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一个强者赶到了天河坊市。
虽然佐蒙人那边还没表态,但是,有这么一个能正大光明杀林蹊,甚至了解十面埋伏的机会,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他们不会不来。
更何况,他们还指着世尊一直吊着那口气呢。
有一个还有一口气的圣者,跟完全没有,那是截然不同的。
十面埋伏同阶无敌不假,可林蹊才晋天仙,她顶多能扛下天仙修士的围杀,玉仙呢?
小姑娘不知道天高地厚,自以为杀了几个大意的佐蒙玉仙,就能一直不停地越阶杀人?
唉!太天真了啊!
大家在心中各自叹息的时候,又不得不庆幸,她还喊话了陆望,让他有闲过来凑个热闹。
如今,也只有陆望能救她了。
虽然大家都不看好她,可是,有几个能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如今的仙界,已经不是几百年前的仙界了。
佐蒙人的两圣已是传说,世尊到底被广若拖累,要不然,他们的圣者虚乘也未必敢追着圣尊,把他撵出去。
如今,他们不怕开战,尤其在英烈园下,先贤们的英魂不远,直到现在,还在外域战场,为他们固守疆土。
林蹊是到这里祭拜先贤,才被佐蒙人堵住的。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小姑娘是秘密而来,如果不是她在这里自爆出来,天下恐怕都没几个知道她晋阶天仙了。
留仙山东南西北四方,都有等着堵她的佐蒙人,这里面……有多少不对?
是那些佐蒙人,一直暗藏在这里,要对英烈园打主意,还是他们要对各宗进山祭拜的修士打主意?
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笔账。
有朋友、族人死在佐蒙人手上的修士,暗地里其实都很高兴,林蹊能把仙界高层人人避而不谈的毒瘤,就这么挑在天下人面前。
“陆望前辈还没来吗?”
四大仙宗的强者都到了三家,应该算林蹊师长的陆望怎么还没来?
“别是他的修为,又出问题了吧?”
坊市东门处,早就等了无数修士。
“唉!谁知道呢,这么多年他都没消息。”
陆望虽然飞升仙界万多年了,可是,一直都是独行侠,修炼出问题,只怕连个请教的人都没有。
“再等一天,他要是还不出来,传言恐怕就是真的。”
“一天?”
旁人有人拢眉,“你们不会以为,佐蒙人会给这一天的机会吧?”
在幽古战场的时候,他们几百万,几百万的族人往她身上撒,不就是想要她的命吗?
现在机会好不容易来了,怎么可能还会磨磨叽叽。
“未必,他们那边也要调兵吧?而且,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地盘,他们来应战的修士,就一点也不担心这是林蹊之计?”
林蹊从乱星海开始,为杀佐蒙人,为气佐蒙人和世尊,玩了多少计?
每一个都让人热血沸腾。
“他们在仙界也许有很多人,可是,有谁敢正大光明地跟人介绍说,他是佐蒙人?”
他们像地老鼠一样藏着,从来都只敢暗搓搓的害人。
“说不定,这就是林蹊之计,她就是要把他们调来,让我们一网打尽。”
“……咳!兄弟想多了吧?”
“怎么是想多了?”长相甚为豪横的修士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我们不能这么做吗?”
大家是仇敌。
又不是朋友。
讲什么规矩?
“你真是想多了。”
最前面的老修叹口气,“听我早就去世的老父说,当年为了加持地脉的食灵蜿虫,仙界高层同发天地大誓,同意了人家一大堆的条件。
逼主战一派下界除魔是其一,幽古战场是其二,外域战场是其三,其他大大小小,加一块共有九十九条。
其中似乎就有,如果仙界以后有谁喊话挑战,只要他们应战,我方就不能有任何留难,否则,天地法则之下,当年所有应誓之人,都要承下不可承受之痛。”
还有这样的事?
所有听到的修士,一时都有些沉默。
宇宙浩瀚无边,当然不可能只有他们这一方世界。
混沌巨魔人现在所居的新世界,就是处于蕴育新生命的阶段之中。
他们为什么要到那边去,因为,他们向天地索取太过,再不被天地所爱,以至于这方宇宙应该最可称仙界的天渊七界,变成了小界,灵气渐失。
大家的修炼,离不开灵脉,离不开天地灵气。
没有食灵蜿虫用一吐十的帮忙加持地脉,这么多人修炼,仙界再好,肯定也有被掏空的一天。
所以当年……
叹气的不是一个两个。
“林蹊是下界修士,激愤之下,当时没有多想想,可紫霄宗帮忙传话的人,怎么也不知道多劝劝啊!”
