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道陵与娃娃一进入张氏染坊的时候,大门随即关上。
张道陵警惕的看了看坊内,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是本能的用眼查看房内状况。
虽然这是下午时分,毕竟太阳还高挂在西南方向,阳光还算明亮,不过,与外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张氏染坊内却昏暗一片,毕竟整个房间内的窗户全都被木条封死了。
坊内,各种染作用的木质模具、染缸之类的物件遍布各处,使得不大的坊内,显得更加的拥挤不堪。
在暗处的角角落落中,更切切的说,在一些染具之后,潜藏着四五个小孩与三个中年妇女,想必是这开门男人的妻儿。
而当大门一关上时,男人便用钉子将门钉死,好似要把自己封死在房内一样。
不让人进来,也不让人出去!
张道陵对男人的行为十分不解,心中不断的犯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满心的疑问,让张道陵眉头紧锁,又听见男人用铁锤钉门的声音,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随即转身看去,见男人收了锤子,虽然坊内昏暗,但还不至于漆黑一片,张道陵在昏暗中看见一个满脸皱褶的面露严肃的一张中年男人的脸,这人不高,虽然看上去有点显老,但人生的十分壮实,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手。
男人将手中的铁锤放在门边上,是为了方便下一次使用,瞧着门上的一个个小窟窿,必定是开门起钉,关门上钉,如此反复好多次……
当男人放下铁锤后,转身看着张道陵,脸在昏暗中显得更加严肃而阴沉,的确,整天生活在阴暗中的人,能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男人打量一眼张道陵,蠕动了一下嘴唇,用低沉而浑厚的嗓音问道。
“你是个道士?”
张道陵立即提掌回话道。
“正是!”
“你的法号是什么?”男人问道。
“贫道暂无法号!”张道陵据实回答道。
的确,张道陵此时还没有什么法号,虽然在年轻的时候老是以天师自居,可是毕竟是自己跟自己说的,真要见了人,却不敢说自己是天师,免得让人笑话。
虽然后来创立了正一盟威道,即天师道,被人称作“老祖天师”、“正一真人”、“三天扶教大法师”,不过那是后来的事,暂时却没有法号。
“你没法号,总该有名字吧?”男人道。
听男人这一问,张道陵迟疑了一下,原本的姓名从脑海中跳了出来,姓张名陵字辅汉,不过,张道陵随即说了自己后来改的名字!
“张道陵!”
“原来你也姓张啊,真是巧啊!”男人感慨道。
“不知善人尊姓大名!”
张道陵称男人为善人,只是因为男人是唯一一个给张道陵开门的人!
“在下叫张喜宝,是这个张村的村长!”这个叫张喜宝的男人道。
张道陵一听他是村长,有些意外,但转念之间便明白了,难怪他会给自己开门。
“村长,贫道有礼了!”张道陵提掌施礼道。
“道长不必客气!”张喜宝道。
张道陵扭了扭头,扫视了四周,随即问道。
“村长,不知这是为何?”
“哦,道长有所不知啊,这里不是太和平!”张喜宝叹气道。
张道陵见状,本来就疑惑重重,现在既然遇到了村长,于是,
索性将事情问个水落石出,张道陵单掌施礼道。
“贫道希望了解事情的原委!”
村长张喜宝见张道陵这个道士想知道一些事情,心中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这个道士,如果告诉这个道士,他知道后必定会有所感触,只恐怕会为此丢了性命,这不是在害人吗?其次,要是不告诉这个道士,瞧他一副想知道的样子,恐怕不会就此罢休吧,况且这道士一来到村子,就连出了两起祸事,也许告诉他点事情,他听了感到害怕,说不定会溜掉,或许这样才能救这道士一命。
张喜宝不仅仅看了一眼张道陵,又看了一眼娃娃,由于光线比较昏暗,张喜宝误将娃娃看成了真的小孩,还以为是张道陵的孩子或是小徒弟,见这么个道长,还带着这么点大的小孩,一时起了怜悯的神情,张喜宝村长决定告诉张道陵真相,看看能不能吓走张道陵。
张道陵见昏暗中的村长一言不发,又问了一遍道。
“村长,请将事情的原委告诉贫道吧!”
张喜宝轻轻的眯了一下眼,一脸严肃,思考了一会,沉默了一会,张道陵一动不动的等村长开口,村长终于在沉默了一会后,开口说道。
“这件事还要从数天前说起!”
说到这,张喜宝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战战兢兢的将双眼贴在门上,透过细小的门缝,向外胡乱的看了两眼,其实也没看到什么,似乎只有这样做了,心里才觉得安心、安稳与踏实!
张道陵与娃娃一直立在一旁,寸步未动,瞧着张喜宝战战兢兢的样子,又疑惑重重起来,什么事如此隐秘?
张喜宝做完了一切,开口继续说道。
“数天前,我们村西头,有一户人家,这一家没有男人,全死了,只有奶奶与一个十八九岁的孙女相依为命,这孙女长的可真是个小美人,年纪不大,却貌美如花,不过,她奶奶却是个老实人,她知道她这孙女啊,长得好看,为了不招惹那些闲言碎语,奶奶一直不让这个孙女出门,可是女孩子大了,对外面总是充满了好奇与渴望!”
