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寻粟并未回头,她的刘海遮着她的眼睛,红唇中低沉地吐出两个字:“滚开!”
看似无坚不摧的异能风暴瞬间消散,浓郁到压迫着胸膛的庞大念力无影无踪,一同施展异能的八十新人类惨叫一声,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一般,无端端地倒飞出去,噼噼啪啪的倒地声不绝于耳。
餐厅中只剩下吴洋和古慈站立。古慈啧啧有声:“吴洋同志,你瞧瞧。她分明一副念力透支的模样,还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这要是全盛时期,还不把地球给犁一遍?”
吴洋皱着眉:“强成这样,真的是匪夷所思。”
“谁说不是呢?”古慈扶起一张倒地的椅子,跳了上去,“今天她要是出了这个门,咱们吹雪小队也就可以解散了。”
狂乱的异能风暴摧毁了一尺厚的红木大门,烧毁了走廊尽头的红绒地毯,在两侧的墙壁上无以计数的深浅刻痕,而杞寻粟毫发无伤。
她的脚步轻浮又坚定,一步步朝着出口走去。出口处金黄色的铜门突然洞开,三尊大炮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杞寻粟。
“嚯!”吴洋吃了一惊,“这是什么鬼?”
“红衣大炮。填装的不是炮弹,而是铁球。用火药产生的推进力和铁球本身的重量产生伤害。”古慈嗤笑一声,“早就被淘汰了古旧兵器,现在确实我们的法宝。时代在倒退哪。”
“预备——开火!”
随着身着红衣的号令官一声令下,炮手点燃了导火索。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之后,三枚铁球在火光中冲出炮膛,朝杞寻粟直直飞去!
但这没有用。
三枚炮弹在杞寻粟身前三米处突然拐弯,以不可能的轨迹撞向两侧墙壁,杞寻粟依旧迈着稳健的步伐,不快不慢地走着。
两次连射之后,炮膛已经变红。三个火炮手丢下手中的火把,和号令官一起,越过火炮发起冲锋。他们额头上的红月闪动光芒,浑身肌肉虬起,眼角的青筋暴突,整个人胖了一大圈,在冲刺中高高跃起,对着杞寻粟挥舞拳头。
杞寻粟轻轻扬起手,那四个壮汉立即失去了动力,在半空中手舞足蹈;杞寻粟将手收回,那四个壮汉往先前炮弹炸出的窟窿中飞去,一头扎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吴洋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再说废话。
火炮射出的炮弹,连他都能轻易躲开,更别提杞寻粟那种怪物。同时,他也明白,这些无用又无奈的攻击是不得不做的。
有异能的杞寻粟是无敌的,想要打败她,就需要用一千个人、一万个人、上亿个人做无谓的进攻,用过度饱和地攻击去压榨她的念力,直到她用光最后一点念力为止。
没有念力,就无法使用异能。只有到了那个时候,胜利的天平才会倾斜。
“冲啊——!!”
铜门之外的庭院中响起了激昂的冲锋号,然后,排山倒海一般的吼声响起。
那四个火炮手飞出走廊之后,成千上万身着迷彩装的士兵接过了接力棒,他们手持着统一制式的大砍刀,如沙丁鱼一般密集地涌向小小的走廊,对着杞寻粟发动了冲锋!
如果有人在天上俯瞰,那么他会看到,无数迷彩服士兵已经将庄园团团包围,黑压压的人头掩盖了其他的颜色,他们整齐的列着队,像蚂蚁一般涌入庄园内的某个建筑中。
“我把截水军区所有的军人都调集了,现在这里一共有十万名士兵。”古慈听着震耳欲聋的吼声,感受着颤栗的地面,说道,“十万名训练有素的士兵,这是足以占领一个小国家的武力,现在却用来当馒头,只为了喂饱一个人。”
吴洋看着一旦靠近杞寻粟三米之内,立刻就会莫名陷入昏迷,却依然不屈不挠地发动冲锋的士兵们,看着瞬息间人叠着人的通道,沉默了。
这场战斗,有着白刃战的残酷、拉锯战的反复,更多的却是自杀式袭击的无奈。但不论是吴洋还是古慈,他们都明白,这是他们唯一的取胜之道。
走廊上,杞寻粟看着一次又一次发动冲锋的士兵,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她脚下已经躺满了人,那条华贵的红绒地毯已经不见踪影,入眼的只有黄绿色的迷彩;她抬头看了远处一眼,远处只有数不清的人头,从她眼前蔓延到天际的云上。
这些军人不知道什么是畏惧,更不知道什么是后退,他们有着不同的脸庞,却有着相同的神色——百折不挠,视死如归。
当一个人秉持死志的时候,他是强大的;当无数人不惜性命时,那么他们是让人望而生畏的。
杞寻粟眼前已经看不见人影,她感觉她身处在巨浪之前。纯由决绝的意志构筑的巨浪迎头拍下,他们无可阻挡、她无从突破。
她破天荒的后退了一步。
士兵们依旧在冲锋,不停的有军人倒地,杞寻粟的脚下叠起人墙,她本就剩余不多的念力飞速地消耗。
吴洋轻叹了一口气:“真残酷啊。”
古慈明白吴洋的意思,她露出苦笑:“创世是个好孩子。”
“她犯过错么?”
