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日六岁,靖月六岁,锁秋今年也已经快四岁了。
时间转眼即逝。
杨家也日趋稳定,将原本的房子后面再加盖了一整排,好让每一个人都可以成家,带着家人直接住在这儿。
琉玉嫁给了郭明东,李龙也娶妻了,平平静静的生活,没有太大的起伏,生意上的事,有了个起头,接下来就驾轻就熟了。
最热闹的也就是几个小家伙的成长过程了。
“糟了糟了糟了,夫人,夫人,糟了了”。
吵吵闹闹,就是嫁了人,琉玉这本来性格也是难以改变了,叽叽喳喳了大半辈子,真让她不叫不唤的,她还不自在呢。
“又怎么了?”。流苏在念她自己写的故事给女儿听呢,至于另一边,日儿和月儿正跟着杨霄比画手脚呢。
小小的人儿已经开始教文教武的了。
“夫人,不得了了,风大娘她哭了——”。
风姐哭了?
动作一顿,流苏抬头,死盯着琉玉,“你没看错?”风姐怎么可能会哭。
“没有没有”。琉玉用力摇头,“我不止没看错,还听到了”。
“是娃娃出事了?”。只有娃娃的事才能让风姐情况有那么大的波动。
“不是,不是”。琉玉再摇头,“好像是有个男人到咱们店铺买东西,结果,风姐一问他的名字就哭了”。
男人?
从哪里钻出来的男人啊,这几年跟在风姐屁股后头转的男人不是没有,不过,风姐可从来没有放在眼里,更不要说放在心上了。
这泪,从哪开流啊。
“你帮我看着秋儿,我去看看——”。
“哦,好——”。
“她们还在店铺里?”
琉玉点头,风大娘心情再怎么不好,也从来没有耍着性子做自个儿事,这种情操,她大概一辈子也学不会。
这头发生的事,那头杨霄也瞧在眼里,见琉玉行色匆匆的来,流苏又要行色匆匆的走,他安抚两个儿子,让他们乖乖的继续呆着。便大步跨向前,跟上流苏的脚步,大手一捞,将流苏拉了回来。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她,已经很多年不曾这么焦急过了。
抬眸,明眸之中,盈满浓浓的忧心,风姐早就比她的亲姐姐还要亲了,“琉玉刚刚回来说风姐在铺子里遇到一个男人,然后就哭了,我要去瞧瞧才放心”。
“我陪你去”。
“嗯”。
流苏没有拒绝。
夫妻俩来到铺子里,里头已经挤了不少的人,独不见风大娘的人影。
流苏随时抓来一个伙计,“风老板人呢?”。
“在后面的屋子”。伙计一指后头新建用来休息待客的房间,门锁得紧紧的。
“那个该死的男人呢?”。
伙计再一指。
可不是,不远处就站着一个一脸无措,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男人,男人已经四十多岁,像个文生,他时不时的抬眼,看向那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的是一波又一波的疑惑和不解。
流苏咬了咬牙,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嘛,还能惹哭了风姐。
“流苏——”。杨霄一把拉住她,免得她过于冲动,“先别急,不管发生什么事,先问清楚”。
问清楚。
当然要问清楚。
她咬牙切齿恨恨的瞪着那个可怜的男人。
杨霄苦笑。
“敢问这位大爷贵姓大名”。
男人,显然没有料到有人这会这么凶巴巴的质问他,怔了怔,也乖乖的回答了,“在下姓风,单名一个硕”。
风硕?
