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博被圆子反问得哑口无言,他气闷,却又想不出什么好话来反驳她,只能忍下。在心里默念十遍‘她是傻子’之后,元博才稍稍平息胸中怒意,只当自己‘大人’不计‘小人’过。
没多会儿,圆子突然反应过来元博是什么意思,细想之下,她越发觉得刚刚的场景似曾相识,就好像戏文故事里写的一般。她猛地感觉到‘羞答答’的含义,嗖地一下抽回了被元博握着的爪子,整个人像是被煮过的虾子一般,从头红到了脚。
“又怎么了?”
“没,没什么。”圆子答得飞快,语气怪异,连她自己都觉得不走心得厉害,听起来很假。
元博也察觉到了,他正要问,却见圆子脸红得像个苹果一般,心里马上就明白了,他弯了嘴角,也不戳破,固执地拉回圆子闪避的小手,紧紧握住。
两个人肩并肩,气氛暧昧,为了缓解尴尬,圆子只能四下乱看,这一看却是叫她看见许多更加新奇的东西。
新鲜玩意总能勾到圆子的童心顽劣的灵魂,她拉着元博,给他看自己的发现。
“元博,你看,岩石上有彩色的画,他们还会动呢!你看你看!”
顺着圆子兴奋地指示,元博瞧了过去,于他来说,这东西并无稀奇,甚至他当时就在场,那画面比现在要活灵活现几万倍。
而且,他不想看当年画面重现,元博眉头微拧,明快的神色间染上了阴翳,“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三百年前诸神之战的情形,看了也没用。”
说罢,他拉着圆子就要走,可奈何圆子脚下生了根,扒着岩壁不肯挪动一步,她赖着元博,撒起娇来。
“不,我要看,你看这个红衣服的,就是我爹哦,他骑着大龙,在和一只大狐狸打架呢。”
岩壁上的画在动,正是当年春神东君与玄狐帝君大战的场景,元博闭眼长叹,任由圆子拉着他继续往下走,而不再坚持离开,渐渐地,被圆子欢乐的笑靥感染,元博甚至当起了解说员,给圆子讲起了当年的故事。
“这是墨菲和英招、沉歧三位天君,他们打了整整八十一天,最终以墨菲天君为首的上天界强势胜出,而下界一败涂地。”
“这是冬神北君在战后执行惩处,他执掌六界司法,那一次帝君以上被流放贬斥者逾万,现在大都在云荒服刑。”
元博一幅接一幅的讲着,圆子认真地听着看着,直到他们走到了一幅巨大的单人画像之前,元博神色一滞,转而去讲别的画。圆子敏锐地察觉到元博一瞬间的低落和僵硬,她仔细地把画打量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特别之处。
“元博你看,别的画都会动,唯独这个不会动呢。”
“……”
回应圆子的只有沉默,就算圆子再不经世事,此刻她也不禁存疑万分。摸了摸画,圆子转头想要再问元博,却猛地发现,离他们不远处,有个活人在哭,她恸哭之处,竟然也立着一幅巨大的画像,和自己跟前的画一模一样。
画中的长裙女子,轻笑明丽,眸子里透着满满地俏皮,灵动非凡。看着她,就像是见到了暖心的大姐头一般。
“大姐姐,你为什么哭呀!”圆子胸中某种叫同情心的东西突然开始泛滥。
“哭我女儿命苦被人陷害残杀,哭我没用无力反抗强权,哭天公无情听不见怨声载道。”
那女子本来伏在岩石之上痛哭流涕,可说着说着,她突然爬了起来,转身戒备地盯着圆子和元博,恶狠狠地亮出了法器,“说,是谁派你们来的,是不是想要害我的女儿!”
圆子一愣,“额……大姐姐,你女儿不是死了么……”
“你算哪根葱,居然敢诅咒我的女儿!本神一定要杀了你!”
对话牛头不对马嘴,而那女子又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圆子在瞬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别和神经病打交道。
她拉着元博扭头就跑,心下感慨自己就该一刀捅死同情心这个鬼东西,一个神经病,她又不能真打,若以后传出去,说她堂堂嚣遥府主君,居然和一个神经病计较,那兄弟们会怎么看她,嚣遥府又如何在黑道中立足。
圆子有她的小无奈,元博也有,他皱着眉甩开了圆子的手,当即停下,转身直面那疯癫女人,语气里泛着嘲讽和彻骨的冰冷。
“哼,月神常曦如今竟然落到如斯境地,若你那女儿地下有知,也会羞愧难当,不敢出门。”
听他这样说,那疯疯癫癫的女人突然停下了,她盯着元博看了一会儿,仰天大笑,直到笑出眼泪来,凄惨又诡异。
“如斯境地,哈哈哈,好一个如斯境地,我只恨自己不能上达八十一重天,为女儿做主,不过无妨,我要长长久久地活着,好好擦亮一双眼,看他们狗男女能笑到何时何日。”
疯女人骂完,又哭又笑地走回去了,圆子在一旁越发疑惑,听元博的意思,这疯女人就是月神常曦,她爹著名的死党之一。
那个传说中风华绝代,倾倒全天下的女人,那个白狐狸心心念念的女子典范、大众情人,现在,居然,变成了个疯婆子!
圆子摸了摸岩画,记起当初嚣遥府‘泪湖’的典故来,那故事里爱曦不是个坏女人么,为什么疯子月神说她是被冤枉的。难道不是像戏文里所有的坏女人一样,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陷害别人,最后正义昭彰,爱曦的恶行被揭穿,罪有应得死有余辜,而有情人历经考验终成眷属。
难道故事不是这样吗?
“这个女子是爱曦吧,元博,你给我们讲的泪湖故事里她是坏人啊,怎么现在……”
圆子想说,爱曦是坏人,就应该像戏文里写的那样,眼波轻佻,浓妆艳抹,穿华丽服饰,爱好奸笑。可现在居然是一张明媚的好人脸,太不符合故事需求了。
没等元博答话,圆子又自言自语道,“算了,反正白狐狸说得对,我应该是爱曦党,爱曦长善良点,不正说明了我们当初选择没错嘛,说不定她就是被冤枉的,和我一致就是我的正义,哈哈哈。”
她哈哈干笑完,转身走了,元博本来还想插一嘴解释解释,可一听圆子搬出了歪理,他也懒得理她了,只能翻个白眼,继续跟上,毕竟当初谁是谁非,现在都已经说不清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