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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天机十年 虛空杯子 3662 2024-11-19 04:15

  当朗格到达山下的时候,他的部队早已先行上山,在山上已经打了多时了。他在下面越观察决觉得不对劲,当机立断下令撤兵。

  要是照实尔泰的意思,既然开打了就没有撤退的道理。建州女真八旗军在战场上永远是勇往直前的,战死沙场是光荣的,撤退是一种耻辱。但是朗格的想法可不是这样,作为得到代善信赖的心腹爱将,光靠勇猛是不够的,他用脑的时间和用手的时间一样多。

  他的理念是,士兵的天职就是打胜仗,将领的天职是用最小的代价让士兵打胜仗,白白牺牲是没有意义的。

  当然和实尔泰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热血白痴是说不明白这道理的,不过攻山的是他的部下,他有权下令暂时收兵。他知道进攻不顺,所以才避免硬攻。但是看到从山上撤下来的人马那盔歪甲斜狼狈不堪的惨象,再问清楚战斗的情形,着实把他气的七窍生烟。

  “什麽?山寨中还有火器?莫非是有明军窜至在山上顽抗不成?”

  “奴才不知,不过奴才隐约看到似乎有穿汉人衣甲的兵士在山上。那火器的声音很像汉军使用的火铳。”

  “山路狭窄险要,汉兵拒险把守,又有火器助阵,岂可强攻!?你们牛录的头人呢?叫他过来见我!”朗格清点人数,发现一个牛录三百多人带伤的就有六十五人,还有四十一人失踪,估计是全都留在山上了。攻打这麽一个没什麽战略意义的土匪寨子,竟然一下搭进去一百多人,他脑门上的青筋都快蹦起来了。

  “回主子,我们额真头人……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什麽?”朗格诧异,来到近前察看。只见那头目眼睛紧闭,牙关紧咬,整张脸苍白如纸,一杆梭标穿透了他右边的肩窝子,连坚韧的铁网棉甲也被击穿,全身上下已经被鲜血染的透红,看这意思右胳膊估计是以后没法抬起了。

  “他是伤在什麽人的手中?”实尔泰也凑了过来,看到这样严重的伤势眼睛反而一亮,就像贼猫看见了臭鱼。他的身为统兵一甲喇的大将,纯是靠武力爬上的这个位置,其武勇在旗中数一数二,一看就知道这样的伤势乃是强手所为,顿时起了争雄好胜之心。

  “没看清楚……乱军之中只见前面一道人影跃起,然后便中招了。”

  “好强的手劲,就算是强弓硬弩发出的最善破甲的点钢梅针箭也未必能洞穿人体,可是这用手掷出的标枪却能穿透铁甲。听说几百年前汉人军中有种巨弩,要八头牛才能拉动上弦,发出的弩箭便是身穿多厚的铁甲也能穿透,现如今这人手竟有如此巨力,当真是厉害……”

  朗格念叨着,突然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抽出腰间的佩刀,手起一刀将那牛录额真的人头砍了下来,血喷了一地。旁边众人都给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打了败仗要被执行军法,顿时呼啦啦跪了一地,一个个面如死灰,但是无一人出声求饶。

  实尔泰在旁边也是一愣,他身为大将自然是知道八旗军的军法,此刻便是朗格下令将其他人全体处死他也不会表示异议。他奇怪的是既然你要执行军法,刚才又何必下令撤退,还不如让他们一直打下去算了。

  “你在这里发什麽神经啊?既要杀他,又何必撤兵?”

  “我杀他是因为他辜负了我的信任,换种打法,原本就不用死伤这麽多人的。可是这个奴才临阵轻敌,导致损兵折将,按我的规矩就该掉脑袋!这兵是一定要撤的,这仗可不能这麽打,打仗不是顶牛斗死力,是要动脑子的。”

  实尔泰对朗格的这些话根本就懒得听,反正杀的是你的部下,便是把人杀光只要你不在乎,我又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你愿意整天算计来算计去随便你,我可不甩你那一套。打仗说到底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谁拳头大谁就赢。只要拥有压倒一切的力量,任何诡计智谋都没用。

  他转身招呼自己的人马立刻准备,他要亲自带队攻山。他急着想会会山上那群汉人土匪,刚才被杀的那个牛录额真他认识,武艺颇为不凡,居然被伤成那样,难道软弱无能的汉人当中也隐藏着魔王不成?

  “等等!你要干什麽?”朗格回头见到实尔泰单手便拎起一面巨型的门扇牛皮盾,另一只手拎着一把沉重的凤头大铁斧,身后已经聚集起五六百人,看这架势便是要亲自领人上山打寨子,顿时急了,上去一把拉住了他。

  “干什麽?这还用问吗?自然是上山抓那个叫岳翔的汉人。赶紧抓住他交了差,咱们好去打铁岭。难不成还要在这山下常驻过夜吗?”

