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妍见到林树翰有些羞赧。当初她的户口从老家迁到t市时,正好是当时还任普通民警的林树翰负责办理。
因为严妍不想在户口本上继续保留曾用名宋巧音,而林树翰坚决不同意,两人为此争执过。
后来林树翰参加她和余白的婚礼,她看到林树翰脸都白了。
林树翰看了看她,只当第一次见,除了道喜并没有提起曾经的不愉快。
严妍每次见他,却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清楚记得跟林树翰争执时,她嚷过的那句话:“我就要把过去全部抹掉不行吗?我不想户口本上有‘宋巧音’三个字不行吗?”
这些心里话她未对任何人说过。若不是情急,也不会让林树翰听到。
她怕他说给别人听。
当时林树翰就反问她:“你的过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好,余家好像并没有从林树翰那听到过什么有关她的坏话。不然日子怎么能这样顺利过下去。
严妍以为这林树翰是个可靠的人,不爱多嘴。
谁知,接下来的事就让她彻底打翻了对他一向良好的看法。
傍晚,严妍领着袅袅在小区儿童游乐区玩耍,破天荒接到了余爸爸的电话。
进余家门以来,算上这次,她只接过余爸爸两次电话。第一次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是怀袅袅时。
老爷子当了一辈子领导,说话即沉稳又缓慢。
他告诉严妍,他为未来的孙辈取好了名字。叫yin(一声)。
老爷子态度不容置疑:“如果生了男孩就是因果的因。生女孩是碧草如茵的茵。孩子的乳名你们夫妻有权力自己取。”
严妍正在纳闷老爷子今天打来电话的原因,那头已经传来毋庸置疑的声音:“小妍,你与子霞的案子我撤回来了。有什么纠纷我们私下解决。”
“撤回来了?这是什么意思?爸?”严妍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不告你,你也别告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严妍顿时觉得心口有股邪火上涌,冲撞的她脑袋嗡嗡直响。
“算了?为什么算了?凭什么算了?爸,被刘子霞害死的那个孩子可是您孙子?”严妍想不通为什么余家人不向着自己偏偏向着外人。
“爸,您要是担心官司会输那大可不必,我们有监控为证。”严妍一边给老爷子吃定心丸试图说服他改变决定,一边在飞快思考是谁把这件事告诉余爸爸的。她从派出所出来不到三个小时,只三个小时就有人想要让她屈服?这决不可能。
那头的余爸爸似乎猜到严妍的心思,倒是先给她解了疑惑。
“下午你从派出所出来,小林给我打了电话。监控的事你别指望了。那一带监控坏了,你出事那天什么都没录下来。但是,你把热汤倒刘子霞头上,还打了她,有人为她作证。小林说如果真要打官司,你赢的面小。还是以调解为主。”
“小妍,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听说你已经被停职。我准备跟你们老总谈谈,他会重新考虑你的去留。”
严妍一时间无法消化所有谈话内容。余爸爸想要表达的太多了。
严妍脑子里回响最多的就是“小林说,小林说”。
这个小林必是林树翰无疑了。
严妍觉得无比失望。
对林树翰,对余家。
前一刻林树翰还支持她的决定,转身却跑去跟余家老爷子说这些话。
以为她嫁给这个一言堂的家庭,就要事事屈服于他们吗?
而余家根本没拿她当自己的家人。遇到这种事情不帮她,反而想要让她保持沉默?
她觉得自己像一叶孤舟飘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孤立无援。
结束通话后,严妍立即把电话打到北街派出所。里面的背景是熟悉的嘈杂声。
严妍没有林树翰的手机号,报上自己名字说我找你们林所。我是他弟妹。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犹豫喊了一嗓子:“林所,你家里人来电话了。”
严妍等了一分多钟才把人等来。
林树翰似乎很着急,语速飞快:“什么事?快说,正忙着呢。”
不知哪个流量大咖说过,对别人生气发火前在心里默念1、2、3......,让怒火在喉咙间翻腾一会儿,有助于降低一触即发的争吵机率。
严妍在等待的时间里消耗掉部分怒气,她渐渐冷静下来。
自己没理由对林树翰发脾气。
他是余家的朋友,余白的发小。却不是她的。
他的立场自然不在自己这边。
“林所长,我是严妍。听余白爸爸说你没找到监控录像?建议我撤销案子是吗?”
林树翰恍惚了一下,笑道:“是弟妹呀,不好意思,刚才听成是我妹妹了。态度不好,别见怪。”
“没事。我就是想知道我那案子怎么样了?”严妍理解这种对待家人与对待外人两种态度的区别。也许只有在家人面前,我们才会袒露最真实的情绪。
她又走神想到了余白。
想到了他在她面前的克制,是不是只是一种礼貌?而不是夫妻该有的亲昵。
“我的建议都说给余伯伯听了。你就听他的吧。弟妹,这件事对你的确不利。按理说,我不该跟当事人说这些。你懂吗?”林树翰压低了声音。
严妍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太冲动。可是,她不能让刘子霞欺负完人后,反咬一口到处说她受了委屈。
她得为孩子讨回公道,要个说法。
“林所长,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树翰听到严妍消沉低哑的声音,犹豫一瞬,说道:“除非你有人证。不过这种案子一般都是当事人私下解决。打起官司太耗费时间精力。你可以咨询今天跟你来的律师,他是你朋友吧,我说的话你可能不信,你朋友的话你还是要听的。”
晚上,严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林树翰那句“除非你有人证”像把钩子在她心里掏得乱七八糟。
事发之时,正是下班高峰期,人流如织,车来车往。
她不相信没有人看到那一幕。
可是,那些都是匆匆的行人,互不相识。她又如何能找到为自己证明的人。
唯一一个可能就是彭战和他的司机。
也许司机提前看到了那一幕,他才能在她扑到路中间时,及时踩了刹车。
如果她去找司机,势必会接触到彭战。
她是真的不想再与他有任何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