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年余白的心里,于蓉蓉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自奶奶去世后,他只从于蓉蓉那儿得到了渴望的温暖。
他写给余汐的信里这样说过:“如果爷爷是永无止境的黑暗,那么蓉蓉就是黑暗中唯一激励我走下去的一束火焰。”他愿意为这份“光明”做任何事。
余汐很不屑,在信中告诫弟弟别犯傻,万一那个女孩不是真心待你的呢?
余白没回信。他相信于蓉蓉是真心对自己好。
东野圭吾说: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个是太阳,一个是人心。
高中二年级,几个要好的同学组织一起去郊游。余白与于蓉蓉也在同行之列。
年轻气盛的少年,总喜爱刺激的事物。
他们选择了景区里最受欢迎且有一定危险性的项目---漂流。
不过,当时的漂流项目由于刚刚开发,安全措失并不专业。
飘在溪上的是一个竹排,竹排中间有一根手腕粗的竹竿用于平衡,余白与于蓉蓉分坐在竹竿两侧。每个竹排上有一名工作人员负责撑着排子,在溪面上漂流,躲避凸出溪面的礁石。
那天刚下过雨,天还阴沉着。
余白与于蓉蓉同坐一个竹排,其他同学也是两两而坐。
男孩女孩们有说有笑,穿着救生衣,有的端着水枪、有的拿着水瓢,随时准备开战。
竹排缓缓漂过平缓的地带。两侧山峦叠嶂,景色宜人。
余白兴奋地看着坐在旁边的于蓉蓉,于蓉蓉神情紧张,小脸一直紧绷着。
她其实不喜欢这种带有危险性的游戏,碍于余白的面子才勉强同意坐了上来。
余白安慰她:“别怕,没事的。这个挺安全。”
工作人员插话道:“掉下去也没事的,你们穿着救生衣呢。不过要小心头不要磕到礁石上,不然会很麻烦的。前几天有个小姑娘掉下去后头正好撞到上面,没得救了。真可惜。”
于蓉蓉听完更加紧张起来:“你说什么?漂个流还有生命危险?你们为什么不早说?那我不玩了。快送我上去。”
她的语气强硬起来,余白赶忙上来安抚她的情绪。
“没事的,水面平缓,你只要抓住这根竹竿就掉不下去。”
工作人员也安慰她:“哎呀我说小姑娘,你不要怕,我每天在这儿撑这个筏子,从来没出过事的,一百个里也就那么一例。不会有意外的。”
于蓉蓉很生气:“你看到的百里有一,可是别人的百分百,遇到了就没有活着的机会。我不玩了。送我上去。”
余白看她态度坚定,以为她是因为害怕才造成这样情绪失控的,他不想她不开心,便与工作人员商量能不能回去。
工作人员果断拒绝:“漂流哪有回头路?除非你们跳到溪里,自己游回去。”
于蓉蓉抱着竹竿,厉声斥责余白:“你们都太幼稚了。人的生命就有一次,你们一点都不知道珍惜。下次你再敢玩这些不要命的刺激项目,我是绝对不会陪着你了。”
余白听她这样说,心中也生出不快。少年眼中的女孩一直是温柔如水的。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心中惊骇。却没再说什么。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两人一个脸朝左,一个脸朝右,谁都没理谁。
紧跟在一前一后竹排上的同学们,也听到于蓉蓉的抱怨,彼此对视一眼,用眼神表达了对于蓉蓉的不满。
工作人员嘿嘿一笑,手上的竹竿加大了力气。
“马上要到下游险滩了,你们可要抱好竹竿。”
余白用一只手抓在竹竿上,于蓉蓉几乎两只胳膊搂上来。
此时,一直阴沉的天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惊雷乍响,天上开始掉落细密的雨点,而且大有越下越大之势。
“这是什么鬼天气。”同学们咕哝着。
余白看了一眼于蓉蓉,她一心抱着竹竿,脸色比这天空还要阴沉。
一个弯道又一个弯道,余白慢慢察觉竹排颠簸的比之前幅度要大很多,水流变得湍急起来。
溪水突然有些泛滥,工作人员情不自禁叫了一声:“不好。上游的水太多了,下面那个最急的弯恐怕过不去了。你们检查好救生衣,掉下去也没关系。水不深你们能站起来的。注意别磕到脑袋。“
另一个竹排上的工作人员大声叮嘱道:“没事的,抱紧竹竿就掉不下去。”
余白想要安慰于蓉蓉几句,却遭到她一记埋怨的白眼。
此时,弯道近在眼前,余白在颠簸中紧紧攥住了竹竿,另一只手想要去拉于蓉蓉的手。担心她掉下去,想要在危险时刻护住她。
跟在他们后面的同学突然提醒道:“余白,你们那根竹竿要断了。经不住你们两个人了。”
余白的手还没碰到于蓉蓉,就被她狠狠甩开,下一秒,一只手朝他推了过来,没有防备,他向后倒去,恰好竹排在湍急的水流中颠簸了一下,余白被颠了下去,跌到了冰冷的溪水里。
身后传来同学们的惊声尖叫。
溪水虽然冰冷,让余白觉得更冰冷的是那只推开他的手。
他仰面漂在溪水中,看着他生命中的那束火焰紧紧抱住竹竿,像长在了上面一样。她只惊慌的看了他一眼:“余白,我不是故意的。你快点站起来。”
屋里安静下来。严妍等了好久,仍听不到余白的下文,便轻声问了句:“后来呢?”
余白冷笑了两声。
严妍在他的笑声里听出了嘲讽。像是送给他自己的。
“后来我不是好好活着。她也没因为那次漂流而死。再回到学校上课,我申请了调班,她来找我解释过几次,我都没有理她。”
严妍想了想,从那个女孩的角度说道:“也许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而是太害怕了。”
“因为她害怕就要把我推开?把我置于危险中?”
“后来,我成了同学们眼中的笑话。用现在的流行语,就是现实打脸。看错了人。而她,也好不到哪去。被同学们形容成了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小人。”
“她哭着来求我,让我替她说几句公道话,她说她当时真不是故意的。”
“再后来我在那些非议她的人面前,帮她解释了一下,那些流言蜚语少多了。毕竟喜欢过。”
严妍夸赞道:“你这人还是挺善良的。”
余白苦笑:“善良有用吗?还不用被人利用。最美好的东西亲眼看着被摧毁,你受的了?”
严妍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心想,我们倒是有些同命相连。
严妍怕他心结难纾,劝道:“也许危险面前,她太害怕了。”
“她在危险面前选择推开我,你在危险面前却选择返回去救人。不同的是,她推开的是自己的男友,而你救的是陌生人。可笑吗?你说这样的女生可怕不可怕?”
严妍想起何飞燕提到过他33年的感情空白史,突然灵光一闪问道:“你不是因为这个就一直没交女朋友吧?”这心灵也太脆弱了?
余白看着严妍:“对,我不相信女人。从那以后就觉得女孩子都是蛇蝎心肠。”
严妍:“就因为这一件事就得出这种结论,那你这也太极端了。”
余白叹口气:“还有一件事,对我打击也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