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字之差被抄了后路

　　大田是韩国忠清南道的道厅所在地。该市位于小白山脉的西麓，距汉城160公里，距釜山00公里，有5条公路通过该城，它是朝鲜中部的交通枢纽，政略战略上的要冲。7月16日，黄昏时分，为防守大田，迪安师长命令在论山的第4团撤退到甲川一线，担任大田的直接防御，并把师侦察连配置到大田南面的锦山担任警戒，以防敌人包围。命令第1团占领位于大田和沃川之间的第1隧道南北一线，负责掩护主力的退路并收容主力；命令第19团撤退到大田东南方40公里的永同，进行整编，并负责掩护后方补给线。

　　7月17日，麦克阿瑟将军将使用韩国军队的权力转交给第8集团军司令官沃克中将，由他统一指挥在朝鲜的所有陆军部队。同日，沃克的司令部升起了刚刚带来的联合国旗帜，表明了联合国军在朝鲜半岛的存在，也是联合国历史上第一个前线国际军事指挥机构，开创了先例。18日，早晨6时10分，美骑兵第1师第8、第5骑兵团在韩国迎日湾登陆。

　　为了守住大田，沃克中将亲自飞抵大田机场与第4师迪安师长协商，告诉他“还需要争取两天时间，希望0日全天坚守大田”，以掩护刚刚登陆的骑兵第1师进入大田。迪安师长随即调整防御部署，把正在永同进行整编的19团中受损失不大的第营和第1野战炮兵营1个连调到大田，交由负责大田防御的第4团团长查尔斯·比洽普上校指挥，同时，把由在锦山防守警戒线的师侦察连，也交给比洽普上校指挥。迪安师长的本意是锦山方向直接关系大田的安危，师侦察连就地服从团长比洽普上校指挥，便于战斗协调和保持防御稳定。但是，下午，师下达给侦察连的命令却写道：“明晨，在大田归第4团团长指挥”。是就地接受指挥？还是转移接受指挥？不明确也不请示，两字之差，给美第4师带来了严重灾难。

　　7月19日，早晨，美第4师侦察连撤离锦山开赴大田，这样大田南侧的失去了重要的警戒线。也就在这天早晨，朝鲜人民军第、第4师向大田周围发动了进攻。首先6架“雅克”飞机攻击了1团防守的沃川方向；人民军第师第5团向美4团的阿伊莱斯营B连的防御阵地冲击，双方进行苦战；人民军炮兵同在大田机场的美军炮兵开展了反炮兵战，美军炮兵被压制住了。迪安将军说：“敌人的炮击，同过去在欧洲战斗的德国炮兵的射击一样，非常激烈”；人民军第4师一部兵力向美4团另一防御阵地冲击，并击溃了增援部队，时达中午，人民军部队接近大田。留在大田的迪安将军看到论山公路出现危机，便亲自指挥美第19团第营(麦克格莱尔营)，将人民军击退到甲川西岸，并让营占领了甲川东岸的高地线。黄昏，阿伊莱斯营B连难以顶住人民军第5团的攻击，被迫突出包围，撤退到大田转为营预备队；晚上，新上任的比洽普团长被迫命令第4团团部和炮兵转移到大田。激战一天的迪安师长疲惫不堪，带着几名助手离开指挥所，悄悄溜进一座被遗弃的屋子，也不介意粪肥、污物与火药混合散发出来的怪味，倒地就睡，也不抱怨臭虫多少、条件好差了。

　　朝鲜资料介绍：遵照最高司令部的作战方针，论山界线上的人民军部队从7月18日开始向大田南方向迂回挺进。他们背着弹药、三昼夜的口粮和一两发迫击炮弹，穿过敌人的警戒线，越过崇山峻岭，渡过大小河川，秘密地进行了两天两夜的急行军。到大田附近的人民军第18支队（团），利用19日黑夜和0日黎明，隐蔽地潜入大田南部和东南部敌后，切断敌人的退路。

