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章 乱云深处(4)
玄霜起初有些心虚,随即朗朗眼神迎上前去,甚至唇边微露傲意。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殷青荒和瑶姬双双坠崖,女医生挂在那一箭刺断的铁索的轿子里面,生死更是无人关心,难道祁顿王不选择信她所言,不要她好生提供的台阶顺阶而下,反而还要与她这大离国公主一一对证吗?
“祁顿王,本宫受惊。”她语气平淡地说。
“唔。”很久、很久,祁顿王方才缓缓发话,“本王到得突然,柔嘉公主,受惊了。”
严冬天气,徐徐融冰,玄霜于是微笑着浅施一礼:“若非大王及时光降,本宫只恐在这江湖仇杀之际遭遇了险情,感激匪浅。”
不但把两人之间的尴尬化解,更为祁顿王此次兴师动众找了个好理由,祁顿王明明不愿接受她的理由,却偏偏无奈不得不接受了她这般“好意”,面色依旧难看,道:“公主无事,农苦之幸。”
回头喝了一声:“摆驾!”
祁顿王浩浩荡荡而来,偃旗息鼓而去,玄霜虽给了他一个台阶,终于满腔怒火无从发泄,好在此时愈发紧迫的战事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分心借口。。ap,.cn。
浣摩率大军出征,可是几次煞费苦心的围截追堵都没能遇上敌兵,双方好象在大沙漠上展开了你来我往的拉锯之战,浣摩始终追着对方的屁股,可始终就差那么一点点。
敌方联军的屠杀却仍在继续。
国中渐有不满之声,有人便提出要请右谷鑫王穆丹出面。统领大军。有人反驳,临阵换帅是为不智,浣摩王子定能克竞其功。
对这一切,祁顿王都默不表态,战事便继续处于胶着状态。
至于前不久回转属地地穆丹。每次打仗都冲在前面,这一次大异往日,很经心地修建着他那被烧毁不堪入目的王庭,忙于此事,似乎都无暇分心其他了。
前方战事吃紧,国中情形扑朔迷离,玄霜依然住在这个无敌无友的国度以内,借口就是怕路上不平安暂不回国。http://另一方面,议婚一事也暂时搁浅,大离始终不曾打发正式婚使到来。
这个情况下议婚搁浅是意料中事,只是消息灵敏之人难免开始忖度,有了铜宫一幕意外,好战的祁顿王也不是非要讨好大离不可,这门闹嚷嚷议了许久的婚事恐怕真地不可成了,就连国公主玄霜,在祁顿王心里地位如何,该对她持以何种态度。也成了一干重臣们用心揣摩、盘桓再三的重要关节。
玄霜对此是不急不缓,象是根本没有感觉到围绕她身边的气氛有所变化,那天一如既往应王后之邀入宫畅谈,午后方归。这是入冬以来难得的一个好日子。万里无云,晴阳煦风,玄霜面颊上微微有着两圈晕红,尽管是聊了半天回来,精神似乎还不错,唇边有着浅浅的笑意,自莫瀛离去,她还很少有这么欢乐的时候。
必经之路。小 说网一名少年安静地席地坐在桉树下面。车马纷纷,少年懒洋洋地一抬头,慵懒清丽的面容,有些苍白和憔悴,但变化不多,玄霜认了出来。
玄霜想一想。微笑着无事人样经过。
“柔嘉公主。”
她不想见他。他倒主动开了口,用大离话微笑着唤。“柔嘉公主。”
玄霜方才止步,居高临下俯视着:“陌轻寒?”
陌轻寒依旧懒洋洋的,看他神气萎靡,似生过一场大病:“今天天气很好,陌轻寒久病初起,出来晒晒大阳。独坐无聊,公主可有意,坐下听我说个故事呢?”
玄霜心里一动,陌轻寒要讲故事?自陌轻寒打宫里救了出来,绵绵对这个“玩具”实在是经心,几乎寸步不离,今日却不见踪影:“绵绵公主在哪里?”
陌轻寒十分自然地道:“我把她打发出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长日漫漫,甚是无聊,公主难道无意听我说个故事吗?”
明烟示意搬了一张矮榻出来,玄霜坐好,笑道:“既是长日无聊,我且听听,是什么故事呢?”
陌轻寒轻笑道:“小人打算把以往我地身世以及师门之事,告知公主。”
玄霜闪过一缕异色,笑道:“江湖上乱离怪事太多,你说出来的,我未必尽信。”
陌轻寒美丽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轻轻叹息:“公主既与粤猊串联在前,又杀安公子在后,怎会不信我所说的话?”
气氛立刻紧张,陌轻寒耸了耸肩:“小人伤势未愈,和安公子也无同门之谊,我不打算为他报仇。”
玄霜仍旧不敢放松,冷冷道:“那么你打算说什么?”
陌轻寒微笑,有些自恋地低下头去,整理一褶不存的衣襟,白玉样的手指端起面前油毡上所放白玉杯:“公主,你现今可知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玄霜挑了挑眉。
他唇际噙有异样笑意,眼中的一种璀璨可全然说不上是温暖:“我是个阉人。”
任是玄霜冷静,听了这话也回不过味来。
陌轻寒仍在浅笑,放下杯子,整理起他如墨长发,一下一下,动作极美,似乎有诱人之味,但又仿佛很是自然。玄霜看着他,忽然清晰地忆起粤猊和安公子这两个人,如论美貌当以粤猊为首,美绝尘寰至男女莫辨,清艳娇柔则安公子占长,这个陌轻寒,虽一样是朱面玉唇绝美少年,但是举手投足之间,比那两人少了一样东西,就是以色媚人的那种妩媚矫饰。粤猊和安公子,一望而知那样的少年会有着一个屈辱黑暗地过往,平白无由地教人生出轻视心理。
而陌轻寒,是三个少年里最正常的一个。当他以流浪人的姿态出现在绵绵和玄霜之前,他就是一个清远出尘之人,倘非玄霜看出他的来历,光凭外表气质是决计判断不出来地。
可是这个正常的陌轻寒,他亲口承认,自己是个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