“就是!”
“太过份了。”
“哼!盯上林蹊的佐蒙人可能也是盯他们的呢。”
“嘘!别说了,紫霄宗来人了。”
大家一齐看向往这边过来的盛去非。
传说,这位盛仙子也是下界的飞升修士,加入紫霄宗后,一路高歌猛进,如今已是紫霄宗的金仙长老呢。
盛去非好像没有看到这些小修偷偷打量的目光。
徒弟兼族人盛开与林蹊交好,她与卫九锡几个帮忙传话的时候,也没有好生劝说林蹊,哪怕都说林蹊很厉害很厉害,连拿了风侯的玉仙佐蒙人,都被她几拳撂下,盛去非也觉得,小姑娘太冲动了。
如今趁着佐蒙人还没过来,她先过去看看,哪怕什么都帮不了,只站在那里,替她盯着周边,防着佐蒙人暗杀,让她好好休息也是应当的。
“盛道友!”
太疏宗窦伯辉缩地成寸,从后追来,“盛道友是要见林蹊小友吗?”
“是!”
盛去非笑着点头,“窦师兄要一起吗?”
“是要一起的,”窦伯辉笑眯眯地道:“刚刚收到宗门传讯,我们太疏宗会来一队观战弟子,这外面的地势不太宽敞啊!”
“噢~”
盛去非看了一眼,林蹊布阵后,如今满是迷雾笼罩的地方,“太疏宗会有观战弟子,我想各宗要不了多久,大概都会有观战弟子过来。”
小姑娘能在佐蒙人拿着绝杀纸傀的时候,连着四次反杀,也确实非同一般。
云天海阁到现在没来人,大概是集合弟子,要带一队过来。
盛去非笑意盈盈,“窦道友,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两家出资,一起帮忙搭个擂台吧!”
搭擂台也是要时间的。
而且,既然搭了擂台,当然就要有擂台规则。
总不能人家用车轮战,他们一点也管不着。
要知道,挑擂也是要给对手休息时间的。
“好啊好啊!”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窦伯辉笑着一口应下,“道友去问林小友,我这就向宗门申请材料。”
“行,回头我们再算布置擂台的材料钱。”
盛去非拱手一礼,目送他先行转身,这才重新抬脚。
不过,她刚刚走出坊市,留仙山处就飚来一个女修,看其气势,修为绝不在她之下。
“云天海阁祝仙子?”
“原来云天海阁早就来人了啊!”
“咦咦,直接过去了。”
小修都能看出来的事,盛去非如何看不出来,她连忙一个闪身,堵住这位性格有些暴躁的大姐,“祝道友,好久不见。”她先拱手,“我与太疏宗窦道友刚刚商量过了,给林蹊建一个擂吧,不知你们云天海阁……”
“多谢!”
祝红琳深深看了她一眼,脸上缓了些,“我祝红琳记住了。林蹊,为师来了,还不出来。”
什么?
盛去非差点掏她的耳朵。
“这孩子,关着阵吧?”
祝红琳在盛去非惊诧的目光下,带着灵力的声音,滚滚朝阵而下的时候,也散向四周,“林蹊,为师来了,还不出来。”
“……”
“……”
坊市里听到的修士,一个个的全都惊异回头。
林蹊是天渊七界的修士,什么时候拜师祝红琳的?
而且,祝红琳这样……,云天海阁其他人知道吗?
还是,云天海阁凡城所建的诸多托天庙,就是因为林蹊和祝红琳的关系?
哎呀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祝红琳收林蹊为徒这么大的事,居然到现在才爆出来。
怪不得,她敢那般喊话天下呢。
原来背后早有云天海阁撑腰了啊!
被青主儿叫醒的陆灵蹊其实呆的很。
她不知道,祝师父在这种时候,这样承认她是她的徒弟,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她可以不要脸,可以打一架后,马上缩着。
可是祝师父……
一个闪身冲出的时候,她脸上既惊慌又感动。
“还愣着干什么?”
祝红琳在看到陆灵蹊的时候,整个人都柔和下来,朝徒弟招招手,“快过来拜见你紫霄宗的盛师叔。”
啊?
盛开的老祖和师父?
陆灵蹊连忙收敛所有情绪,乖巧上前,“林蹊拜见盛师叔!”
“免礼免礼!”
盛去非眸中笑意加深,“原来林蹊真的拜了祝师姐为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祝师姐收了个好徒弟,好歹给顿酒嘛!”
有云天海阁替这孩子撑腰,倒是不用她太过费心了。
说话间,她迅速摸出一枚玉符,“这是我亲制的护身之宝,可挡金仙三击,拿着吧!”