　　当晚美军在大田的防御态势是：第4团阿伊莱斯营守备京釜公路，以第19团麦克格莱尔营守备论山公路，以1个排的兵力守备清州公路，以师侦察连守备锦山公路（其实已无人防守），以预备队第营(兰特隆营)占领飞机场东侧高地。但是，就在这天晚上，朝鲜人民军第4师第18团（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7军的回国的朝鲜人），利用美军锦山公路无人防守的间隙和漏洞，隐蔽地潜入大田南部和东南部敌后，切断了大田—锦山之间和大田—大邱之间的公路，另一支部队插进了大田西郊地区。人民军第师在大坪里渡过锦江，占领了儒城，打开了大田西北地区。这样，乘美军收缩和休息之机，朝鲜人民军完成了对大田的包围。

　　（二）美韩军被打得满城乱窜

　　7月19日，美国总统对全国发表广播电视讲话，声称共产主义企图全力向全世界进行扩张，这是一种十分可怕的威胁，自由世界将无法继续自由下去。宣布大量扩充美国军队并向国民警备队、预备役军人及个人发出动员令，准备大干一场。参加过二战及符合入伍条件的人员相继征召入伍，加入战争行列。原美军陆战队员泰德·威廉斯从布告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并收到了政府下达的重新入伍的通知书，他只有听命而去。当时的护士卡梅拉·赫克斯也应邀进入韩国，因为“战场急需护士，这是我的责任。”

　　一位现在还健在的老兵戴维德·哈克伍斯形容当时的情况说：“我很高兴，他们叫我参加这样的大战，我想成为一名战士，并证明给他们看，我也不比他们差。”另一位还活着的老兵查尔斯·莱戈尔回忆当时情景说：“我们的工作就是让星条旗永远飘扬。”看来美国也有想当英雄的，但是，当时的朝鲜战场却是另一景象。

　　7月0日，拂晓，朝鲜人民军第4师等对大田开始了大规模的围歼战。在甲川，面对人民军的进攻，美第4团1营阿伊莱斯中校立刻把刚刚运来的新89毫米火箭筒配置在公路上，可是当敌人的坦克一接近，发现美军的火箭筒手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朝鲜人民军乘势前进，一拥而上，战斗不到一个小时，阿伊莱斯营开始混乱并溃败，营长只好带着残兵败将经论山向大田撤退，并用运动通信和无线电等手段向上级报告，但美19团团部和第4师都未接到报告。

　　第4团团长比洽普上校在京釜和论山公路交叉点发现敌已侵入飞机场附近，遂命令第营营长兰特隆少校适时实施反冲击，反冲击部队在飞机场南侧与得到6辆坦克支援的营级规模的人民军遭遇，并被击溃，被迫撤回原来阵地。由于营长兰特隆少校乘车离开指挥所后被俘，因此，反冲击情况也未及时向比洽普上校报告。所以，情况不明的比洽普团长、师长都认为，反冲击进展顺利，战场态势还比较乐观。此时，美第4团1营和第19团营战斗已经失利，只剩下在论山公路防守的麦克格莱尔（第19团营）营英勇作战，基本保持住了自己的阵地。但是，天亮后，传令兵和一名连长分别向营长报告，发现敌人的坦克已到达大田和大田西端。大吃一惊的营长马上派出一个排去打通退路，却全无消息，麦克格莱尔中校便认为后方已被切断。此时，阿伊莱斯营（第4团1营，归第19团指挥）撤退正好通过麦克格莱尔营阵地，两个营交换情报后，为了保全自己，便先后放弃了退回大田的企图。中午时分，防御大田的主体——两个营未向自己的指挥官报告，擅自在附近的宝文山顶会合到了一起。

