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沃克，竟然驱羊攻虎

　　面对集团军右翼的崩溃，沃克急忙调整部署，将韩国第6师由韩国第军转归美第9军指挥，以美第9军接管韩国第军区域的作战指挥权。同时他重新调整美第1军和第9军战斗序列和作战分界线，以军隅里至顺川公路为第1军和第9军新的作战分界线，将美第5师调归美第1军指挥，将骑兵第1师划归美第9军指挥，从而摆出了一个首先守住战线，然后视情攻防的阵势。根据沃克的命令，美第9军军长库尔特令韩国第6师在北仓里一线构筑阵地，进行迟滞性防御；令美骑兵第1师主力于7日集结于顺川以南地区，以第7团进至假仓里，以第8团进至北仓里，增援韩国第6师；令土耳其旅立即沿军隅里至德川公路，向德川推进，从而保护集团军侧后安全。

　　彭德怀敏锐地觉察到沃克的企图。他不给美第8集团军任何重整防线的时间，迅即做出了新的部署，指挥志愿军西线部队，以侧后迂回结合正面突击的战法，对美第8集团军发起全线进攻。7日1时，彭德怀亲自拟制并下达了作战命令。

　　在朝鲜新安州清川江畔的美第8集团军指挥部里，沃克将军面对美第4师损兵折将过半的情况，分析如果任其发展下去，美军有在球场洞附近陷入溃败的危险。于是命令到：“让土耳其旅快速增援至师东侧，不惜一切代价堵住中国人，否则战线右翼将会受到致命的攻击。”

　　然而，土耳其旅的5000官兵是几天前才到达朝鲜的，刚接手新式美国装备，事先未得到有关战场情况介绍，他们还指望沃克会派美军顾问来参加和指挥他们的行动，四平八稳地投入战斗。但是，战场是无情的，土耳其旅只能被匆匆忙忙地前进，仓促上阵了。沃克在右翼崩溃的时候让这支部队去堵缺口，可以说是无奈之举，也是一个败招。不过，对美军经常在危机时刻使用其它国家军队去应急、充当炮灰的作法，许多国家非常不满。后来，沃克将军的这个调遣被美国军事史学家形容为“用一个阿司匹林药瓶的软木塞去堵一个啤酒桶的桶口”。中国有句成语，叫“驱羊攻虎”，形容以弱敌强，力量悬殊，必遭覆灭。此时，西线上的美军在向后撤退，而可怜的土耳其旅却受命向前沿开进。

　　在军隅里的美师师部，土耳其旅出发几个小时之后便传来了他们“大获全胜”的消息。一参谋报告说，土耳其旅战报，他们在首次与“蜂涌而至的中国人”的交战中守住了阵地，并以白刃格斗赢得了一场“浴血奋斗”，还抓了“几百名俘虏。”美师凯泽师长满脸狐疑，命令情报部门带着翻译去审讯俘虏。没有多长时间就得到准确报告，土耳其人打垮的是一群溃败下来的韩国第7师的士兵，这些韩国士兵从德川逃出来，进入了土耳其人的阵地。刚上战场的土耳其人既不懂朝语又不懂英语，被他们打死在阵地上的“中国士兵”全是韩国人。

　　11月6－7日。左翼的美第1军继续向定州和泰川力攻；在云山南侧至球场洞一线的美第9军的右翼韩国第军被粉碎了。美军对中国军队的“人海战术”既害怕又无奈，既讽刺又肯定：“其进攻表现了对人命损失的无情和冷淡”。一般是突击接着突击，消耗了守军的弹药以后即拥进阵地。因此，这种攻防是突击次数和弹药补给速度的战斗，各阵地被潜入的敌人切断补给后，就会被各个击破。这种战法特别是夜战，与在洛东江畔朝鲜军队常用的战法类似，这是缺乏火力和冲击力的军队在敌人掌握制空权之下强行进攻时不得不采取的一种穿插分割战术。而对手是离不开车辆的美军，在地形全是山地的战场上，这却是一种十分得当的战术。