张喜宝停顿了一下,伸手接下了他妻子递来的冒着淡淡青烟的大烟杆,往嘴中一送,咂了两口,将烟咽了下去,这一咽有点过猛,张喜宝连咳带呛的,将烟从两个鼻孔中喷出来。
张道陵与娃娃四目盯着张喜宝,期待张喜宝开口继续说下去!
张喜宝被这一呛,忘了说到哪了,问道。
“我说到哪了?”
“说到小女孩对外面很好奇!”娃娃回道。
张喜宝转而又想了起来,继续道。
“有一天晚上!”
“哦,我知道了,这天晚上,这个女孩子偷跑出了家,对不对?”娃娃插嘴道。
张喜宝见娃娃打断了自己的话,也没生气,笑了笑,摇摇头,说道。
“不对不对!”
张道陵见娃娃这般插嘴,似有点无礼,连忙责备娃娃道。
“娃娃,村长说话,你不许再插嘴胡搅合!”
娃娃受了张道陵的责备,有些郁闷的回道。
“是师祖!”
张喜宝对娃娃的插嘴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是一村之长,这点雅量还是有的,其实在村中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插嘴的人有,甚至是和村长顶嘴的人,也大有人在!
张喜宝砸了两下嘴,鼻子里喷出一阵烟后,继续说道。
“有一天晚
上啊,准确的说是在夜里,女孩的奶奶已经睡熟了,可是这个女孩却夜不能寐,她多想去外面走走啊,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窗户看,看着明月,听着蟋蟀在夜里长鸣!”
张喜宝又抽了两口烟,被呛的咳嗽了几下,然后继续说道。
“夜深人静,少女怀春啊,过了不久,在窗口,在皎洁的月光中,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萤火虫,它亮闪闪的发出青黄色的光,一下子就吸引了女孩的注意,萤火虫飞到女孩面前,落在她纤细的手上,然后又飞出窗外,女孩连忙凑到窗口向外张望,不知怎的,又来了二三十只萤火虫,它们亮着光,慢慢的在天空中排列成一个蝴蝶的模样,这只全身亮着青黄色光的蝴蝶,煽动着翅膀,好看极了,女孩这一下被深深的吸引了,她趁着奶奶熟睡之际,蹑手蹑脚的出了门,追向蝴蝶,这蝴蝶见女孩追来,不断的将她引走,女孩特别喜欢这只发光的蝴蝶,亮晶晶的,以至于忽略了一切,最后,蝴蝶将女孩引到了山脚下一处叫黑龙潭的地方!”
“黑龙潭?”张道陵道。
“是啊,听说这黑龙潭中有个怪物,整个村人都知道的事情,不过,当女孩追到蝴蝶的时候,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置身在黑龙潭里了!”
张喜宝砸了砸嘴,吸了几口烟后,继续道。
“当夜,她奶奶醒来时,发现没了孙女,心中一慌,连忙出门寻找,一个老人家走不了多少路的,她便来找我这个村长帮忙,我当即组织村民,打着火把开始四处寻找,一直找到黎明时分,才在黑龙潭发现了女孩!”
张喜宝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然后吸了几口烟。
娃娃听到关键处见张喜宝不说,一着急,立刻开口追问道。
“结果如何?”
张喜宝吐了几口烟,道。
“当时,我们在黑龙潭找到了这个女孩,只见她全身光溜溜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哭着!我们赶紧取了衣服包裹住她,然后将她带回家中,交给她的奶奶!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作为男人也不好过问,大家都心知肚明,只留了两三个妇人照应着女孩,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转眼过了半年,在这半年中,这女孩虽然不哭了,却整日整夜的不吃不喝,人呆若木鸡一般,大家都以为她傻了!”
“她这是怎么了?”娃娃不解的问道。
张道陵见张喜宝面露苦涩,随即用脚轻轻的踢了踢娃娃,示意娃娃别乱说话。
娃娃见师祖用脚提醒自己,当即不再多言。
“想必是被黑龙潭里的怪物上了身了!”张喜宝吐着烟雾道。
张道陵初时为人,二十几岁便辞别父母外出修道,虽然有时身居大山中研究仙丹道术,不过,从这山到那山,总不免要长途跋涉,一旦要走路,有时必定要经过一些市集小镇,年轻人总是免不了被美色吸引,逛妓院也有那么两回,何况最后还娶了妻生了子,只是,儿子没在身边,妻子也没像张道陵这样活到百岁,总之,张道陵虽然是道士也是知道人事的。
而娃娃却不知什么叫上了身,快嘴一语道。
“什么是上了身?”
张道陵再次用脚踢了踢娃娃,让其少开口,不过,坊内昏暗,这样的动作也没被人察觉到。
张喜宝知道娃娃问的是什么事,只是这种事对于老实淳朴的村长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开口的事。
“村长,此事后来如何?”张道陵施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