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冬冬入大王子府时,看了一眼狗子。
狗子哈着腰,垂着脑袋,要是再伸出舌头,真的跟狗没什么区别了。
徐冬冬看过来的时候,狗子笑的很友善,算是对徐冬冬一个该有的回应。狗子一直瞧着徐冬冬深入王府,瞧着徐冬冬渐渐离去而模糊的背影,狗子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脑袋不受控制一般的甩了甩,不知是甩掉脑袋上的雨水还是对徐冬冬的叹气。
徐冬冬彻底的消失在了眼前,眼前只有熟悉的景色还有漫天的雨水,没什么可看的,也没什么可想的,狗子转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那就是王府的门口,他呆立在门口,看了一会夜雨,他的心情有些烦躁和不安,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索性不再去想,这样反倒无忧无虑,哪怕是假装的也是好的,哪怕是短暂的也是不错的。
过了一会,狗子转头看向王府里,未看见徐冬冬的身影,心想大王子召见他,料想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出来,纵使现在出来,也不一定要他相送,于是,狗子关上了王府的大门,又看了一眼王府内,依然没有看见徐冬冬的身影,这才入了自己的窝。
此时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哪怕是躺上片刻也是好的。
虽然躺在自己的“窝”里,但狗子并没有睡着,他依然睁着双眼,看着房顶出神,这个房顶,不知他看了多少年,年年看、月月看、天天看,每时每刻似看不腻一样。
狗子虽然看着房顶出神,但狗子的耳朵十分灵敏,比正儿八经的狗耳朵还要机灵,他一边看,一边竖着耳朵听门附近的动静,一有动静,狗子就会在第一时间下床、开门。他时常感叹,论听觉他不比王府那只狗差,然而实际的生活却远不如它。
他有时候也常常自怜和伤感。
可是,再多的自怜和伤感也于事无补,对这一点,狗子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过,他自小就是个孤儿,对人世间的一切冷暖,早已看淡了、麻木了,能在王府里做个不吵不闹的看门狗,已经比很多人都幸福了,想到
这一点,狗子反而觉得自豪了。
......
夜雨依旧下着,无休无止。雨水从天而降,拍打着树木花草,它们一个个的“摇头晃脑”,发出愉快的欢呼。
徐冬冬被王府的仆人领到大王子的书房,他在书房中央的位置,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站着,可大王子依旧没来,他有些按耐不住了,身体承受不了长时间的站立,不自禁的放松起来,缓缓的抬起头,眼珠转动,扫视了一周,最终,眼神落在了书桌上。
书桌上有些字帖和大王子所练的字。
徐冬冬虽然是把守王宫大门的,说白了也是个看门的,只是比王府看门的狗子高级一点而已,但徐冬冬也是个书法的爱好者,只是平常事多,无暇去练字画画;事忙,也无心寄情于山水之间,领略五光十色之美。今夜,他瞧见了大王子书桌上的这些字帖和大王子所练的字迹,心有所动,脚不由自主的一动,迈步朝书桌,当走到书桌旁,徐冬冬自己都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而且眼一直盯着书桌上的字帖看。
见自己这样,徐冬冬迟疑了一下,他自感不该这样做,万一大王子此时来了怎么办,他身体往回缩了一下,可是眼神还是未离开桌上的字帖。
字帖,对一个爱好书法的人来说,有着巨大的诱惑。
若字帖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的、出自名家之手的,那这种诱惑将是致命的、无可挽回的。
而这种诱惑,在徐冬冬身上,也是十分要命的。
徐冬冬内心中害怕大王子突然而来,心里所怕,身体就会有所反应,他扭头朝书房的门口看了一眼。
在书房内的灯光是昏沉的,隐隐约约照见书房的门,门是关着的,偶尔会被迎门而来的风吹响一下,哐啷哐啷的响几下,然后恢复安静;门外雨声依旧,脚步声倒是没有。
大王子未来,徐冬冬放心不少,胆子却比之前更大了些。他伸出了手,动作很缓慢,似在内心做剧烈的反抗。
似有个声音告诉他拿,又似有个声音反对他拿。
在拿与不拿间,徐冬冬犹豫着、挣扎着,却在莫名间,徐冬冬已将桌上的字帖拿在了手中。看着手中的字帖,连徐冬冬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到的,徐冬冬懊悔至极。看着手中的字帖,如烫手的山芋,他很想扔掉,但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浓烈的兴趣,促使他将字帖留下,又变本加厉的让徐冬冬伸出另一只手,去慢慢的抚摸它。抚摸着字帖,如抚摸着钟情的姑娘的秀发一般轻柔、一样小心翼翼。
翻看字帖,字字立即映入眼帘,一撇一捺、一横一竖,无不大气雄浑;细看每一个字,笔画精简、字体走势张弛有度、苍劲刚毅、力透纸背。外加字帖残破而名贵的兽皮封面,一瞧就知道是上了年代的先人的字帖,瞧内中的字迹,定是出自名家之手,是何人所作,却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字帖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绝世珍品。
“咳咳!”
一声很假的咳嗽声传来,徐冬冬回过神,转身一看,只见大王子来了。也许是看字帖太过投入,连大王子推门而入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大王子已来了多久,徐冬冬很快回过神,将字帖放回原处,立即朝大王子跪下道。
“小臣该死,请殿下降罪。”
大王子尹阗没有说话,也并没有怪罪徐冬冬什么,他对徐冬冬这个人多少是了解一点的,知道他是个书法的爱好者。而徐冬冬刚刚未经允许看了自己珍贵的字帖,尹阗也并不在意,若是按照以前,定会砍下看者的手和挖去看者的双眼,只是今夜,尹阗有求于徐冬冬。
尹阗经过徐冬冬,走到了书桌旁,他伸手取了徐冬冬刚刚翻看的字帖,问徐冬冬道。
“徐大人,你觉得这幅字帖如何?”
“好,很好的帖,小臣一辈子都未曾见过。”
“如果,本王将这幅字帖送与你,如何?”
“这......这......”
徐冬冬惊讶的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