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言裳突然从病床上醒来，睁开哭过变得红肿的眼睛，盯着天花板默默看了几分钟后，转头看向了繁星满布的窗外，一颗颗点缀在黑色夜空的星星，就像是镶嵌在黑丝绒上的闪亮钻石，忽明忽暗地折射着夜的妩媚。

　　习惯性地摸上自己的肚子，感觉好空……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一半的灵魂，连心跳都变得微弱。

　　言裳扭转头来看向另一边，看到冷子砚正半趴在她的床沿边侧头安睡。他一定睡得很难受，要不然眉头不会快要拧出结来。

　　轻手轻脚地掀开盖在身上的白色被单，忍住伤口传来的疼痛，言裳缓步走窗边，推开关合上的玻璃，拂面夜风带来阵阵青草的清香，吹淡了一室难闻的消毒水味，她仰头无声地看着夜空中的那些星星点点，眼神忧伤而黯淡。

　　“怎么起来了？”冷子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言裳身后，为她加了一件外衣以抵挡午夜的微寒，这个时候的她还不能吹风受凉。

　　言裳保持着原来的站立姿势一动不动，像是没听见冷子砚的问话似的，只是保持着仰望的角度。

　　冷子砚只好从言裳身后将她圈住，拥入自己怀里，与她一起临窗而站，将她冰凉的手捂在自己的大掌中，将暖意一一过渡。

　　“你说，我们的宝宝在哪里？”静默了良久之后，言裳开口问身后的冷子砚。漫天的星斗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她找不到属于他们宝宝的那颗。不都说消失的灵魂会升天化为一颗永伴皓月左右的明星吗？她找不到是哪一颗……

　　冷子砚循着言裳的视线，看向繁星密布的夜空，每一颗都那么迷人，那么闪亮。

　　“它在这里。”冷子砚将言裳的两贴上她的胸口，搂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将她裹进他的风衣里。

　　冷子砚按住她手掌的手，忽而感到带着湿意的一热，是言裳的眼泪。言裳转身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再次嘤声哭泣。

　　她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得不知道要如何去纾解心中的那份疼痛，心上的伤口远比身上的严重，或许终其一生她都无法结疤痊愈。

　　冷子砚的心也在做着沉重的叹息，但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去安慰，因为他知道现在所有安慰的话语对言裳来说都显得苍白无力，而他自己的心情又何尝不是这样？

　　几片云彩飘过，遮住了明亮的圆月。人说，月圆人团圆，而他们却只能独品悲伤的残缺。

　　**

　　婚礼理所当然地被延后了。住院的大部分时间里，言裳总处于昏睡的状态，身体情况也每况愈下，在短短的几天内瘦了一大圈，整个人孱弱得好比纸片人，风一吹就被卷走了，看得冷子砚又是心疼又是焦急。

　　清晨的阳光带着鸟语花香，露珠刚从草尖隐没入大地，折射过七彩的晶莹还留着余韵没有散去。方卿推开病房的窗户，让阳光的明媚铺洒进毫无生气的病房。

　　“裳姐姐，要不要出去走走？”乔翩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言裳，想要让阳光的温暖给予言裳没有血色的苍白脸色一点红晕。

　　“裳裳，我们推你出去走走吧！总睡觉会变得像小猪哦！”方卿以轻松的口吻试图说服言裳，听冷子砚说，她现在变得不喜欢说话不喜欢动，睡醒了总爱盯着天花板或者房间的某处发呆，看累了就再次陷入睡眠状态，喂她吃东西，吐的比吃的还多。

　　本来早就可以出院了，可是医生给她做过两次检查，情况一次比一次不乐观，精神遭受了太大的打击，身体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医生给出的唯一建议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如果言裳不愿意打开心结的话，什么治疗都没有用，或者他们可以找心理医生来看看。

　　冷子砚慌得六神无主，找来了心理医生后，言裳依旧毫无反应，医生给她看罢后摇了摇头说，言裳给自己筑了一个茧，将自己完全包裹在里面，谁也进不去，除非她自己破茧而出。

　　“裳裳，跟卿卿她们出去走走好吗？”冷子砚将轮椅推到言裳床前，蹲在床边柔声询问，他试过要将她带出这间病房的，可是她不是将头蒙进被子里，就是不停地无声哭泣。冷子砚已经对她无计可施了，只好找来了方卿和乔翩，也许女人比较了解女人的想法，才能打开言裳心中紧闭的那扇门。

　　开启的窗口突然飘进一只印着卡通图案的粉色气球，然后一个小脑袋在窗口跳起探视，用可爱稚嫩的童音往屋子里的大人喊道：“妈咪，我的气球，我的气球……”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

　　言裳黯如死水的黑眸突然闪过了一丝光亮，看向窗口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妈咪，我的气球，我的气球……妈咪，快来！”小女孩看着漂浮顶在天花板上的气球，踮起脚趴在窗台上，不甘心地对着气球叫。在她身后蛮远的地方，有个年轻的女人正往她的方向跑来。

　　妈咪……

　　言裳像是突然惊醒过来，猛地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单，抓住气球的那根线，将它拽下来，赤足跑到窗边。她一气呵成的动作将房间里的几个人都吓呆，站立在原地忘了反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