　　（二）彭总，命令猛虎插翅

　　志愿军第8军打下德川后，指挥官们兴奋地看到了毛ze东打来的电报。电报中祝贺在德川方向歼灭韩国军队的胜利，而后指出，下一步的任务更为艰巨，那就是以歼灭美军第1师、第师、第5师的主力为目标的战斗。如果这个目标达到了，战局发展就顺利了。第8军还将担任由德川向敌侧后迂回的任务。

　　彭德怀命令第8军立即向三所里方向前进，把美军的退路彻底封锁住。

　　降仙洞的8军指挥所，志愿军韩先楚副司令员在向军长梁兴初、政委刘西元强调：“8军下步的任务是艰巨的。一是插向三所里，二要攻占嘎日岭，但关键是插到敌后三所里！”中国第8军的指挥官们的认识到：能不能歼灭美军的一两个师，关系到整个朝鲜战局的前途；而歼灭美军师的关键，在于第8军能不能穿插到位。

　　8军军长梁兴初拿起电话，要通了11师师长江潮，亲自下达了命令：军决定你们11师除留9团个营继续在德川打扫战场、歼灭残敌外，师主力立即由德川向西南经沙屯，直插军隅里、价川以南三所里，断敌南逃退路。“我要求你们，不怕一切困难，千方百计插到三所里。”梁兴初最后说，“不惜一切代价，坚决截断敌南逃的退路！”这是第一个电话。

　　8军政委刘西元接着找11师政委于敬山听电话，要求11师发扬战役第一阶段连夜翻山涉水，边打边走，穿插迂回德川以南，截断伪7师南逃退路的精神，勇猛地插到三所里，以创造更大的战绩和光荣，不辜负毛zhu席、志司和军党委对你们的希望。“层动员是来不及了，”刘西元对于敬山说，“你们先在师党委会上统一一下思想，然后分头下去传达，一定要争取时间。路很远啊！”这是第二个电话。

　　刘西元刚放下电话，梁兴初又抓起话筒，找11师副师长刘海清。

　　“你是刘海清吗？”

　　“我是，请军长指示。”

　　“11师下一步的任务我给江潮讲过了，还要给你讲几句。任务艰巨，非同一般，明白吗？”

　　“明白。”

　　“师长江潮同志身体不好，你要主动地多挑坦子！”

　　刘海清坚定地回答：“听到了，我一定在师长、政委领导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这是第三个电话。

　　“你不要放电话，”梁兴初又叮嘱，“韩副司令给你说话。”

　　听筒里跟着传过来韩先楚的声音：“海清同志，别的我不多说了。我送你们6个字：‘插得到，卡得死’，听清了吗？”

　　“听清了！请首长放心，坚决完成任务！”这是第四个电话。

　　11师党委会议随即召开，研究如何完成穿插三所里的光荣任务，统一思想。师长江潮让副师长刘海清先讲一下作战的想法，师长、政委和其它首长给予补充，最后形成的共识是“插得到，卡得死”，关键是插得到。因此，采取了以下措施：

　　对穿插途中可能在安山洞、沙屯等地会遇到逃敌阻挠，无论遇到连、营或更多兵力的敌人，均以相应兵力驱逐，但决不与敌恋战，主力继续前进；各级均按遭战原则编组穿插队形，前卫和尖兵均组织两套，以便交替掩护前进。师二梯队团也做好担任前卫的准备；各级主要火器均提前随第一梯队跟进，重机枪、迫击炮改为人扛，多带弹药，以便及时支持作战；各级指挥员的位置都提前，由副职干部带通信工具与下一级指挥员起行动，以便随时掌握和处置情况；各级均建立收容组织，移交伤员，收容途中掉队人员。进行轻装，骡马、背包和重装备统一由师集中组织留守。每人带足6天熟食。