啊?
“林蹊,还不谢谢你盛师叔。”
祝红琳不嫌徒弟的保命之物多,只嫌太少太少。
“师父!我不能接呀!”
陆灵蹊翻手摸出一枚一模一样的,“盛师叔,我与令徒盛开早年在乱星海就认识,从留仙山上下来的时候,她已经转送过一枚盛前辈亲赐的保命玉符。”
“……长者赐不可辞!”
盛去非以灵力把玉符送到她手上,“盛开赠你玉符,是你们之间的交情,于我送你见面礼,完全不一样。”
“多谢盛师叔。”
人家都这样说了,林蹊当然只有受着的份,接下的时候,不由把腰弯得更狠了些。
“这么客气做什么?”
盛去非笑笑,“不打扰你们师徒说话了。祝师姐,我就在天河坊市的天河客栈,有什么事,给我发个信,只要能帮的,定然全力相助。”
“多谢!”
祝红琳带着徒弟目送她回坊市,这才转身,“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些。我这就传信回宗,让张穗过来帮忙。”
秦殊、赵立他们,她不强求,但是,张穗是一定要来的。
“师父……”
陆灵蹊扯住祝红琳的衣袖,“不要师姐过来,我能行的。”
能行?
祝红琳都想说,能行个屁。
可是,这种时候,不能再打击她的信心了,只能暂时忍住,“再能行,你师姐也得过来。”她摸了摸她还很苍白的脸,“放心,师父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总算那几个老家伙还有点良心。
“我们进阵说话。”
她要跟她说曾有佐蒙金仙被喝退,要不然,现在……
“佐蒙人那么想杀你,被他们发现的时候,你哪能不逃,还绕着反杀他们?”
隐在云中的老唐,看着一边入阵,一边气急败坏,要敲徒弟却没舍得敲的祝红琳,忍不住叹了一口的气。
……
林蹊拜师祝红琳的消息,在天河坊市传开,引得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万寿宗包世纵也迅速用天音嘱把这消息明传天下,让云天海阁再无退路,只能兜着。
反正这事是祝红琳自己暴出来的,与他无关。
以后真要有什么,也是他们自家之事。
包世纵不相信,祝红琳收林蹊为徒这么大的事,余求会不知道。
仗着年纪小,仗着跟季肖干一架,余求在美魂王灵位是否能入驻托天庙的事,还跟他们万寿宗唱起了反调。
哼!
既然这么能,既然能连杀潜到云天海阁的金仙级佐蒙人,那么再多点事,肯定也能兜得住。
包世纵从天音阁出来的时候,心情说不出的好。
不过,这份好,在见到云天海阁远赴而来的一队修士后,又悄没声息的没了。
带队的居然就是余求。
堂堂宗主……
坊市中的修士,看着云天海阁的一行人,就那么喊了两句后一齐入阵,原先的那点疑虑,彻底消了。
四大仙宗,云天海阁最厉害。
不声不响地杀了两个金仙级的佐蒙长老,这魄力这执行能力,实非一般。
“还是云天海阁团结,看到没,除了张穗,赵立、邱怀荣、秦殊他们都来了。”
做为同门的师兄师姐,替自家师妹接下一二擂战,最正常不过了。
此时,接待大家的陆灵蹊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帮忙守擂,那感觉……
“以后做事,可不要这么冲动了。”
当了师姐,张穗很自觉地要做好榜样,这些年她干什么事,都要想了又想,师父已经好久没骂过她了。
原以为,师父以后,可以很省心很省心。
却没想,很省心的师妹,转眼就捅了个她们师徒加一起都补不上的大漏子。
张穗拉着陆灵蹊到旁边,小声地说她,“你还有我们呢,要干什么,让我和师父替你出头多好啊。”
当敖巽的时候,这丫头连宗门都少出,就怕碰到佐蒙人。
也不知道,恢复人身后,性子怎么就变了个样。
“知道了。”
陆灵蹊能说啥呢?
这一会,她只有听令的份。
她喊话佐蒙人的时候,是想让仙界那些装着眼瞎的前辈大能们认清现实时,可没把云天海阁也包括进去。
她忘了,她其实也算云天海阁的弟子。
自家弟子在外面有事,宗门及宗门师长们又怎么可能不管?
“我以后……有什么事,都先跟你们说。”
是吗?
