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夫人一直拖着不肯让自己离开,这让珍珠觉得不安。当初钟夫人说要扳倒齐家父子,只闹了一阵有没了声音。倒是将自己弄进了珠厂,如今已近孟冬。珠厂内无大事儿,她还不肯自己,珍珠担心钟夫人再偷偷地谋划着什么大事儿。
还没等珍珠想明白,镇子上的流言再起。说的不过是珍珠与钟夫人的表亲乃是什么天作之和,细问起来都是算命先生的一句话。经历过一次这样事儿的珍珠淡定了许多。求了齐近之暗地里打听这样的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没出两日,小叶子带话回家,道“小闰子查出这些话的出处的钟府里管采买胭脂的老妈子嘴里。可是我觉得这件事儿应该是齐远之在背后捣鬼,他是想让你有所顾忌,离开钟家珠厂。”
珍珠听而不语,自己已经有打算要离开钟家珠厂,齐家大爷根本无须做这些。虽然还不清楚这件事情的缘故,珍珠还是借口家中农活繁重,硬是推掉了钟家珠厂的差事,回到家里,趁着年下将近,往州里贩鱼。
有例在前,珠镇百姓见珍珠回家卖鱼去了,也对流言产生了怀疑。加上小叶子和齐近之在客栈了帮着宣扬,流言不攻自破。钟夫人这一计弄假成真,又落了空。
急着将珍珠牵制在自己左右的钟夫人又生了一计,左右珍珠如今是待嫁的姑娘。索性请了媒人替自己的表兄来提亲。秦大姑碍着钟夫人的脸面不好回绝,只得借口婚姻大事珍珠自己做主,搪塞了前来提亲的媒婆。
钟夫人见秦大姑不管,心下欢喜。命人将珍珠请进府来。珍珠本不想入府,可钟夫人的架势,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珍珠无奈只好鸿门宴上走一遭了。
这日正是小雪,早起钟夫人便派人来接珍珠。见躲不过,珍珠换了一身月白蓝袖口绣花大袄,下身着蓝底滚白边儿绣梅花棉裙。头上松松挽了个发髻,斜插着一只珍珠攒成的簪子。不过是珠镇里寻常可见的样式,十文钱能买三只。脸上粉黛未施,凉风吹过白里透红如梅花般。
正在房内烤火的钟夫人见珍珠这般模样,说不出的喜欢拥上心头。虽觉得这样的可人配了闰儿一小子可惜了。但是为了自家的买卖营生,也只好如此了。
珍珠来到屋内,微微俯身行礼。多日不见,与钟夫人更加地生分了。钟夫人却还如往常,叫珍珠倒她身边烤火。
道“总算是下雪了,前些日子还担心今年的年头不好。这雪一落下来,来年就不怕它再旱了。”
珍珠深知钟夫人请自己来不是谈论什么年景雪花的,闷闷地答应两声便不开口了。
钟夫人仔细大量珍珠,眉头间微微锁起,该是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思了,却不急着开口,漫天了聊了一大推的家长里短。
过了也不知道多少时辰,珍珠觉得有些饿了,猜测该到了午时了。见钟夫人只是与自己一味地闲聊,珍珠道“夫人要是再无他事儿,珍珠便告辞了。下晌还得送鱼到知州老爷府上呢。”
好戏还没开场,角便要先退场,钟夫人哪里肯答应,拉着珍珠道“瞧你急什么,不就是卖个鱼吗?家里不是还有大姑小叶子和那无所不能的丁武吗。你且再坐坐,一会儿有几位有脸面的夫人要到府里来。你若是能与她们相识,还愁你养的那几尾鱼卖不出去。”
说话间,晚云进来道“夫人该用午饭了,您看摆在哪儿?”
钟夫人拉着珍珠的手腕唯恐她趁机跑了,看着北屋火炕上的小几道“就摆在哪儿吧,多准备几个小菜,我同珍珠一处用饭。”说着拉珍珠来到北屋火炕前,将珍珠按坐在小几一边儿,自己则坐到另一边儿。
晚云翻身出去,不多会儿带着五六个小丫鬟抬着两个三层食盒进来。先冷碟,再热菜,摆了六七碟。最后是热气腾腾的汤。
曾与钟夫人同桌儿过的珍珠见钟夫人从京城回来后,更加地讲究了。心想钟夫人嫁进钟府这么多年,果然是“委屈”了。
心里装着事儿的珍珠只吃了几口,便再也咽不下了。看着钟夫人用过了午饭,珍珠心想钟夫人的“重头戏”是什么。
待丫鬟撤走碗碟,奉茶上来。外院门上的老妈进来回道“夫人们已经进了镇子,再过半刻钟便能到府门口。”
钟夫人闻听此言,赶紧起身吩咐丫鬟伺候自己更衣。换头上首饰。边换着,嘴里还念叨着“不是说下晌才到吗?”
