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上门女婿

　　秦家小姐结亲的喜帖就如砸入平静水面的顽石，整个江湖都仿佛被震动了。八方宾客都来黄州庆贺，而令人惊异的是，身份最为尊贵的宾客，居然是西园园主段金德！

　　西园是武学圣地，武林大会召开之所，也是武林之中各大势力分割利益的谈判桌。而西园园主向来是武林大会主持人，隐隐有武林盟主的意思。

　　其实“西园”此词，来源于宋朝时最有名的文坛盛会——西园雅集，但后来武林人士都喜好舞文弄墨，追逐风雅，“西园”的含义就被扩展开来，变作文武盛会，而历代西园园主都是能够约束天下群豪的人物。

　　段金德道：“秦老弟，恭喜。苏小友，我也祝贺你娶得如花美眷。”

　　秦嵛德和苏寒食连忙称谢，表示受宠若惊，而段金德接着又道：“西园集会将在三年重新召开。届时，我会将藏在西园内的昭陵图鉴公之天下！”

　　段金德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昭陵是唐太宗的陵寝，数百年来无数人想打昭陵宝藏的主意，却偏偏无一人能够安然进入。而有昭陵内部构造图的昭陵图鉴在二百年前突然出世，被西园所得。

　　苏寒食还没有从段金德的话中缓过神来，便听见他又道：“秦老弟呀，现在西园公开昭陵图鉴，这《阳门图录》，可应当让天下人看一看嘛！”

　　秦嵛德皱了皱眉，心想要夺取昭陵宝藏，必须有昭陵图鉴和《阳门图录》，二者缺一不可。昭陵图鉴藏在西园，天下无人敢打其主意，但一旦西园将之公布，只怕所有武林人都会盯着秦家所藏的《阳门图录》，若不答应，秦家岂非成了众矢之的？只得道：“三年后西园集会，我秦某人必定携《阳门图录》来会！”

　　段金德大声道：“好，有昭陵图鉴和《阳门图录》的公开，这次西园集会比试别开生面，诸位朋友们，我们一起来喝这碗预祝酒！”

　　众人同声喝彩，秦嵛德脸色发青，狠狠地将一碗酒水咽下。

　　苏寒食一边为各路豪杰敬酒，一边在心中道：果然是如此，珺楚这次招亲决不简单，一定是和那《阳门图录》有关……他端起一碗酒，正要递给眼前的人，等那人抬起头，却突然惊喜道：“师弟！你来了……”

　　哪知王铭艺竟冷冷道：“不敢当。王某身份卑微，不敢做秦家姑爷的师弟！”

　　苏寒食诧然道：“师弟，你胡说什么？”

　　王铭艺从他手中夺过一碗酒道：“我没有胡说，这一碗是你和秦家小姐的喜酒，我还是要喝的，干了这碗酒，你我再无兄弟之情！”

　　只见王铭艺向不远处的秦珺楚扬了扬酒杯，目光森冷地看了她一眼。秦珺楚脸色一白，终于抵受不住这道目光，退了一步，转过头去。苏寒食依稀看到似乎有一丝清泪，挂在她的眼角。

　　段金德道：“我来介绍一下，这年轻人是我新收的徒弟。我看他资质尚可，便让他加入西园，不知礼数，冒犯了秦家姑爷，还请见谅。”

　　秦嵛德道：“岂敢，还要恭贺园主收得高徒才是！”

　　苏寒食还想问个清楚，被秦嵛德拽了拽胳膊，王铭艺推说有事，先行告辞离开，苏寒食终没有机会寻他问个明白。

　　这一场婚宴虽然热闹喜庆，但在苏寒食心头，却是说不出的难受。

　　秦嵛德没有儿子，苏寒食又是一无所有，只好当个上门女婿，而秦珺楚恋旧，就直接将洞房安排在她自小居住的院落。

　　走上翠微楼，转过屏风，楼上灯光点点，秦珺楚正背着华灯，似乎是在看书，听到苏寒食上楼来，身躯微微一震，却也没有回头。

　　苏寒食与秦珺楚认识不过短短六天，其实并不相熟，这时思虑了半晌，才问道：“我知道你对我不熟悉，也不会喜欢我一个跛子……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急着招亲呢？”