　　江潮师长说：“开进的序列，以8团为前卫，然后是师指、7团、师后、9团营。9团1、营在德川继续搜山，打扫战场。出发时间是，”江潮低头看了一下手表，“下午5时。这个时候天快黑了，估计敌机不会再出来了。”

　　于敬山政委最后说：“时间紧，就不再层层开会了，党委同志立刻分头到各团去传达上级指示和师党委会精神，一定要给部队讲清楚这次任务的艰巨、光荣和意义，让整个部队都明确‘插得到，卡得死’是这次行动的总要求。”那样吧，于敬山看了看党委们，“刘副师长先到7团传达，再赶到前卫8团，然后带前指随8团前进。师长到9团，我到师直，参谋长、主任、后勤部长分别到司政后机关。”“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没有，那就散会，”于敬山最后宣布，“要抓紧啊，前面有一百四五十里路等着咱们呢。”这样，猛虎将要插上翅膀，似风如水的远程奔袭开始了。

　　（三）11师，奔袭虎啸风生

　　三所里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南有大同江天堑阻敌北援，北有兄弟山卡住公路阻敌南逃。能否按时插进三所里已成为战役胜利的关键。

　　刚刚结束德川战斗的第8军官兵们十分疲劳。当暂时松弛下来时，饥饿和困顿悄悄袭来。士兵们无论是挖工事还是转移行军，都可能随时随地睡着。11师8团团长朱月清刚端起一碗稀饭，用筷子搅和的时候，困劲上来后，一头栽倒就睡着了，稀饭洒了一身。

　　向最重要的目标三所里穿插的部队是11师，11师的先头团就是朱月华率领的8团。11师师长江潮在电话里对朱月华说:“命令你团立即出发!身边有地图没有?”朱月华根据师长的指示，在地图上标出前进的路线。在地图上测量，从出发地到三所里，直线距离是7.5公里。当时，8团没有几个团一级的军官明确知道要他们急促奔向三所里到底是去干什么。朱月华随即向各营下达的命令是:饭边走边吃，任务边走边下达，不准让一个士兵掉队。

　　德川一役，第8军缴获的轻武器很多，中国士兵们很多人换上了美式的汤姆枪和机枪。但是缴获的汽车却没人开，他们从俘虏中找，东拼西凑搞了1名会开汽车，包括8个韩国人和5个美国人，在中国士兵的押解下，开着1台满载缴获弹药的汽车，跟随着11师前进。

　　朦胧的月色中，11师的队伍不顾一切地向预定目标奔去。长长的队伍穿越山林河流，尽量保持肃静，但还是不断有人跌倒，发出很大的声响。极度疲劳的士兵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倒在山涧里时清醒了，然后再爬上来，只要队伍一停下，哪怕是一瞬间，就有人睡着了，鼾声一下子连成一片。有的人怕自己睡着了掉队，休息的时候干脆躺在道路中间，这样即使是睡着了，队伍再前进时也会把他踩醒。后来当了8军副军长的彭朝臣形容当时的情况说：“部队是连滚带爬，向三所里前进。”

　　炮兵更加艰难，他们扛着炮件和炮弹跟着步兵一步不落，气喘之声大得吓人。11师副师长刘海清率领的先头部队8团，于安山洞消灭了韩国军队一个排，又于沙屯击垮了韩国军队一个连，之后在翻越150多米高的长安山时，为了防止过度疲劳的士兵由于打瞌睡而掉下深渊，这个团的所有军官走在前面开路，后面的士兵抓住前面士兵的子弹带，一个拽着一个地向前移动。

　　在距离三所里还有0多里的时候，天亮了。几十架美军飞机沿大同江飞来，在11师数里长的行军队伍上盘旋。士兵们想，自从入朝以来照例白天是不行军的，只要一听到隐蔽的命令就赶快藏起来，然后可以好好地睡上一会儿。结果，命令在队伍中传达下来了：“继续全速前进!”