珍珠心下猜测到底是什么让的人物,竟然能让钟夫人如此紧张。
钟夫人换好衣衫发饰扶着晚云的手边往外去,边道“珍珠快些跟上来。”
正想着的珍珠听了立即跟了过去,一行人出了角门进前院来到二门上时。三丁蓝围子小轿已经落在二门前的空地上。轿夫退下,立在一旁的丫鬟挑起帘子,扶下三位年纪相差甚多的夫人。
其中以中间一位最为年长,也最富贵。珍珠见她身上穿绸缎花色自己连见都没有见过。头上戴的首饰不是金的就是玉的,非常人所能及。就连齐夫人恐怕都要被比下去了。
再看两边儿,一年轻少妇,红缎子兰花褙子,领口上嵌着一颗鸽蛋大小的珍珠。又一略上了些年纪的夫人,身上虽看不出什么金的银的,却是通体的气派直逼人。
钟夫人笑着出二门迎上年长的夫人,道“姑妈可算是来了,我可是巴巴等了一上午了。”
珍珠一惊,钟夫人让自己见的夫人竟然是她的姑姑。一时之间,珍珠实在想不出钟夫人的目的是什么。
“我这不是来了吗?”年长的夫人笑着道。
钟夫人赶紧请着那三位夫人进二门,过正房来到第三进院子。分长幼落座后,晚云奉茶上来。茶毕,钟夫人拉着珍珠到三位夫人跟前道“这是我的一个相好的姐妹名唤珍珠。听说今日府中有贵客,非得来瞧瞧怎么个贵法儿。”
听到钟夫人这样说,珍珠一愣,盯着钟夫人没说出话来。钟夫人好像没有察觉一样继续道“这是我的姑姑钱夫人。”
那三位夫人中最年轻的听此言,一脸地不高兴道“难不成我们三个是猴儿不成。说看看,就看看。”
钟夫人听了这话,上前搓了下她新开的额头笑着道“就你厉害,我不过是这么一说,姑姑和表姐都不曾说什么,你多什么嘴。”
那年轻的夫人乃是钟夫人堂妹,自幼寄居在钟夫人家里。因钟夫人自幼争强好胜,没少给这个妹妹气受。如今钟夫人算是落魄了,当然得好好找补一番。
“夫人那是不与你计较。”那夫人撇嘴道。
当着外人的面儿姐妹来窝里斗,钱夫人也有些不悦。稍年长的夫人向她们二人递了个眼色。二人再不敢放肆。
珍珠在一旁看着,稍年长的夫人明显更能领会那位上了年纪的夫人的意思,珍珠推断她们二人不是婆媳就是母女。
果然钟夫人继续道“这是我娘家堂妹,如今嫁给了姑姑的小儿子,你只叫她王少夫人就行了。”
珍珠应了一声,微屈膝算行礼了。钟夫人又来到那略年长些的夫人跟前道“这是我姨妈的女儿,也是我的姐姐。嫁给了姑姑的大儿子。你叫她黄夫人吧。”
不同与钱夫人的威严,王少夫人的刻薄。珍珠觉得眼前这位黄夫人更可亲些。
那黄夫人也十分的喜欢乖巧的珍珠,起身到珍珠面前上下大量着道“瞧着姑娘长的可真不错,看样子也读过书。只是这身衣裳太素净了些。”说着便吩咐丫鬟取一块料子来。没经过有钱人家见面就送礼的珍珠忙推道“家父仙去,珍珠不敢过于张扬。”
听说珍珠父亲过世,黄夫人认定了她是在为父守孝,也不好再送什么鲜亮的布料。但礼还得送,索性将手上带着的金镯子退了下来,往珍珠手上带。
家里有两块金锞子已经让珍珠担忧不已了,眼前的金镯子少说也得值百十来两,吓得珍珠连连往后缩,不敢去接。
黄夫人见珍珠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没见过这个,笑着道“你别怕,这些都是小物件,那天不送出去一两个。”
珍珠一听这话,吓得差点没坐到地上。就这一只金镯子自己不知道要养多少鱼才能换来。黄夫人竟然轻描淡写地说她每日都要送出去几个。珍珠心想钟夫人的姑姑家得富贵成什么样?
一旁看戏的王少夫人见此景,笑着道“傻丫头给你就拿着,赶明儿进了门,使钱的地方多着呢。估计你老子娘也没有银子给你备嫁妆。”
珍珠动了动眉头,一脸不解地看着王少夫人。道“夫人说的是什么?”
钟夫人过来拉过珍珠道“她可不是我与你们说的那个姑娘,你们可别看错了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