　　秦珺楚抬头望了望苏寒食，感觉到他话语之中的诚挚，便解释道：“嗯……苏郎……”苏寒食听得出，这一声“苏郎”叫得极是勉强，只听她续道，“现在你不是外人了，这些事情你总是要知道的。我母亲也是姓苏，她本出身于西园，是松滋侯的亲妹妹。”

　　西园中除园主之外，有四人身份最高，被称之为文房四侯：分别为管城侯、松滋侯、好侍侯和即墨侯，这正是得自于笔墨纸砚这文房四宝的别称。

　　“我舅舅在西园的众多资料里偶然发现了《阳门图录》，这本图录里藏着进入昭陵的方法。西园有很多龌龊事是舅舅所不能忍受的，故而我母亲出嫁之时，舅舅将《阳门图录》混在我母亲的随身物品之中，带出了西园。”

　　苏寒食问：“他们又是怎么知道，《阳门图录》是在你家的呢？”

　　秦珺楚道：“这个我却不晓得，只知道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我舅舅终于和西园闹翻，大打出手，并且身受重伤，最终葬身火海。而西园对外称是松滋侯府意外火灾，松滋侯葬身于天灾之中。”

　　秦珺楚顿了一下，似乎在发泄心中怨气，接着道：“后来，我母亲离世，《阳门图录》在秦府的消息竟然泄露。就在前些日子，四大家族的年轻俊杰突然相继来秦府提亲，而且态度极为坚决。因为爹爹只有我一个女儿，谁要是做了秦家女婿，终能得到那《阳门图录》的。”

　　苏寒食道：“也就是说，整个武林都在逼你出嫁？”

　　秦珺楚点了点头：“所以，才有了这个对联招亲……”

　　“你难道就不怕那些图谋不轨的家伙对出你的对联吗？”

　　秦珺楚看着苏寒食，目光有些异样，轻声道：“就算对出来，楼梯上不是还有四个选择吗？谁能有那么好的运气，一连猜中四个题目？”

　　苏寒食脸上微微一红：“看来我的运气真的很不错……若是在七天前，珺楚这样的女子，我就算在梦中，也不敢有所奢望。”

　　秦珺楚道：“《阳门图录》在爹爹那里，除爹爹和我之外，还没有外人见过，明日爹爹自然会让你过去参详。”

　　苏寒食点点头，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珺楚，看今天喜宴上的情形，你应该是认识我师弟，对吧？”

　　秦珺楚低下头，过了许久，才听见她的声音道：“不错。”

　　苏寒食又问：“你们……他突然背叛师门，你可知道原因？”他本想问秦珺楚和王铭艺有什么关系，但这样有些不尊重妻子，便将这个问题略去。

　　秦珺楚抬起螓首，望着苏寒食，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问道：“我想问问你……那副对联，你是怎么对出来的？”

　　苏寒食苦笑道：“这却不是我对出来的，说起来，我还得先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的上联，我只怕已经是铸剑锋的剑下亡魂……”他旋即将花船上对对联的事坦然告知，对秦珺楚，他不忍有一丝隐瞒。

　　秦珺楚神色呆滞许久，终于苦笑道：“天意啊……”

　　苏寒食陪她喝了几杯酒，只是不料秦珺楚酒量极薄，三杯入腹，已经有些迷迷糊糊，舌头打结，苏寒食也是醉意上涌，看着窗下红烛，映着佳人娇颜，更添几分自醉。原来恍然之间，已是洞房花烛夜。

　　《阳门图录》的真面目，是一本普通之极的地理图册，却蕴藏了天下最吸引人的秘密，秦嵛德参详数十年，依旧一无所获。

　　自苏、秦两人大婚，已过三年时间，《阳门图录》依旧无法破解，但西园集会就要到来，难道这个秘密，终还是不能保全吗？

　　这日苏寒食出门办事，秦珺楚把玩着苏寒食送他的发簪，心情正好，茹儿突然走进来道：“小姐！西园的使者来送集会请柬了。”

　　秦珺楚道：“西园使者？有没有请人家进来？”

　　茹儿道：“小姐……这位西园使者似乎知道老爷和姑爷都不在，他应该是冲着小姐你来的……”

　　秦珺楚愕然道：“什么？”

　　茹儿轻声道：“他就是王公子，那个王铭艺王公子！”

　　秦珺楚浑身一颤，纤手之中的那只发簪滑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