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老师,都在中午放学后,下午放学后,以及周六下午放学和周日的时间,开始了“收税”。
为了确保工作顺利,每一位教师分十五户,与个人的工资直接挂钩。
全部完成的,除了发全部工资外,再奖励150元,完成14户的发全额工资,十户发百分之九十的工资,十一户发百分之九十二,十二户发百分之九十四,十三户发百分之九十六。
完成五户的,发百分之五十的工资,以此往上推。
由于两个月没有发工资了,每个人都感到了压力。
刘智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刘智分到的,是黄河故道南岸的一个庄子,叫孙刘庄。但是啊,这个庄子,却没有一家是姓孙或姓刘的,大多是姓杨的,姓陈的,与姓徐的。
刘智推着自行车,挂着大提包,走进了第一家。
这家在庄子的最北头,就在黄河故道沿岸的堤上,站在房子的后墙,往后走几步就是陡峭的河堤了,有七八十度的坡度。
有六间土墙的房子,放在的地基处的七八层是黏土的青砖的,房子屋檐下三层也是黏土的青砖。
有一处大院子,院子非常大,有十几棵大杨树,还其他零落的槐树,柿子树,在院子的靠近墙根的地方,都是杂草,院子的西墙,是半拉子的小屋,或者是棚子,棚子里喂着几只羊,也有狗,也有猪,也有一头牛。
围墙也是用土制的,半米多高,到处都是豁口,显然,是被大人或小孩爬的,或者是狗爬和鸡挠的。
大门就是树枝夹的,既有铁丝,也有麻绳,作为衔接与固定的工具。
刘智把自行车放在院子的外面,提着提包就进去了。
这家人正在吃着午饭呢,一家四个孩子,大的有十岁左右,小的有两三岁,显然,就是为了要个男孩,才一生再生的家庭。
院子里,摆着一张案板,只有三个小板凳,最大的孩子坐一个,最小孩子坐一个,妈妈坐一个,其他的都是站着或蹲着的。
孩子的爸爸妈妈,最多也就是1或岁,在农村结婚早,都一堆孩子了,由于长期的操劳,自然显得年龄大点,看上像是四十多岁的样子。
他们看到刘智,显得有点紧张,刘智笑了,“我是王庄中学的老师,家在刘庄,就你们庄,往东隔一个庄,嘿嘿嘿。”
男的笑了,“我知道,你叫刘智,上小学的时候,我比你高三级,嘿嘿嘿。”他笑着走进了屋里,拿出一个有桐木树根锯的木墩子,递给刘智,示意刘智当作板凳坐。
木墩子看似比较沉,但由于已经干透了,很是轻巧,也很结实。
刘智笑了,“你这,嘿嘿嘿,高产呀,嘿嘿嘿。”
男的苦笑了一下,“兄弟几个,都有儿子,我这不,第四个才是,唉,真难,嘿嘿嘿。”
刘智试探着问:“地里,今年咋样啊,嘿嘿嘿。”
男的又苦笑了,“地里,梨树,太小了,分给我的地少,我自己在河底开的地,种的梨树,还不能结果呢,其他的地,能长出来啥呀,还不够肥料钱,需要水的时候,旱,需要晴天的时候,却又下雨,唉,这日子,过的,嘿嘿嘿。”
刘智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看着堂屋门口的地上,散落的一些小的红薯,刘智知道,他们肯定没有啥吃的了,提前把正处在快速成长期的红薯给刨出来了。
在整个案板上,没有什么菜,只有一个用葫芦做的舀子里,有几块芋头,肯定腌制的,几个孩子,拿着黄黄的馒头,一看就是玉米面的,一只手拿着大块的芋头,吃的很香,并呼噜呼噜地喝着碗里的红薯汤,大块的红薯在碗里,能清晰地看见棱角,碗里的汤也没有多少面。
刘智突然心酸了一下,但随即又镇定了,“那,你这,也不够吃的呀,嘿嘿嘿。”
男的笑了,“我去窑厂,干活,每天,晚上走,凌晨五点回来,就干一晚,白天睡一会,再干地里的,慢一点,都吃不上,嘿嘿嘿,连感冒、拉肚子的空,都没有,嘿嘿嘿。”他说着,还用手指扒拉着碗里的红薯。
刘智看着几个小孩,又小心地问到:“这,小孩,也都该上学了,你们这,嘿嘿嘿。”
男的显得有点难过,但忍住了,“唉,交不上学费,老师,经常往家里撵,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唉,没有办法,隔几天交点,一年才能交齐,也想让孩子上学,但上学交学费,交不上,也学不好,咋治呀,嘿嘿嘿。”
他虽然是笑着的,但还是流泪了,很快就用手擦去了。
这时,进来了一个人,那个人看到刘智就说了,“来收税的吧,嘿嘿嘿,我是来通知他们的,免得误会,徐四啊,这是来收税的老师,一个老师包五家,他就包你家的,有啥事,你们自己说吧,我走啦!”那个人向刘智和徐四介绍着。
刘智看着那个人,疑惑地问:“这是谁呀,嘿嘿嘿。”
徐四笑了,“村长,干了一辈子了,老好人,每年收税的时候,都受乡里的批评,唉,也没有办法呀,嘿嘿嘿。”
刘智看着整个院子,“你这羊,这院子这么大,就这两三个呀,嘿嘿嘿,河里都是草,多喂几个呀,嘿嘿嘿。”
徐四苦笑了,“喂不住,我四个孩子,计划生育的,老是来要罚款的,羊长大一点,就给牵走了,算是交罚款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还要牵几个羊,唉,嘿嘿嘿。”
刘智看着还有牛呢,“你这牛比羊值钱啊,这些人,怎么老是牵羊啊,嘿嘿嘿。”
徐四哭了,“牛也牵了,我媳妇,拼命才保住的,都把绳子系在脖子上了,都勒得翻白眼了,幸亏邻居来得及时,不然,就完了。”此时,全家都在哭泣了。
徐四的媳妇,哭着说:“缸里的面也要挖走了,小麦也拿走了,唉,计划生育的真厉害啊!”
几个小孩都失声地哭着,刘智奇怪了,“孩子,哭啥呀,嘿嘿嘿。”
徐四擦着眼泪说:“孩子,一听到计划生育的,就吓坏了,比听到小偷还害怕,唉,就差点抢小孩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