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见得夏木态度坚决,心里直犯嘀咕,难道认错人了?
他再三确认了一番,那股让他永远都不可能忘掉的气息,浓烈得几乎把他给熏晕了过去。
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可是他又找不到问题出在哪儿。
被逼无奈的他只好低声下气地哀求:“老盘,你知不知道,当初制造我的时候,能不能别拿人世间的那些资材,知不知道我孕育无数年后醒来,会从那些资材身上,获取到他们曾在人世间立足的痕迹?如果没有那些美好对比,我真的不介意就在这里躺着,哪儿也不去。没有对比后的心理落差,也就没有后来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儿发生。我真的想出去,你能体谅我的心情吗?”
夏木根本不知道这个阎罗口中的老盘是谁,不过既然是幻境,他也不介意进行角色代入,便道:“理解,不过我对你没信心。”
“您是指哪方面啊?还请明示,我一定改进!”阎罗一听这口气,觉得有戏,立马就来劲了,不仅态度端正,连语气也显得尊崇起来。
“你长啥样?会不会吓着别人?”夏木不无恶意地调侃道。
“啊,这点你放心,我想成为什么样儿,就是什么样儿。不过我印象中最深刻的还是您的样子。反正这么多年过去了,世间已经再无人识得您,要不我成为您的样子,作为代言者行走世间,执行您的意志,您看可好?”
夏木本来想一口回绝的,哪儿有人喜欢别人变成自己的样子?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不是老盘么?他应该是变成老盘的样子,这个老盘是谁,他还真想瞧瞧。
于是便道:“可以考虑,你试试看,我先瞧瞧合不合适。”
“好勒!”阎罗高兴不已,嘭地一声,化身为老盘,挡在夏木眼前。
夏木啥都没瞧见,只被铺天盖地的淡青色彻底遮住了视线。
“远点成不,杵我面前我能瞧见个啥?”夏木大概看到了淡青色在翻动,一下就判断出来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
“好好好!”阎罗屁颠屁颠地往后退去。
“你动没动?”夏木眼前的淡青色似乎一点都没变化,这让他有被人给戏耍的感觉。
“还不够远啊?”
“多远了?”
“一公里了。”
“再远……吸嘶——”夏木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公里远,然后我特么觉得我眼前的人根本没动,这人得长成什么样儿了!!
“现在够了不?”
“够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自己就烦,你再离我远点!”夏木实在是没脸说其实老子现在只看到了一个上半身的轮廓,只好给自己找一个蹩脚的借口。
有求于夏木的阎罗,自然不会介意,连忙又是一阵急退,也不知退了多远,夏木突然道:“行了,就呆那儿!”
“要不,我换成老燧的样子?”阎罗见得夏木脸上表情阴晴不定,还以为他确实反感别人变成自己,主动建议道。
“不急,你等我想想。”
“哦。”阎罗果然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夏木想个毛线,其实根本就是被这个恐怖的巨人身形给吓着了。
他判断不了这个老盘到底有多大,但是如果按先前阎罗退后一公里的速度来核算,此时的阎罗,已经离他将近一百公里。
正是在这样的距离下,夏木才勉强算看清了老盘的全身!
虽然没有参照物,然而按视角来推算,此人身高,至少有一万公里!
这特么还能算是人吗?
哪怕在整个罗天仙域,夏木都没见过或听说过,正常状态下,身高超过五米的人类。
这个老盘,其实并不老,但也不年轻,大约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吧。
他穿着一件和寻常修士相比,并不突兀的淡青色道袍,但是这件道袍上,却有不少缝补过的痕迹。
而且淡青色也不是一贯的,均匀的,很多地方,已经开始泛白,显得陈旧,但却很干净。
他的脸上有微微胡茬,皮肤黝黑,面庞棱角分明,眼神刚毅坚韧,长发披散,并未刻意修饰,两鬓斑白,并没有使得他显得苍老,而是更稳重成熟。
至于身材——除了雄壮伟岸,夏木想不出其他形容词来概括。
夏木对这个老盘的印象非常好。
而好印象,主要就来自于那身朴素的道袍。
他觉得,阎罗化身的,必然是此人平日最能被阎罗接触到的形象。
如果无间地狱真的就是这位恐怖的修士建成的,这个世界,必然极其隐秘。
也就是说,这副模样,是阎罗在根本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见到的老盘形象。
能在私下场合如此着装之人,首先不会装逼,也就是说,他是真朴素。
朴素的人,一般都易使人增加好感。
“换一个吧。”夏木在牢牢记住老盘的形象后,不满地摇了摇头。
于是阎罗又开始变幻成老燧。
这个老燧,依然是伟岸如山的男修。
夏木记住老燧后,又喊阎罗换人。
阎罗换了个人,叫老羲。
随后是老农。
夏木心里骇然,心道不会这么巧吧?
“有女修没?女修容易让人放心些。”
“啊?”阎罗有些恚怒,不过想到终究是人在屋檐下,他决定忍了。
这次阎罗变化的女修,叫小娲。
蛇神人首的小娲!
“你等等!”夏木终于意识到,这个老盘,极可能就是盘古,其他几位,便是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以及女娲娘娘!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难过,也很激动:“我……我忘了他们去哪儿了,你可知道,他们还好么?”
阎罗再次幻化了一个人,此人老朽不堪,皮包骨头,右手手握着刀笔,左手握着一块洁白如玉的石头。
他一边拿刀笔在玉石上雕刻着,一边道:“我知道您忘了,变成小娲太招摇,我觉得还是老不死的仓颉最适合我的形象……唉,老不死的仓颉,也死了,他们都死了。你们一行五十人,除了先前这几个,还有老黄、老颛、老喾、小尧、小舜、小禹……后来就只剩下您了。他们哪儿都没去,只是被您拿来铸成了阎罗殿各大殿的栋梁,以及四周的围墙。”
“为什么会这样?”夏木只觉得喉咙发干,眼睛发涩。
有漫天黄沙袭来,吹进了他的眼睛,豆大的泪滴,开始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