信了才是笨蛋。
不远的赵立和秦殊都觉得林蹊这话不可信。
因为,她跟他们不一样,他们虽然早是玉仙修士,却还被宗门被师长层层保护着。
但是林蹊不是宗门保护便能保护得住的。
从她朝世尊出手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她会一直站在风口浪尖上。
宗门的保护,于她……可能是一种桎梏。
可惜,张穗信了。
这个傻子,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样啊!
安抚了简单师姐,陆灵蹊转向师父和义父,给他们摸了一枚玉简,“师父,您帮我看看,到时候,我先这样做行不行?”
“……”
祝红琳把神识投入玉简,没一会,神色大变。
她迅速把玉简塞到师弟余求的手中。
心理战这种事,她一向不擅长。
余求看完玉简,没管下面眼巴巴想瞅的弟子们,轻轻一捏让它成粉。
“……想做,你就做吧!”
来的时候,师父让他不要太过干涉林蹊。
云天海阁无需做得太多,只需要在她兜不住的时候,替她兜住就行了。
其他事上,林蹊决定怎么干,就怎么干。
“事到如今,就算你不主动暴露出来,擂战之后,他们那边只怕也会认定了。”
想在开擂的时候说,她压根没中神泣,这么多年,只是陪他们玩的……
余求觉得,他要是世尊,肯定会吐上一口血。
不过,神泣带给人的痛苦,他深有体会。
这些年,虽然一直在往好的地方发展,虽然沾林蹊的光,慢慢不怎么发作了,但是,了解神泣的人,肯定知道,它首要一条,不能太过劳累。
精神的疲惫,会让它迅速从下风占到上风。
林蹊一直躲着他们不动手还好,若是动手……哪里还能瞒住?
与其让他们慢慢猜出来,不如让他们再在天下人面前,丢个大丑。
“按你的计划,就这么干吧!”
原来他还以为,小丫头冲动了。
但现在……
余求眼中笑意加深,“擂台建设的事,义父帮你跟进。”他转向秦殊和赵立几个弟子,“回头佐蒙人过来,你们先不必出头,就由林蹊自己先守。”
守不住了,他们再上。
云天海阁有的是弟子。
“太疏宗会有弟子过来观擂,想来要不了多久,各宗都会有弟子过来。”
真是便宜了他们。
余求接着道:“林蹊没时间跟他们套交情,你们这些当师兄师姐的,就不能闲着。”说到这里,他看向张穗,“张穗,要不然这样,林蹊只要能守住三擂,你就直接放话,所有观擂的人都欠你家师妹一个人情。”
这丫头一直彪憨憨的,这样说那些人未必敢反驳,“回头,给他们分些有关托天庙的话本,让他们帮忙到各自的凡城散一散。”
东西给出去了,他们愿不愿意散是他们的事,但是,只要他们接了,欠人情的事,就铁板钉钉了。
玉简中,林蹊还说,她有把握对付玉仙修士。
那什么九方机枢大阵,余求闻所未闻,但是,既然已经有两个玉仙级的佐蒙人死在她手上,并且连绝杀纸傀都被她抢了两个,他的信心就充足起来了。
“秦殊,你们几个教教张穗到时怎么说。林蹊,趁着佐蒙人还没来,闭上眼睛,先养会神。”
给他们分派完活,余求站起来,“师姐,你在这里陪林蹊,我也到坊市看他们怎么建擂台。”
虽然这时候,大概不会有人敢在擂台上给他们搞鬼,但是先看着些更放心。
此时,带着冰肌的陆望,已经跟个散修似的,也住到了天河客栈。
他跟自家孩子分享了十面埋伏的传送功能,自家孩子也跟他分享了九方机枢阵。
陆望对九方机枢阵的创阵原理很感兴趣,对它的实用性,在这三百年里,更是实用过多次。
虽然还没有逮着金仙大修玩,但按着修为,朝玉仙修士玩了六次,赢了五次。
成功率在他这里都很高了,更何况拥有两个丹田的林蹊了。
相比于人族,妖族在体力上胜了十倍不止。
陆望觉得自己完全不用忧心。
他就是来看个热闹,顺势骄傲骄傲的。
想到临来时,宁知意那羡慕的小眼神,当老祖的他决定全程都用留影玉,回头让她慢慢看。
“快看,食神来了。”
长街上,风尘仆仆的华悼公,从坊市的北门入。
他不在仙盟坊市,听到消息的时候,这一路赶得全身冒汗。
林蹊是他徒孙呢。
战力再高,也只是同阶啊!
“华道友,你也是为林蹊而来?”
包世纵笑眯眯地堵住老头,“哎呀,你可来迟了呀,林蹊拜师云天海阁祝红琳,现在她的事,全收云天海阁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