“从未。”古慈断言。
吴洋看着桌上的银针手铐:“但你正准备像对待罪人一样对待她。”
“这是月亮的错,更的我的错误。我滥用职权,我专政独断,随便你怎么认为,我都无法否认。”古慈看向吴洋,“但是,她今天必须栽在这里。”
为了这个国家的安危,杞寻粟今天必须栽在这里!
吴洋从古慈的眼眸里,看到了她的内心。阿绯前后看了看,问道:“要不要救那个杞寻粟啊?阿绯还挺喜欢她的。”
吴洋摇了摇头。
他觉得杞寻粟很无辜,但他又觉得古慈的想法没有任何问题,所以他选择做一个旁观者。旁观者是不需要动感情的。
他伸手攀在椅背上,站在古慈的身后,看着走廊中的消耗战。
杞寻粟后退了一步,她看着眼前如狼似虎扑来的士兵,闭上了眼睛。紧跟着,走廊中的脚步声、士兵嘴里震天的呼喊声突然湮灭。
一瞬沉寂之后,她体内浩瀚的念力如风暴一般席卷而去,硬生生将一走廊的人推得人仰马翻!
最前边的士兵倒在他们身后的人身上,刚刚跨过铜门的士兵又被身前突然后涌的人流推出门外,正在门外的士兵则手脚挥舞着跌倒在庭院之中。原先叠到杞寻粟膝盖的人墙不复存在,她身前十余米又是一片空地。
她回过头,看着古慈:“古先生,请你住手。我不想再伤害普通人了。”
古慈不动声色:“你知道的,这不可能。”
“这些普通人无法阻碍我的脚步。”杞寻粟瞪着眼,“我更不会束手待毙。”
“为什么?带上这幅手铐,对谁都好。”
“我不可能接受的……”杞寻粟喃喃,“三个月的漫长时光,我日以继夜,用双脚走了接近五千公里,为了什么?你知道我磨坏了多少双鞋,忍耐了多少痛苦和寂寞吗?”
古慈沉默的看着她:“那和我无关。”
杞寻粟慢慢抿紧唇:“我不会放弃的,南方已经很近了,我能感受到它的召唤。我不可能在这里放弃挣扎,就算古先生您,也不行!”
“执迷不悟!”古慈一挥小手,朝门外喊道:“拿下她!”
士兵们大喝一声,再度发动冲锋。离杞寻粟近的人就地一扑,想要抓住她的脚踝;离杞寻粟远的人飞身一扑,想要抱住她的身体。
一时之间,杞寻粟四面八方尽是人影,怒吼声连成一线,她身陷在迷彩色的囚牢中。
但她一点儿也不慌张。
她将身体的重心放在点地的脚尖上,膝盖弯曲、身体下沉之后——冲天而起!
正如嘉兴路群豪的“起也”一样,杞寻粟在空中滑行,瞬息间穿过了黄铜大门、飞跃了重重人海,她头也不回地朝着天上的白云飞去,融在无尽的青空之中。
士兵们愣在原地,古慈顿时跳了起来,跟着也愣在原地。杞寻粟会飞,可他们不会,在现代武器失效的情况下,或许弓箭能对杞寻粟造成伤害,但是他们并没有预备弓箭。
“哦……真不得了。”吴洋看着天际,说道。
古慈顿时回过神来:“你还愣着干什么!去追啊!”
“你们还有办法吗?”
古慈见吴洋一副轻松写意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如果你不能阻止她,后果不堪设想!”
“那么,接下来我的一切行动,都由我的个人意志驱动,与吹雪小队没有任何关联。”吴洋从阿绯手中接过狐狸面具,“因为我的行为而引发的一切不良后果,嘉兴路全权负责。”
“这是什么意思?”古慈皱眉,“你想干什么?”
“我想帮她一把!”
吴洋并未多说,他戴上面具,循着杞寻粟离去的方向,振翅飞去!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PS:15.11.09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