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明回过头来看向刚刚被自己救下的女子，借着皎洁的月光，虽仍看不清这女子的容貌和衣着，但是她脸上两行未干的泪痕微微反光，却能看得真切。
女子上前行了个福礼，似乎仍惊魂未定，声音还有些颤抖，“多谢这位大哥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郁久嘉明闻言先是一怔，随后眼睛微微眯起。这女子虽然说得一口地道的笛棉语，但这行礼的做派却并非本地习俗。又转念想起了刚才那轻薄男子的话。
他清了清嗓子，极力想把自己的声音尽量放得轻柔些，唯恐再吓到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在下不过是路见不平，不能坐视不管。你家住哪儿？”问完这句，见那女子似乎有些犹豫地退后了一小步，忙解释道：“姑娘莫怕，在下并非孟浪之人，只是这月黑风高，姑娘刚遭遇此事，若是一人回家恐怕要吓破胆了，因此若是姑娘愿意，在下愿送姑娘一程。”
两人并肩穿街过巷，不一会儿就到了女子家门口。
这女子家门口悬挂着两个灯笼，虽然有些昏暗，但是终于能看清这女子的面庞了。
在柔和的鹅黄色光线下，郁久嘉明看向身边的女子，只见她上身穿着一件月牙玉珠扣的碧绿色立领上袄，搭配着一条样式简单的粉黄色绣花下裙。一张小巧的脸庞粉嫩柔美，头发也是娇俏可爱的垂挂髻，整个人显得温婉可人。
就是郁久嘉明看了，也情不自禁地心生爱怜。
虽然郁久嘉明是土生土长的笛棉人，但这女子的装扮他却并不陌生。毕竟上任笛棉王，嘉明的叔父镇律娶过一个湖州女子，那石氏也是这样一身打扮。心中自然对女子的身世也明白了几分。
既然已经将女子安全送到，郁久嘉明便欲转身离开，只听那女子含羞开口道：“今日多亏了大哥，否则小女子只怕是无颜苟活了。请随我进来喝杯茶吧。”
本来嘉明出来闲逛了许久，如今美人相邀，姑娘不开口还好，她这一说，嘉明才觉得是真的有些口渴了，便也不多推辞，跟随女子进了家门。
屋里有小厮急匆匆地迎上来，见到女子平安归来，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又开口道：“小姐你怎么才回来，老爷可着急坏了。”
女子微笑着，柔声对小厮道：“路上有些事耽搁了。”说着把提在手里的一个小包裹递给小厮，补充道：“药都买好了，快些拿到厨房去给爹爹煎了。”
郁久嘉明是心中有些疑惑，但却不好多问，独自呆站了片刻。
女子和小厮说完话，转过身来对嘉明解释道：“大哥有所不知，我爹爹上了岁数，身子骨不太好，要常年吃药调理。家里只有一个小厮一个丫鬟，都要留在家里服侍父亲，因此我往常都是独自去镇子西边的药铺抓药。”说到这里，姑娘脸微微一红，低头补充道：“谁知今日出门，遇上了笛棉王和柔然公主，我跟着看热闹看得忘了时辰，路上又耽误了些时候，这才耽误了……”
哦？原来这女子晚归还跟自己有点关系？郁久嘉明挑眉看着女子，眼底已经浮现出了笑意。毕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呀，爱看热闹也是常事。
姑娘见嘉明凝望着自己，眼睛都不带眨的，顿时更觉得羞怯，脸上飞上了两朵红云，眼睛却不敢再看向嘉明，柔声道：“大哥随我进屋歇息片刻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迈步进屋。屋内一个人中年男子正等在那里，面色有些不悦。
女子见状，忙恭敬地喊了声：“父亲大人”，又把今天的各种事情都对父亲说了一遍。
中年男子脸色微霁，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训斥女儿。听说女儿身边的这男子危难之时出手相救，忙起身亲自给郁久嘉明让座道谢，又吩咐小丫鬟奉茶奉果。
女子的父亲细细地打量着郁久嘉明，看对方高大健壮，一表人才，行为举止又彬彬有礼，穿着打扮虽然并不高调，却处处隐隐地透漏着精致和富贵。不由得眼珠一转，转头对自己的女儿道：“碧瑶，你且去厨房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女子应声而去。郁久嘉明目送着那个娇小可人的身影转身出了房门，目光却仍舍不得收回来，碧瑶，人美，名字也如此好听。
碧瑶的父亲早就将郁久嘉明的神色尽收眼底，面上的笑意更浓，轻咳一声，开口道：“多谢你今日救了我这女儿。我年纪大了，她母亲又早逝，这孩子跟着我受了不少苦，如今也已经十四了，本来早该说门亲事，奈何这孩子长得太秀美，难免心气儿高，这镇上适龄的男子竟没有一个能入得了她的眼……”话里的意思，就是含蓄地暗示想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嘉明。
郁久嘉明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不一会儿，碧瑶轻盈地迈步进来，笑着对父亲道：“再过两盏茶的功夫就能煎好。”
她父亲听了微微点头，缓缓开口道：“碧瑶，你的婚事爹爹愁了许久，如今天赐良缘，就看你愿不愿意了。”说罢用余光扫了一眼郁久嘉明，给碧瑶使了个眼色。
碧瑶也不是小姑娘了，怎么会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听完这话，她的脸羞得通红，低头不语。
片刻之后才小声说：“婚姻大事，自然全凭爹爹吩咐。这位大哥救了我，碧瑶自然愿意……以身相许。”说罢更是羞得耳朵都红了。
郁久嘉明在一旁听着，只觉得碧瑶的声音柔的能挤出水来，看她那粉面含春的娇羞模样，心里怎能不欢喜。见她心甘情愿嫁给自己，嘉明心中大悦。
这一夜，碧瑶的父亲和郁久嘉明秉烛畅谈，两人聊得十分投机，两人把各自家中的情况都给彼此交了个底。当碧瑶的父亲听说他面前的年轻人竟然就是今天刚到镇上的笛棉王时，十分错愕，大惊失色道：“嘉明王，原谅老朽有眼不识泰山，这……小女怎好高攀啊？”
郁久嘉明忙上前扶起他，笑道：“岳父何必多礼，我与碧瑶是天赐的缘分，与身份又有什么关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