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子身上所背负的罪孽,一条条出现、消失,这一生一灭之间,给她带来了极端的痛苦。
朝阳神君带给她撕心裂肺的痛苦还未完全消去,圆子就又看到了另外一个人——杀神韬光。他细长的眼睛是独一无二的,神光内敛,只一眼,便会让天下人胆寒。
他是大地之母的儿子,是大地女神死前的遗腹子,大地女神为了让土地安宁,以己身献祭,融入了大地之脉,从此消亡。身为孤儿的韬光便被墨菲所收养,当做弟弟一般,养在了战神殿之中。
失去母亲本就痛苦,韬光郁郁寡欢,人也极其冰冷,可就是这样一个冰冷的人,在天河看到载子莲花求救的时候,却毫不犹豫地救下了那朵莲花。
莲花的莲子化作了九十九个漂亮的小女孩儿,抱着韬光的小腿喊他爹爹,从未娶妻的韬光一时间怔然,竟是被小小的孩子给吓住了。
不过,他骨子里很善良,心生不忍,便将孩子们都带回了自己的宫殿里,给她们取了名字,然后又去覆神殿求了几十个仙女儿,来照顾这些孩子。没有父母疼爱的他,将自己的缺憾都弥补给了女儿们,他疼爱女儿,疼得入骨,父爱如山。
但是,这时候来了个嘴贱的碧落神君搅和,他自恃为昊止和澜泗所创第一个神祗,所以很傲慢。大地之母的死亡和他有直接的关系,就是因为碧落神君酒醉渎职,导致青天坠落,将好端端的大地砸了个稀巴烂,所以,大地之母才不得不献身补救。
你说这个碧落神君,明明是他害死了大地之母,又仗着昊止的包庇逃过惩罚,所以合该长个教训收敛点。可他偏不,非要讽刺杀神韬光是个变态,不娶妻,却养了九十九个女儿。
嘴贱的碧落很快遭到了报应,杀神韬光怒而诅咒,碧落就算讨到老婆,新娘子也会横死!后来,时过境迁,就在大家都快忘记了这件事的时候,碧落娶妻了。但是,他挚爱的妻子却横死在婚房之内,诅咒实现了——
于是碧落也要报复杀神韬光,他化作各种各样的俊美男子,趁着韬光随战神殿征伐在外,便将他的女儿一个一个骗去成婚,待到韬光归来,九十九个女儿早已横死。
杀神愤怒,昊止和诸位天神也觉得碧落太过分,于是警告了碧落,又一起去求覆神,要她安抚她的信徒,赐福给杀神,让他快乐一些。
圆子是个黑暗的神,她不满昊止袒护碧落,便刻意赐福,将碧落的挚爱转世生在了杀神韬光家中。碧落果然死不悔改,故技重施,却不料,小神女机敏聪慧,将他看做人贩子,拒不往来。
于是碧落不再伪装,而是假意同杀神韬光和好,慢慢让神女爱上了他。碧落以“真爱无罪”为理由,让韬光主动收回了诅咒,但是,成婚那天,神女依旧死去——因为碧落没有接受韬光的诅咒撤回,那个诅咒仍旧在。
不过,很快,碧落就发现,自己杀了的,原是他寻找了许多年的挚爱之人。
覆神所谓的赐福,是另外一种惩罚。
冤冤相报何时了,覆神用她独有的方式提醒了两个人,报复不会解决问题。杀神韬光痛失爱女,几次吐血昏厥,碧落亲手酿成悲剧,跪求昊止拯救,但是昊止没法救他,只有覆神的寂灭之舞可以重铸神女精魂。
碧落听了,便腆着脸来求覆神,他跪了九九八十一天,期间他被杀神韬光羞辱打骂无数次,俱不还手,只诚心悔过,请求原谅。
覆神最终起舞拯救了神女,但是神女在知道碧落的所作所为之后,对他失望透顶,拒绝了他。
报复和仇恨的怒火充满了圆子的眼睛,这桩罪孽里,极致的报复和恶毒都彰显无疑,大地之母奉献生命的痛苦,失去孩子的痛苦,圆子感同身受,韬光惜女如命的感情,也让她很痛心,失去爱子的痛,她比谁都更加清楚!
还有碧落的悔恨,神女的痛苦。
这都是圆子要承受的,她无法化解罪恶,她只是罪恶的载体,只能将那些世间的罪恶过滤出来,带到混沌来,还给混沌……
“混沌之源啊,带走你的罪恶吧,我背负了太久,好痛苦。”
圆子的身体只剩下了半个,看起来,她很快就要淹没在混沌之源中了,但是,这才刚刚靠近了混沌之源的边缘。距离埋葬昊止的核心,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
所以,罪恶快点出去,她的身体才能浮起来,不会被吞没。
圆子脸色煞白,她咬着牙,整个人都因为剧痛在颤抖,就想死狂风中的树叶,飘摇不定。一条一条还罪孽的速度太慢了……慢到她死也还不完。
圆子闭上了眼,她不喜欢拖泥带水,哪怕是死,也要痛快些,她怒吼一声,绝决地张开双臂,同时释放了无数的白色光蛇!
“啊——去吧,都去吧!”
无数的回忆刹那间涌现,挤在脑子里,让圆子几欲疯狂,那些回忆让她的意识混乱,此时此刻,她的意识就快要烧毁,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也不晓得自己在干什么。
但是,无尽的痛苦却让她本能地嘶吼:“走!都走!离开我,离开我!”
圆子就像是一只落在坑里的困兽,面对即将滚落的巨石,她只剩下了哀嚎,赎罪是痛苦的,这样的赎罪之路简直就是要将她毁灭一样。
混沌震动,引得无数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出现,那里面,全都是圆子释放的罪恶,一桩桩一件件,它们纷乱嘈杂,就像是同时开启了无数的屏幕一样,混乱无序,交织成一片刺耳的杂音。
“轰”得一声,混沌微微动,那些画面便在瞬间消失,融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之后,整个混沌之源又归于可怕的寂静,无声无息。
圆子睁开眼,她低头,却见自己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胖嘟嘟的,身上不着寸缕,好像一丝丝原罪都不再有了。
但是,圆子不高兴,她怒骂道:“你有病吧!老娘的记忆都在,只要有意识,那些原罪就不会消失!你把衣服还给我,还给我!”
混沌之源听了,似乎是哀叹一声,不知道到是哀叹自己的命苦,还是哀叹终究化解不了圆子的原罪。
圆子的身上有了衣服,但是,她还是那个小豆丁一样的大小……
“擦,冥顽不灵的老东西,你要是惹火了我,我就自爆给你看,然后让你抹泪重新再来!”
威胁果然是有用的,天底下应该没有想死的东西,包括混沌它自己。圆子的身体变回了原样,她金冠飘带,白衣妙曼,又是那个神气威武的覆神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