  朗格听的真不知道该说什麽好,自己的部下刚刚吃了那麽大的亏,你又不是没看见。明知前面是口锅还是闭着眼睛要往里面跳,非在同样的地方再吃一次亏你才心满意足?没办法,有些人就是不懂从别人的遭遇中学到经验,不自己撞一回南墙就不知道啥叫教训。

  但是大家都是代善的部下,为了主子考虑,朗格怎麽也不会眼看着实尔泰就这麽上去。

  “你是脑子搭错筋了吗?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现在连人家山上有多少人都不知道,谁人为将,有多少弓箭火铳,你知道吗?再说山路狭窄难行,不比平川之地。你就是带千军万马上去也施展不开,我刚才吃了那麽大的亏,你是觉得好羡慕不成?”

  “不打打怎麽知道输赢,再说在这辽东地面上咱们怕过谁?女真破百可敌万,咱们这里加起来可有三千人。抚顺那麽大的城池都被咱们攻下来过,这小山寨算什麽?刚才要不是你这猪头下令撤兵,说不定那寨子现在已经被拿下来了。再说死又有何惧,咱们建州女真的勇士们是不怕死的!”

  实尔泰说的慷慨激昂,他手下的旗丁甲士们同声发出雄壮激昂的呼喝。朗格听得直摇头,暗想果然有什麽样的将就有什麽样的兵,白痴的手下果然也都是白痴。还没开打就在这儿死啊死的,简直晦气到了极点,好像你打仗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去死一样。那麽喜欢去死,干脆往苏子河里一跳,岂不痛快。

  “你才是猪头,此乃山寨攻防,又不是野战争锋。咱们平时见阵靠的就是铁骑快箭,现在骑兵没法上山,只能步行攻山,这恰好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落入汉军的圈套之中,再说这山上的汉人绝对非等闲之辈,可不是平常的明军可比,你不碰钉子才是见鬼。汉人兵法有句话叫做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现在这情形硬拼肯定也能拼下来,但是万一伤亡太重就不划算,万一主子责问咱们,恐怕不好交代。”

  搬出代善这尊佛爷,实尔泰自然是要好好想想的。也是,朗格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灯,别看这家伙成天喜欢动点歪脑筋,但是真等打的时候绝对不含糊。他的这一甲喇人马战斗力在八旗中也是数得着的,眼见着死伤了这麽多人,足以证明这山寨不好打。

  其实实尔泰一来是性格使然,铁齿不信邪,越硬的骨头越要啃下来。二来是觉得朗格的手下既然上去了,自己不动手说不过去。三来是已经打了半天了,山上的汉人肯定实力被削弱,自己正好捡便宜。

  但是他也不傻,朗格的话说的有道理。自己对山上的情况一无所知,万一真有个千儿八百的死守不出,搞不好最后成了拼人数的消耗战,到时候在贝勒爷面前真的没法交待。

  “那你有什麽主意?”

  “这事不难搞,先摸清楚山寨的虚实再说。”朗格说着叫人把那几个寨丁带了过来,那几个寨丁眼见这人刚才一刀杀了那鞑子头目如同杀鸡,想来是个更大的头目,吓的浑身筛糠,遍体流汗,对他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里里外外把四方寨的情况交待了个底儿掉。

  “原来如此……”朗格用手摸着下巴,眼睛乱转,十足一付狗头军师样。

  “怎麽样?说说你的神机妙策吧。”实尔泰刚才想下令把那几个寨丁宰了,被朗格阻止。他抱着肩膀看着朗格,他刚才也听得真切,这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其他的小路大队人马无法通行,各个险要地区还有人把守,想要上山看起来只有正面强攻一条路了。

  “哼哼,神机妙策倒是不敢当。不过倒可以依样画葫芦。”朗格的脸上却泛着自信的奸笑,好像在回答,又似在自言自语。

  “什麽依样画葫芦?”

  “你忘了抚顺怎麽打下来的?”朗格的笑容更加奸诈,实尔泰看得浑身不舒服,没好气的说道:“你有话就说。打抚顺乃是汗王亲自领军,自然手到擒来。难不成你还要回赫图阿拉恭请汗王御驾亲征不成?”

  “我不是说这!”朗格深感对牛弹琴的痛苦,“汗王出马自然所向无敌,但是抚顺一战却是咱们事先派了人混入了抚顺城,里应外合事半功倍。听明白没有?”

  “哦,你是说派人混进山寨?”

  “外部坚固的防线,只好从内部下手。现在山寨被咱们围了,那些汉人们被迫团结一心。只要咱们能瓦解他们的凝聚力,这寨子将不战而自下。”

  “如何瓦解,现在还能派人混进去吗?只怕已经晚了吧?”

  “要制造他们内部的混乱不一定要派人进去亲自搞,你忘了主子交待给咱们的事了。咱们最终的目的是要抓住那个岳翔,而不是杀光这寨子里的汉民。我最明白这些汉人,当有共同外敌的时候很能团结,但是当外敌消失的时候就喜欢内斗。只要如此这般,还怕他们不自己打起来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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