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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如果你当时明白(1)

小繁花 师小札 4585 2024-11-19 04:22

  姜越越睡到近傍晚,睁开眼睛时发现有些不对劲,一阵熟悉的暖暖热流从右手掌细细传来,侧头一看,果然右手被他的大手紧紧握住。

  “越越。”凌少d开口,他坐在这里已经近一个半小时了,看了她的睡颜也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了,这一个半小时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胸口像是被积压了无数块石头,只能是紧紧握住她的手撑下去。

  姜越越起身,想抽出手却被他紧紧握住,两人手掌之间沁出密密的细汗。

  “你什么时候来的?”姜越越对上了他的眼睛,这才发现他面色不太好,眼睛里还有红血丝,眼底淡青色的两片。

  “也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姜越越心咯噔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他既然来了,肯定听姜妈妈说了发生的事情,他知道了她有了孩子又掉了的事实。想着他知道了这事,姜越越慢慢撇过脸去,不愿意面对他。

  “越越。”凌少d上前,靠近她,很快将她揽在怀里,像揽着一个宝贝似的,很轻很温柔地将她圈在怀里,声音微微粗哑,“还有没有哪里觉得痛?都是我的不好。”

  姜越越推开他,反问:“你哪里不好?”

  凌少d轻叹了口气,直说:“我没陪在你身边。”

  姜越越静静看他,好一会才开口,嘴角不自觉地勾上一丝苦笑:“我哪里有她重要,我算什么。”未等凌少d解释,她又接着说:“我这几天算是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我吃这不甜的瓜已经很久了,还自嘲能有的吃就不错了。”

  凌少d不说话,慢慢垂眸,面色一片黯然,说不出的喜怒哀乐,他在听说姜越越有了孩子那刻第一次有了狂喜的滋味,可立刻被遏制在下一个冰冷地事实中,她的孩子掉了,在他走的时候掉了,还是个雨天,她一个人去检查,一个人去配药,一个人拎着又厚又重的药包,身边连个援手都没。

  姜越越侧头看凌少d,他坐姿笔挺,身上的西服第二颗纽扣是散着的,低着头,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只能看见他长长地两片睫毛。

  他像个认错的学生,一句话也不辩解,听着小姜老师的批评。

  一时间,眼睛酸酸的,姜越越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说实在,真的不想面对他,一看见他就想起没了的小生命,一看见他心里就涩涩发苦,于是关了手机,刻意避免他,未料一觉醒来,躲都躲不掉,要和他大眼对小眼。

  这几天,心里总在怨他,将没了孩子的原因和他挂钩,如果那一日他在她身边,她不会一个人撑伞四处溜达,也不会被人撞倒,如果那一日他手拉着她,一直看管着她,那小生命还是会乖乖地在她肚子里。

  “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姜越越轻声道。

  凌少d抬眸,握了握拳,转身出了房,他也不想勉强她这时候面对他,他知道她在怪他,甚至是带着怨恨。

  过了半个小时,姜妈妈送饭上来,将姜越越扶起,笑了笑:“你爸爸刚才说过他了。”

  姜越越疑惑:“爸爸说他什么了?”

  “说他不懂事,说他没好好关心你,反正你爸爸一个好好先生第一次发脾气了。”姜妈妈说,“他也没说话,任你爸爸说了很久。”

  姜越越真没想到父亲那个整日带着和蔼笑容,处处秉着以和为贵为准则的老好人竟然会发脾气?还对着女婿?

