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九十九章
褚玉瑭成亲之后的第一个生辰宴席,在施婉琬的用心筹备下, 显得既隆重又不落俗套, 也令到场的诸位宾客印象深刻。而这一夜, 褚玉瑭则是名副其实的主角, 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腼腆害羞地站在褚家大夫人身边的瘦弱少年了。
酒过三巡, 居老板将褚玉瑭拉到一边, 低声问:“褚老板, 上一回我给你的偏方,你试了没有?效果还不错吧?”
褚玉瑭想起那些偏方里所写, 简直令人气血上涌,心跳加速, 她哪里敢轻易模仿。更何况还是在不知是否真有功效的情况下就用在施婉琬身上,说不定病没有治好,自己就被娘子给整治得不轻。
“这个, 最近比较忙,还没来得及。”褚玉瑭有些不好意思,只得随口编了借口搪塞。
居老板一看就是久经沙场, 经验丰富之人, 看到褚玉瑭这副羞涩躲闪的表情, 就知道褚老板肯定是有贼心没有贼胆, 迟迟不敢实践。不过他也知道,对于关内的人,尤其是久居江南的褚玉瑭来说,塞外那些外邦民族之间流传的东西, 本就是有着明显的文化差异。要想让人短时间内全然接受,也是有难度的。
当初他刚和新婚妻子走出关外做生意的时候,也远没有现在这么豪放。还不是这十几年的磨砺沉浸,耳濡目染之下,自己也就不知不觉地被塞外民族给同化了。
“没关系,褚老板,这种事情你慢慢就知道其中的美妙了。再说,等你享受惯了,肯定会赞不绝口的。到时候如果还需要更多的方子,尽管开口,我去给你找!”居老板似乎对褚玉瑭特别看好,众多的老板中,每次聚会,他都会找机会跟褚玉瑭说一会儿悄悄话。
褚玉瑭被居老板的主动热情给吓到,脸色有点不自然。对于这种事情,她了解得实在有限,仅有的几次经验也不过是跟柳瑜安还有施婉琬经历过,而且也远远比不上偏方上面所写的那样。可是居老板似乎对这种事情很是热衷,弄得褚玉瑭看见他都有些害怕。
“居老板有心了,娘子的病情已经稳定了许多,正在逐渐好转中。那些偏方有些很不错,不过毕竟我们是中原人的体质,恐怕也不能过分依赖塞外的法子。”
居老板见褚玉瑭脸上的真诚十足,说得也算实在。转念一想,也有道理。当下笑道:“怪我冒犯了,在塞外待久了,总是会忘记很多的规矩。哎!褚老板莫怪,莫怪啊!”
褚玉瑭现在很希望能够跟居老板维持好生意往来,所以但凡有居老板在场的应酬饭局,她一般都不会缺席。只不过这位居老板虽然对妻子很好,但是谈生意总是喜欢去一些烟花之地,还要有乐倌助兴,才算舒坦。这也弄得褚玉瑭很无奈,每次去那种地方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出破绽来,毕竟她是一个有女子接近自己,就很容易脸红的人。
“不过,令夫人的病情还是要尽快医治才行啊。这褚家商号家大业大的,你又年轻有为,不给褚家多添香火,怕是不行啊。”居老板话锋一转,倒是给褚玉瑭提了醒。
关于子嗣的事情,在京城的时候,刘丰大哥就曾提起过。当时她跟施婉琬成亲还不久,感情更是未曾明朗,哪里会去认真考虑这种事情。当时也只是笑笑就将这话题给应付了过去,现在又听居老板提起,恐怕已经是她无法再一味逃避就可行的了。
“没想到居老板竟然还关心这事,令我十分感动。我和娘子会努力的。”褚玉瑭笑容有点僵硬,但是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模仿着平时在商场上接触到的那些老板们的语气。
毕竟在子嗣这件事上,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永远是无法完全一致的。褚玉瑭自己就是女子,所以对于所谓香火的延续,看得并不重。她知道施婉琬的想法肯定跟她一样,要不然也不会成亲了这么久,从来不见施婉琬提过有关孩子的事情。只不过,她现在顶着褚家商号老板的名头,整个褚氏家族都在依靠着她,若是她跟施婉琬成亲多年依旧无所出,恐怕压力会落到她们两人的身上。
丞相府那里,对于孩子,定然也是有所希冀的。而在江南,就更不用说了。褚氏家族对于正房一脉看得极重,要不然也不会让褚玉瑭这“独子”成长了这么多年,依旧不起二心。如果褚玉瑭一生无所出,恐怕这商号东家之位,就得让贤了。
虽然褚玉瑭并不贪恋这个位置,就算她放弃对商号的管控,一生也会衣食无忧,反而落了个悠闲自在。换做从前,她还真是对这个所谓继承人的身份有些抗拒,每当被压着熬夜对账,或是出席那些令她不耐的应酬饭局,心里就总是会偷偷地想,要是有一天可以不做这个继承人就好了。只不过,当她被动地接过这副担子后,才知道从前的岁月静好,是因为有那么多人在为她分担。哪怕是居心叵测的贺明宣,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替她这个继承人化解了许多压力。
而再仔细看看褚府里,两位娘都已双鬓染银丝,终于将她盼到成年。她又怎么可以因为一时的逃避,而将她们多年的心血和期望全部打破呢。
居老板见褚玉瑭聊起这个话题后便陷入了深思,嘴角含笑,估计是猜测褚老板有难言之隐。要不然也不会好几次去了烟花之地都端坐不动,眼神也一直盯着同为男子的自己,真叫人稀奇。
“不过褚老板,你们还年轻,这事也不急。我这里,除了治病的偏方,生子的秘方也有不少。你若是有需要,也请尽管跟我开口!”