　　在大田市内的美军迪安师长，此时脸色有点严峻，又带着点睡眠不足，双眼布满血丝，皮肤晒得红的发黑，手腕上满是蚊虫叮咬的包，衣服上满是汗渍。他和比洽普团长还不知道第一线的两个营已撤出战斗，他们鼓励美军官兵们用新兵器—89毫米火箭筒，与进入市内人民军坦克作战。朝鲜人民军的坦克在市区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人民军的士兵们也分散在市内，象游击队似地到处进行狙击，可怜的韩国士兵和美国士兵被打得不知所措、满城乱窜，结局是不言而喻的。朝鲜人民军有一辆T－4坦克甚至冲进一个院子，用并列机枪狂扫一阵，当下就打死了150个美国兵。

　　美国人说，“不足一个月前，这些士兵还大腹便便，兴高采烈地呆在占领军宿舍里，与日本女友消遣作乐，痛饮啤酒，仆人们把他们的靴子擦得精光铮亮”,打仗都是没有想到过的，枪都不熟悉，还想让他们使用新式武器——89毫米火箭筒，这不是天方夜潭吧？美军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甚至师长迪安将军都亲自上阵，指挥一火箭筒组，追赶坦克达一小时以上，终于击毁1辆坦克。据说，在大田，朝鲜人民军被击毁的坦克达15辆以上，是朝鲜战争开战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

　　但是，美国的将军都亲自拿起了武器进行射击，这本身就是一个悲剧的开始。由于当时朝鲜人民军已将大田包围，美军情况不明，他们无法分辨出韩国人和朝鲜人，也分不清敌我双方的坦克，多次将朝鲜人民军误认为是友军，加之通信不畅，不了解已方部队状态，造成一连串的指挥失误。下午时过后，迪安将军和比洽普上校一边兴高采烈地谈论着“自己击毁坦克的情形”，一边吃过时的午餐。两人都认为阿伊莱斯营和麦克格莱尔营仍在坚守着最初的阵地，并不需要特别加以警戒。下午时许，比洽普团长开始组织撤退，因与两个营通信中断，便派出传令兵带上书面命令去通知，可是没有联系上，也没有将情况报告团长和师长。撤退命令规定的“退却顺序是：第19团第营、混成炮兵营、卫生连、团部连、第19团第营，后卫是第4团第1营”。下午5时许，迪安师长到了团部。团部里吵吵嚷嚷，说：“团长比洽普上校不知去向。”师长认为大概是与阿伊莱斯营联络去了。此时，朝鲜人民军从北、西、南三个方向施加压力，迪安将军决定让第4团第营折回，向敌攻击，确保大田西侧安全。

　　（三）将军师长也不知下落

　　0日下午6时过后，接替比洽普上校的代理团长瓦德林顿中校开始组织第二梯队撤退，由于市内大火和穿便衣的朝鲜人民军的射击而弄错了路，走进了死胡同和校园里。面对无法挽救的情况，瓦德林顿中校丢掉车辆，逃入山里。美4师撤退的后续梯队避开市内的杀伤，退到第1隧道，可是这个本应由美第1团坚守的隧道却被人民军占领了，这样，美军的车辆纵队在此受阻，人员四处逃散，后续来到的纵队也无一幸免。原来，美第1团把防御地点搞错了，还在错误坚守第隧道。

　　面对无法收拾的溃败战场局势，迪安将军也东跌西撞，半夜撤退时也弄错了通往沃川公路和拐角，走上了锦山公路，当察觉时，已遭朝鲜人民军的射击而措手不及了。师长一行人被迫进入山里，当夜，美军发现迪安将军失踪了。两天后，比洽普团长与第4团阿伊莱斯营和第19团麦克格莱尔营部分官兵经过混战，死里逃生回到了本部。

　　参加大田战斗的美第4师共有兵员9人，其中损失人员1150人，以及第4团和炮兵的几乎全部装备。自从史密斯特遣队在乌山首次与朝鲜人民军部队交战以来，人民军的两个师在17天的时间中能使第4师后退了160公里。美第4师派到朝鲜作战时有100名士兵，至今已有四分之三的人伤亡或当了俘虏，其装备损失无数，军官的伤亡亦十分惨重。