  姜妈妈当然不能多说,这几日姜爸爸整晚整晚睡不着,平日里他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神经看起来比绳子粗,这一回他倒是一脸愁苦,一本正经地说他们小夫妻之间肯定出了问题,否则不可能老婆有了孩子,老公会不知道。

  “他回去了?”姜越越问。

  姜妈妈点头:“本想留他吃饭,但看你爸爸的面色很差,也不敢提了。”

  姜越越扒了几口饭,觉得一点胃中空落落的,又火烧火燎,难受得厉害,勉强吃了点蔬菜,就放下碗筷。

  隔了一天,凌少d又上门,照样吃了姜妈妈的冷眼和姜爸爸一通批评才顺利上了二楼见姜越越。

  姜越越正在画画,这几日白天就是吃饭睡觉,看书画画,心里空空的,也不想说话。手里拿着高中时候买的画板,搁上一张纯白的画纸,信手画着脑子里飘过的东西,画着画着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叹了叹气,知道他又上来了。

  不管他,继续画画。凌少d上来后也没多说什么话,直接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静静看着她。姜越越越画越烦躁,虽然眼睛可以刻意避开他,鼻子却捂不住他身上传来的味道,他的味道太浓烈,也太熟知,总能轻易影响她。

  “在画什么?”凌少d慢慢凑过去,看了看老姜越越手里的画。

  姜越越立刻将画板丢在一边,侧头蹙眉看他:“你怎么连画画都不给我清静?”

  凌少d微微怔了怔,随即温和地笑了笑:“那你继续画,我在一边看你。”

  “你看着我,我画不好,心里烦。”姜越越将画板放进抽屉,转身对着他,说得直接,“我这段时间不想看见你。”

  “为什么?”他虽预料到,还是沉沉地问了出来。

  “你还问为什么?”姜越越声音虚弱,还是带着气愤,说话也没了逻辑,就按自己性子来,“凭什么你可以说走就走,说来就来,摆布我的生活?”

  “越越,我不知道你怀孕了,如果知道我绝对会一直留在你身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去医院。”凌少d收敛了笑容,一脸认真,眉目间带着隐隐的哀恳,“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怎么怨我怪我都好,但别让我远离你,可以吗?”

  姜越越立刻侧头不去看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他又向她承认错误,每次都是态度诚恳,每次她也都相信他所说的,可像是上天在捉弄他们一般,每次都无济于事,下一次她需要他的时候,他还在别的地方。

  “我知道你痛苦。”凌少d沉声说,“我的痛苦不会比你少,那也是我的孩子。”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怀孕了?”姜越越反问他,未等他回答,她自己解释了,“那天我是准备好告诉你的,你一直很想要个孩子,我想你也会很开心的,可是……偏偏你收到了那封信,看了后就魂不守舍的,我突然就没了勇气,因为我在你眼睛里已经看不到我的影子,你的思想都飞到她那去了,我还有什么勇气,什么脸告诉你。”

  “我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姜越越说,“看到你就生气,你要真为我身体着想就别来看我。”

  凌少d顿了顿,说:“那好,你现在妈妈爸爸这里住段时间,等到可以面对我了,我再来接你。”

  姜越越低头垂眸子,双手抱着膝头,黑黑亮亮的头发散在肩膀上。凌少d看不得她这般软弱无力地样子,伸手轻轻地去整理她的头发,却被她转身用沉默拒绝。

  她不愿意让他碰她,他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停在空中。其实,他现在很想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她,紧紧将她圈在怀里,他发现自己不能忍受她飘飘乎地远离他的生活,不能忍受听不到她的声音,触摸不到她的肌肤。

  “你出去。”她轻声说。

  他收回了手,转身便出了房门,顺带将门轻轻带上。

  姜越越下了床,走到窗口,掀起窗帘,等他的身影出现在小苑的花坛边,他倒没立刻走,坐在休息椅上,抽出烟盒,但又没点烟,只是握在手里。从上面看下去,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一身黑坐在那里,弱化了所有花的鲜艳度,好像现在不是夏天,是清肃荒芜的秋。