这名字听得耳熟了,风硕?丰硕?——啊,流苏终于想起来了,风姐之前提过,这来就是这个风硕。
怪不得风姐会如此的大失分寸,连泪都止不住的流下来。
“你就是那个寡情薄意,抛夫弃子的可恶男人啊”。可真是会躲,这么多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在外逍遥自在。
他想抛妻弃子也就抛了,风姐和娃娃又不是没有他就活不下去了。他偏就一点风声也不肯放回,还让风姐和娃娃提心吊胆的为他担心这么多年。
现在倒好,原本已经该死了的人,还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被吓到。
风姐好不容易忽视心底累积多年的情绪,一瞬之间全数暴发了。
“他是谁?”杨霄微微皱眉。
是什么人能让风姐哭泪,让流苏什么都不顾,在这么多人面前大骂。
“这位风先生很显然是抛弃了风姐和娃娃的罪魁祸首,亏得他还能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这样的男人最可恨,“风大爷,你怎么不在第一时间逃得远远的,天边也好,地狱也好,要是让风姐一回复心情,你会死得很难看”。
现在,她要他死得很难看。
她眼中的神彩,为人夫这么多年的杨霄哪有不知情之理,不能直接出手阻了她的道,否则,她只会越来越想要去做被阻之事。
挺拔的身躯,陪在她的身旁。
什么也不说。
夫与妻之间的默契由此可见一般。
风硕呆了呆,傻傻的看着盛怒中的流苏,他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形势对他而言可不怎么好,要是想活命的话还是乖乖的先退场。
“她,也姓风?”。
“她姓不姓风关你什么事”。男人,你的名字叫健康,还一夜夫妻百日恩呢,风姐跟他都多年夜的夫妻了,连女儿都有了,几年不见,他尽然连风姐姓什么都忘了,这男人,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忘恩负义。可聇——
“我——”。
“流苏——”。一旁的杨霄着实有些看不过眼,她气坏了,有些事情,明明摆在眼前,反倒看不清。他倒是觉得这位姓风的仁兄言语和表情有些古怪,可不仅仅是忘了风姐的事而已,“你先歇口气,我来问问”。
流苏侧首,白他一眼,她还没有骂够呢,“为什么要你来问?”。
“你看他,吓得不敢再说什么了?”。
呃?
果然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好,很好,最好吓死他。
“别同情他,这种男人,吓死了都不可惜”。
是是是——
前提是,一切还没有搞清楚就把人吓死了,那后续要怎么办。他推着妻子,“你先进屋里去安抚风姐要紧,要是她一个人哭得伤心再胡思乱想怎么办?”。
也对——
一个人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的。
流苏也顾不得眼前的谁谁谁了,先进去安抚她的亲人要紧。
流苏进了屋,杨霄松了口气,让伙计将店里看热闹的人遣走,独留下风硕一人,请他入了坐,也没有茶好倒的,所有的器具都在那扇紧闭的门后头。
“风兄真的不认得这里的老板娘?”
风硕摇头,他,是第一次来这里,看到铺子里的东西似乎挺全的,他才临时起意进来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谁知道,才看了没两样,便看到老板娘盯着他直瞧,眼中都是不可思议和震惊,他也同样震惊于她的眼神与情续,浓烈的让人无法忽视。
然后,她轻轻的开口,问了他的姓,和他的名。
他告诉她,他叫风硕。
然后——
她呆了好久,之后,便突然哭了,哭得好伤心,哭得躲进屋里,谁也不理。
他只能呆呆的站着,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
“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杨霄再问。
风硕,仍是摇头。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风姐定然是看到长得与她丈夫极其相像才会上前问极对方的名字,结果,不仅人像,连名字也是一模一样。
而他,不记得回家的路,不记得有妻有女也就算了,他,尽然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那么,我想再冒昧问一句,风兄可成家立室?”。
“是的”。风硕深深吐了口气,“我——已经成亲”。
听来似乎不怎么美妙。
是因为不满意自己的妻子所以才会一走了之,永远不回,还很干脆的什么也忘得一干二净吗?
“你的妻子——”。
“我妻子是城北罗家的二小姐罗红”。
罗红,不是风姐。
或许,他只不过是长得像,名字一样而已,事实上并不是同一个人。
所以,他还必须再问一个问题。
“不知风兄祖籍何处?”。
“边关的一个小镇”。风硕神智还处在有些飘忽的程度,所以,有问必答,而他所回答的居所,正是风姐夫家所在。
一切,似乎都太过巧合了。
“那么风兄为何远离家乡,到苏州这么远的地方来安家落户”。
为什么?
风硕的眼中有些茫然,有好长一段时间,他的脑海里也会自动的闪现这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他常常自问,却从来没有一个合理的答案。
“一言难尽”。
具体事情怎么发生的,他脑海里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岳父大人说,他在之前受过伤,与罗红一起出游时,一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将脑袋摔伤,所以,以前的事,有很多他都不记得了,不过,他还记得他的姓与名,他的家乡,和已逝的家人,就这么多。
然后,就只有他清醒以后的记忆,他住在罗家,他与罗红似乎感情很好。
“你受了伤,连记忆都不完全,是罗家不嫌弃你,红儿看得起你,也不嫌你是个孤儿,肯嫁给你,你该知恩”。
罗家一大堆的恩情,堆在他的头上,他似乎完全没有理由拒绝,他是个穷小子,那时,还未清醒,记忆混乱,什么都还没有搞清楚,罗家便决定要他和罗红立刻成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