　　朝鲜资料介绍，7月1日，人民军越过小白山脉，大田战役胜利结束。在这次战役中敌军（美韩军）损失官兵.万余名，大炮0余门，坦克0余辆，汽车100辆。

　　下落不明的师长迪安，其实并没有战死，而是被打散了。他在黑夜的山坡上摔倒，并滚到了山下，肩甲骨摔断，头上也被划开一道口子；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迪安将军跑到一个韩国人的家里，掏出100万韩元（合110美元）请求把他带到大邱，但是这个韩国人却向当局告密，大吃一惊的迪安慌忙中夺路而逃。可怜的将军在韩国的山野中徘徊，有时向老百姓讨点吃的，更多的是遭到拒绝并且报告，1个多月后的8月5日，迪安在两名自告奋勇的韩国人引导下，被送给了朝鲜人民军，从此，迪安成了美军被俘的最高指挥官，并在战俘营里呆了三年。可见当时的韩国人确实不喜欢美国人，后来，迪安也始终没有弄明白，那两名韩国人只是为了每人5美元，就把他交给了人民军。可见，当时的韩国人对美国人确实没有什么好感，并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在徘徊的6天内，共进餐1次”，迪安将军原为86公斤重的大块头，6天就饿成了58公斤的“排骨”，平均一天“减肥”1.55斤，效果还不错。

　　1951年月16日美国政府还煞有介事地颁发迪安师长一枚荣誉奖章，颁发的理由是他为美国的利益而“光荣战死”。

　　虽败犹荣还是耻辱。在韩国的锦江——小白山脉一带组织防御，这是由沃克将军亲自指挥的第一道防御线。小白山脉在韩国的庆尚北道、忠清北道、江原道三道交界地，它是东边太白山脉的分支。主峰有竹岭、鸟岭、秋风岭，屹立在庆尚北道北部，是天然的防线。7月0日，西部战线的人民军第6师占领全州。由于锦江防线已经被突破，朝鲜人民军越战越勇，他们不畏艰险乘势翻越小白山脉的高山峻岭，迅速突破了韩国军队的中部防线。这样作为第8集团军司令官沃克组织的第一道防线重点——小白山脉防线就被人民军突破了。

　　至此，朝鲜人民军胜利结束了第三次战役。战役中，人民军突破美军和韩军的锦江－小白山山脉的防线，重创美第4师，并给予韩国军队以沉重打击，解放了大田、清州、闻庆等重要城市，忠清南道、忠清北道几乎全部获得解放，全罗北道、庆尚北道的部分地区也获得解放。

　　美第4师作为第一个入朝作战的整建制师，其作战表现实在不敢恭维，就是美国人也褒贬不一。美国陆军编史学家罗伊·阿普尔曼对第4师在17天中孤军作战进行了如下评述：“在朝鲜的最初的几星期里，第4师的许多美国士兵都很英勇，但也有许多士兵行为卑劣，有失军人身份。……没有理由说，驻扎在日本的另外个美军占领师中，有哪个师在1950年7月在朝鲜会比第4师做得更好。当他们投入战斗时，也暴露出同样的弱点。”阿普尔曼说的是实情，他直指要害地说：“一个基本事实是，那几个占领师在训练、装备和心理方面，都没有做好战斗准备。绝大部分士兵都很年轻，他们对当兵并不真正感兴趣，诱使这些人参军的征召新兵的招贴画把一切可以想象到的好处都提到了，并承诺了许多好事，但却从未提出，军队的主要职责就是打仗。”

　　美国总统杜鲁门评价说：“这个部队的战斗事迹将永远是美国军事史上光荣的一页。这些来自第4步兵师和大部分没有战斗经验的青年士兵，在卓越的战斗指挥官威廉·迪安少将的英明领导下，完成了军事史上的最漂亮的一次后卫战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