  他比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有了很大的不同,这几天,他渐渐褪去大男孩的阳光,就连面部轮廓都分明坚毅了许多,性格更不用说,比那几年不知内敛了多少。以前大学时代看见的他,是温和阳光,会常常和他们说笑,会常常带他们去飙车,去娱乐,去吃大餐。丝毫没有负担,在他身上只看得见生活的幸福,不少女孩子爱慕他,不少男孩子羡慕他,而后来几年,快乐一丝丝从他身上离去。她开始时候很心疼,天真地妄想能带给他以往的快乐,却不知结果是将自己都搞成一团糟。真正如同那句话所说的,孤独是无人陪,寂寞是无人懂,他是寂寞,不是孤独。

  突然,凌少d抬头,姜越越立刻放下窗帘,将脑袋藏起来。

  晚上,姜爸爸找她谈话,谈话的主题很明确,自然是关于凌少d的。姜爸爸开门见山地问她和凌少d的婚姻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姜越越想了想说了个大概,姜爸爸听了后重重叹了口气,问了句:“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怎么办?姜越越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终于明白一厢情愿的婚姻到头来是如此纠结,纠结到不行,和一团乱麻似的,但她又清醒最纠结的原因不过是她还爱着他。

  要是不爱他,直接一脚踢走,可偏偏人不是动物,脑子里有个区域不由理智掌控。

  “你喜欢他什么呢?”姜爸爸突然笑了下,“以前你都没怎么说过,现在爸爸再问你,你喜欢他什么呢?”

  “他?他很优秀,然后我记得第一次脚扭了,是他背着我出了学校。”姜越越脑子里浮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这个,那次她参加校园舞会,穿了近八公分的高跟鞋,结果扭了一下,正好他开车过来,将她从大体育馆背到校门口的车上,一路上,她安稳地趴在他背上,双手晃着两只高跟鞋,只觉得好幸福。那时候他还没认识苗川,他世界的那扇门还是开着的,她还有幻想接近他的权利。

  “就这样?这样就喜欢上他了?”姜爸爸笑了笑,“不过也是,他算是个很细心,做事也周到的男人,当时爸爸不反对你们就是因为感觉他人不错,会包容,忍让你,但现在爸爸觉得自己错了,你也不是那么脆弱的孩子,你也有成熟的一面,是需要一段真正成熟的感情,所以,这次爸爸想说,你自己决定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姜越越鼻子酸了酸:“爸,我是不是很任性?”

  姜爸爸安慰道:“没有,你很懂事,是少d他自己没意识到你有多好。”

  “要是他一直都意识不到呢?”姜越越苦笑。

  姜爸爸拍了怕姜越越的手背:“那咱就不要他了。”

  姜越越顿时抬眸,想不到父亲会这么说,一下子涌上复杂的情绪,不知该怎么接话。

  “我那天都想揍他。”姜爸爸叹气,“可他态度很好,承认错误,也保证以后会好好对你,我也下不了手。越越,爸爸很心疼你,你妈妈也一样,当年为了给你取个好名字翻破了字典,最后还是决定叫越越,很简单很好念的名字,越来越好,越来越顺,越来越幸福,我们希望你过得幸福,从小也没对你有什么特别要求,只希望你过得快乐,幸好你也很争气,没什么大事要我们操心,我和你妈妈一直很欣慰,除了你结婚的事情,不得不说你决定准备得都太仓促了,我们当时还真的停担心的。”

  “我太任性了。”姜越越说,“现在也吃了自己的苦头。”

  姜爸爸又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自己决定吧,怎么幸福怎么过。”

  晚上,凌少d又发短信过来:要喝牛奶,早睡。这几天他看不见她,就短信攻击,一条又一条,从早发到晚,从早餐说到晚餐,偶尔会夹杂一点倾诉思念的话。

  姜越越心如刀割,不是她不想迈出那一步,只是现在一看见他就有股冷冷的怨恨,说不上重,但也绝不轻,看到他就想起没了的小生命,看到他就觉得自己的委屈被放大好几倍,看到他……总之就是不愿意看到他,掩耳盗铃,做乌龟也好。

  “别发来了。”她发过去。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发来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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