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樱却没有搭理她,只是看着一旁的小姑娘,道:“这孩子病了,见不得风,还请姑娘给我带一处屋子好避避风。”
那小姑娘梳着一根长长的麻花辫儿,看起来干净利落,道:“姐姐随我来。”
沈沉樱抱起孩子,带着那小姑娘去了一处屋子。
屋子中摆设极为简单,不过有个小摇篮,摇篮上挂着几个绒布娃娃,还有一个拨浪鼓。
只是屋子里偷着一股霉味儿,令人很不舒服。
沈沉樱微微蹙眉,道:“明月,将这窗子门都打开通通气儿。”
那夫人紧跟在沈沉樱身后,冷道:“你到底是什么?”
“我们大小姐姓沈!”
“好,姓沈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沉樱淡漠的看了眼有些歇斯底里的女人,冷声道:“你的孩子病了,可你倒是不关心你的这个孩子,对着院子倒是极为在意的,可若是你的生意做的好也就罢了,可我瞧着,你这生意做的也太惨淡了些。”
“你懂什么?这世道女子本就难做生意,我能维持着这生意已经极为不易了,可是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害的我更是难做了。”
“我们?”沈沉樱看着摇篮中的孩子,和那马尾辫小姑娘要了一盆的温水,仔细的给那孩子清理脸上的伤口,眼中满是心疼。
妇人倒是急了,道:“你不会是打着我孩子的主意吧,你们这群人,真是不仅要我的店、要我的配方,现在竟然连我的孩子你们也要……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狠啊,难不成当真是要逼死我不成?”
沈沉樱看着她哭着,身上平静。
不过她倒是有一句说的及对,这世道对女子远没有表面看着的那么开放。
虽说女子婚假不如前朝那般的苛刻,可是女子若是想要做些生意,那也是极难的。
沈沉樱叹了口气,道:“你也别哭了,我虽然说也是对你的店好奇,可也没想过将你的店据为己有,更加不会要你的孩子的。”
“是啊,我们大小姐还没嫁人呢,嫁了人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好端端的要你家的孩子做什么?”
那女子抽了抽鼻子,哭的及其丑,道:“你……你们当真不会要我的店、不要我的配方,也……不要我的孩子。”
“哎,你说你这个当娘的,怎么就不盼望着点好,怎么老是以为有人要你家孩子啊。”
妇人擦了擦眼泪,道:“二位姑娘有所不知,实在是被快要逼死了,对面的那几家店铺其实是一个东家,只是那东家很有手段,那几家店开了不过两年,每个月都要打上两三次的架去争客人,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只是抢生意,可是半年前,那几家店的几个掌柜都过来说要买了小店,还要我家传承百年的织布手艺,这可怎么能成?我家夫君自然不答应,可没想到那些人是个心狠的,有一日竟然在后院放火,我家夫君为了那几匹布,竟然再也没有出来了。”
“竟然这般狠毒。”沈沉樱心头一凉,这未免也太枉顾大宋律法了,在京城都这般嚣张。
沈沉樱眉头紧促,道:“那后来又如何了?”
“那群人在我夫君死后几个月也就消停了些,可是却四处宣扬我家的店卖的料子,人穿上之后会皮肤溃烂而亡,之后在无人敢来光顾,就连织造府都隔三差五的来一次,带走不少布匹,害的我们赶不上交货,这生意也就渐渐凉了。”
“这几个月,吃饭都成了问题,那些孩子都是些家境贫寒的,我宁可哭了自己也不能亏待那些孩子,可是短短半年,我的眼睛也看不见了,也织不成布,我愧对我顾家祖宗。”
“顾夫人,这事儿确实不公,可当初为何不报官呢?”
“官?那些官早就被上下收买了,怎么可能会为我们出头?姑娘,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叫我秋娘就好了。”
“好,秋娘嫂子你也别哭,我相信这世道还是又好官的。”
“好官难遇啊,我只求能将顾氏家业能发扬光大,能全我夫君九泉之下心安啊!”顾秋娘哽咽的道。
“秋娘嫂子,这孩子病的不清,怎么也不带着去看大夫。”
“姑娘不知道,实在是无人搭理我顾家,我顾家早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对面那几家污蔑我们顾家,说我们顾家做的黑心买卖,那些大夫也不肯来,更是一听我是顾家的,就不愿意给我家孩子医治,最后只在万佛寺求来的药,可……药效并不能根治。”
沈沉樱眸子一冷,冷声的道:“当真是岂有此理,都说医者仁心,怎么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顾秋娘憔悴的脸上闪过无奈的笑,道:“姑娘想必是大户人家的,没见过这世道是如此欺负苦命人的,我们这样的只会越来越苦罢了。
沈沉樱微微蹙眉,道:“秋娘嫂子,您的这个眼睛是怎么了?”
顾秋娘无奈一笑,道:“我们做绣娘的,十三四岁便开始做手艺,年老的时候眼睛就会比常人差一些,只是我比别人早了许多年,二十几岁就已经……”
沈沉樱微微蹙眉,顾秋娘的沈家深陷眼眶之中,眼瞳呈灰色状,倒还真的像是她见过的年迈绣娘的眼睛。
婵娟出去许久,沈沉樱微微蹙眉。
正准备打发葛明月去找,就见婵娟拉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男子匆匆的进了院子。
“姑娘好说,可是我家中还有事儿,您就不能找个大夫么?”
“我若是能找到大夫哪里还能劳烦章太医您啊,太医您就行行好,您看,这不都到了么?那孩子可真是可怜见的,您帮忙看看不也是积德了么?”
“哎,我还要回家给我娘煎药呢,若是耽搁了,下次可得换药方了。”
“章太医,您认个马做娘也就算了,这次不能连个孩子都不救吧。”婵娟死死拽着章太医,就怕他一个不留神的跑了。
毕竟满京城的都知道,章太医的马可比章太医的命还重要。
再说这章太医,还总是说这马就是他娘呢。
也不怪章太医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章太医的娘生他难产死的早,她爹就是用的这马的奶将他给喂养大的,他管这马叫娘也是情深义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