　　第11师主力沿安山洞至三所里的山间小路疾速前进，途中不顾疲劳，不顾敌机威胁，坚持白天行军，似虎如飙，14小时前进145华里。前卫第8团于8日7时到达三所里，以突然的袭击全歼韩军治安队的1个连及美骑兵第1师第5团先遣分队0余人，先敌5分钟占领了三所里。此时，敌辆卡车由南向北驶来，被我8团4连击毁。尔后敌约1个加强连继续北进，被我8团第4、9连击退。这个连即在三所里以南公路两侧占领阵地，抗击北援之敌。

　　（四）三所里，瞬间虎超龙骧

　　第11师抢占三所里，切断美第9军由军隅里经三所里向顺川南撤的通路，对整个志愿军西线作战具有重大意义。彭德怀等志愿军首长密切注视着第11师的行动，到了8日早上，西线战役的战局已经十分明确。美军第9军所属第师、第5师，土耳其旅，美骑兵第1师以及韩国第1师，都已经在中国军队的三面包围之中，至此，只有自安州向肃川南逃的退路尚未被切断，而三所里是这条退路上的必经咽喉之地。如果三所里堵不住，整个第二次战役势必会成为一场达不到歼灭敌人目的的击溃战。

　　彭德怀的指挥部里迷漫着焦灼不安的气氛，彭德怀来回走动并不时地自问：负责向三所里穿插的第8军11师现在到达了什么地方?他们能不能按时到位?一切的一切，没有半点儿消息!向第8军指挥部联系，回答是：电台叫不通。彭德怀命令自己的电台直接呼叫11师，报务主任亲自上阵仔细寻找这个师的电台讯号，但11师好象突然从整个战场上消失了一样，音讯全无!按计划，11师已经应该深入敌后方80公里，孤军在如此纵深的敌对力量占领地域，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彭德怀双眼红肿，嘴唇裂着口子，说话的声音沙哑干涩：“娘的!这个11师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8团的部队刚刚占领三所里阵地，南下的美军骑兵第1师所属第5骑兵团约个营及坦克10辆，即于10时0分进至三所里，第8团5连、8连突然开火，歼灭美军1个侦察排，与美第5骑兵团展开激战。顺川的美骑兵第1师主力得知第5骑兵团在三所里被堵的消息，立即派兵北上增援，但被志愿军第8团在三所里东南的杨井站截住。11师和美骑兵第1师在战场上遭遇了。

　　情况如此紧急，战斗如此激烈，第11师都没有顾得上与上级取得联系。直到8日15时40分，也就是第8团占领三所里8个多小时之后，志愿军总部才接到第11师暗语报告：“我部已占三所里”，第8团与价川南逃之敌接触，“请示我部任务”。

　　志愿军司令部的报务员，突然一起大叫起来：“通了，通了！找到11师了，他们到了。”志司的几位领导都齐声长叹，彭德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唉呀，这下放心了，总算出来了，总算出来了！”邓华高喊：“这是奇迹、神迹，14小时用双脚边打仗边行军7.5公里，那还是地图上的直线距离，这是奇迹、神迹！”指挥所的领导们既兴奋，又长舒一口焦虑、郁闷之气。

　　彭德怀立即指示第11师坚决堵住经三所里南逃之敌。志愿军参谋长解方三次直接与11师首长通话，要求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坚决切断美军退路，配合主力全歼敌军。同时，志愿军首长命令第8军主力立即向价川及其以南地区攻击前进，向第11师靠拢。第11师奋勇抗击美军的进攻，战至8日16时，第8团在不断到达的师主力支援下，先后击退了美第5骑兵团的10余次进攻，并以个营出击，击溃当面之敌。同时，11师发现，南边顺川方向有大量敌人向三所里开来，11师迅速命令第9团营炸断大同江桥，截断顺川北援之敌的道路，使敌难以实施增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