褚玉瑭现在只想赶紧逃离居老板的身边,她不明白这些中年男子为何对这些事情如此热衷。每每聚到一起,谈完生意就忍不住地开这样的玩笑,令身处其中的她好不尴尬。
“那我先谢过居老板了。”
幸亏积云过来,褚玉瑭才借机脱身。施婉琬将褚玉瑭和居老板的互动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假装不知。她并不清楚居老板的来历,但是又总是觉得这个人对褚玉瑭格外关注。在她没有解决严氏跟柳瑜安之前,也并不想贸然跟居老板产生冲突,毕竟这个时候,有居老板相助,对于褚家商号来说,是利大于弊。
“婉琬,你累不累?”褚玉瑭笑着走到施婉琬身边,这短暂的分离令她感到浑身不自在,还是站在娘子的身边,才觉得精神百倍。
“我不累,你看上去似乎更累些。”施婉琬的目光流转到褚玉瑭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正一颗一颗地冒出来。
“今夜恐怕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你早点回房休息吧。娘都已经走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没有人会说你不好的。”褚玉瑭浑然不顾自己头上的汗,想要让忙碌了这么久的施婉琬早点回房。
“你的生辰,我哪有缺席的理由。再说,你过生日,难道不希望我陪着你吗?”施婉琬似乎并不打算过早离开,毕竟柳瑜安还没有走呢。
褚玉瑭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刚才居老板提到子嗣一事,褚玉瑭最先顾忌的肯定是施婉琬的病情。但是说实在的,自从成亲以后,施婉琬沉睡的时间越来越短,有时候似乎比她睡得还要少。那么是不是可以说,从前令施婉琬错失太子选妃的怪病,已经好了?剩下的,便是安心调理身体即可。毕竟这些年,昏昏沉沉的,也消耗了不少精气。
“娘子,你真好!有你陪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生辰礼物了!”褚玉瑭见施婉琬开始打量自己,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看出端倪,赶紧调整了情绪,笑着感谢。
而在严氏房里的柳瑜安则没有这样的好心情。这些年,她一直受控于严氏,做了一件又一件违背她本意的事情。可是她也不否认,正是因为做了这些事,她才能够保住在柳家的地位。所以某种程度上,严氏是自己十年前的恩人。
“现在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那块玉佩我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拿到了。所以改命一事,是不是可以就此结束?”柳瑜安以自己的命格为底,将褚玉瑭改命。如今,事与愿违,她也不想再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严氏冷笑,道:“你这么快就想脱身?我等待了这么多年,一点小小的变故就让你退缩了,你这样可真是让我失望啊。”
柳瑜安皱眉,冷眼看着眼前的妇人,忽然觉得褚家的繁华也不过如此。表面光鲜,内里跟柳家没多少差别,同样的龌龊,同样的互相伤害。
“其实褚玉瑭现在这样跟你预想的差距并不大,夫人你又何必那么执着?”柳瑜安并不完全了解严氏真正的用意,但是改命一事,最初的确深深震惊了她。
“现在已经有苗头了,难道我要等到她彻底变成脱缰的野马再行动吗?”严氏罕见地情绪激动起来,把柳瑜安吓了一跳。
平时见到的沉稳内敛的严夫人,激动起来,竟有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柳瑜安的眼色为之一变,说:“可是,那位高人去了京城,就失去了音讯。我再也无法找到他,拿不到玉佩,我就无法按照他之前留下的法子继续下去。”
严氏想到之前她向褚玉瑭拿玉时的情景,更加气恼。
“加派人手去找,无论如何我不能功亏一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不可以,不可以!”严氏说到后面,竟然变得有些自言自语。
柳瑜安也只得照做,毕竟现在严氏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只不过她的内心,也是想找到那位改命高人的,因为现在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柳家茶园跟酒肆。既然目的达成,她又何必将自己的命运搭进去,陪着严氏一同疯狂,又或者跟着褚玉瑭一同毁灭?
飞霞在严氏的院子别面等了许久,终于看到柳瑜安的身影重新出现。只不过她也无法太过靠近,所以这段时间里,她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飞霞并不清楚。
当柳瑜安回到前厅时,依旧是烛火通明,热闹非常。还有人陆续地向褚玉瑭夫妇敬酒祝福的,柳瑜安冷眼在旁边看了会儿,便跟季叔打了招呼,先行离开了。
施婉琬没有看漏柳瑜安的再次出现,虽然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远,但是这一回,她清晰感受到柳瑜安的目光焦点,不再是自己,而是稳稳地落在了褚玉瑭的身上。她知道柳瑜安站在远处,定定看了褚玉瑭好一会儿,才黯然离去。
只是,柳瑜安临走前那一抹幽怨的眼神,似乎带着强烈的抱怨和憎恨。可是又似乎无关爱情,这令施婉琬有些不解。
等到众人散去,竟已是快到子时了,褚玉瑭也已经有了明显的醉意。施婉琬怕她再被灌酒。连忙上前搀扶着她。温柔地替她擦拭着嘴角还残余的酒痕,一边语带关切地说:“夫君可不能再喝了,再喝怕是要伤了身子。”
这话若是其他商妇说了,恐怕是要被其他人不当回事,甚至是嘲笑的。但是施婉琬乃相府千金,谁又会蠢到不给她这个面子呢。如今她开口了,又还有谁会不知死活地上前继续给褚老板灌酒呢?
作者有话要说:挺无奈的一件事:最近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招惹了谁,莫名被举报,真是够了!
虽然举报判定不成立,但是隔三差五被疯狗咬的滋味也真是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