有些琐事要请陆兄弟帮忙。”
陆云一道:“帮忙?什么事?”
关虎面色转冷,缓缓道出三个字:“开香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