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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锦绣(一)

民奴 酒林七贤 3876 2024-11-19 04:43

  “时势造英雄,难道你想让我成为英雄?”张镛笑道,“英雄可是拿来被人屠杀的,我不想当英雄。”

  “主公既然自比曹操,那就应该知道,他被称作乱世之枭雄,”金允照满脸严肃地说道,对张镛的称呼也从兄弟变成了将军再变成了主公,转换之快让人目不睱接,“纵观大国史书,唯有力拔山兮的项羽才算得上英雄,其余诸公,不过枭雄、奸雄、狗熊罢了。”

  “你似乎对我们的历史很感兴趣?”张镛自动忽略了金允照对他的称呼。

  “我虽然是金氏旁支,但从小家父便是以大国儒生的规范教育我,我兄长占据汉城之时,并不能择贤纳才,犯下如此多的错误,才会被主公一举平息,在下擒兄归顺,也是上应天意,下体汉城民心。”

  张镛愣了片刻,指着金允照哈哈大笑道:“你倒象我认识的一个汉人儒生。”

  “还望主公指教。”

  “曾国藩,说的都是大义,行的却是私欲。”

  金允照露出佩服的神态,对着夜空拜了拜,正色道:“这位曾公不为宋朝腐儒的理念所束缚,存私欲,灭仁义,才称得上是儒之大者,在下从今日起,便改字为国藩,多谢主公赐字。”

  昏暗的火把之下,张镛蹙着眉头,转过头去,结束了这段没有营养的谈话。

  六月二十五日,下午,汉城唯一没有被焚毁的昌德宫仁政殿内。

  这里是昌德宫的正殿,本来是举行王位登基仪式、接见外国使节等重要活动的地方。自朝鲜太宗时代建成以来,它见证了无数的尔虞我诈、腥风血雨。

  今天,殿中的宝座上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他是殿下三日前立的监国世子临海君李珒。满身戎装的赵煁傲慢地站在丹陛之下,左手握着腰刀,右手放在胸前轻轻抚着胡须,瞪着他那大大的眼睛,盯着殿中众人。

  赵煁的左手位依次站着权吉尚、高正松、崔信、成载宁、明光则、郭再佑、黄进等朝鲜官吏。右手位站着张镛、苏巴根、格海、雷雨春、洪启武、金朝宗等长奠军头领。

  “自从平壤事变以来,诸位都辛苦了!”赵煁清了清嗓子,向四周环视了一下后接着说道,“今天,正如先前告知各位的一样,殿下病重,不能视事,就朝鲜选出新的国王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先让我说一下自己的意思吧,从嫡长制来看,我想决定临海君为新的国王,并上报大国加封,理由嘛,不言而喻,他可以得到我们五万士兵的支持,诸位将军、大臣,有什么异议吗?”

  赵煁扶着自己的腰带,向四周又环视了一次,露出一副洋洋自得、充满信心的表情,似乎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提出不同意见似的。

  “嗯……赵将军,我认为这件事不能如此……”张镛从班列里站了出来,高声说道。

  “张使君!”赵煁马上阻止了张镛的发言,沉声道,“朝鲜有朝鲜的规矩,崔兴源和崔庆会都死了,如今我是领议政,下面还有六曹判书、各道观察、各府大将,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按照官位高低,先让左议政高正松说是否赞同,你的意思呢?高大人。”

  “嗯……我,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反对。”

  “是吧,我就知道不会有人反对,下一个,兵曹判书权吉尚也赞成吧?”

  “临海君和光海君本来就是张镛张使君全力扶持的,我想推举临海君为国王,应该也是张使君内心所想。”权吉尚似乎不愿多说什么,话音未落,便退回了班列里。

  “赵煁!”纳库布从队列里站了出来,大声喝道,“当初在平壤老子饶你一命,你他娘的如今做大了是不?别看你有五万人,老子手下一千人就能砍得你屁滚尿流。”

  赵煁脸色被气得通红,而站在长奠军队列里的赵镇硕也尴尬地低下了头。

  张镛连忙喝住纳库布,对赵煁行了个礼说道:“赵大人的话有几分道理,但是否还是有些不妥,一开始就说不会有人反对,如此下去,大伙儿有意见也很难开口,下官认为,应该先把继承人的名字全都列出来,让殿中的诸位大人们认真议议,再确定由谁来继承。”

  “我朝鲜一向是嫡长继承!”赵煁脸色略为缓和了一下,但话音里仍然充满怒意。

  “我不是说嫡长制不好,但眼下情况特殊,汉城、平壤一片狼籍,大伙儿还得精诚团结才是上策,除了临海君外,能够考虑的还有光海君、仁城君、义昌君三位殿下的骨肉。”

  “什么?光海君?他不是要被你带到济州岛去当济州君了么?仁城君?他母亲闵氏不过是个尚宫,有什么资格成为新的殿下?至于义昌君,哈哈,张使君,他还是个两岁的孩子!”赵煁笑道,“这样一个孩子,你认为他能够担当君王这个重任吗?真是可笑,两岁的小孩,别坐在龙椅上撒尿就好了。”

  “不错,义昌君李珖是只有两岁,但他是储庆宫金氏所出,殿下曾对我说过,朴王妃无子,那金妃的儿子才是真正的继承人,是李氏王朝的嫡系,是殿下决定的继承人,”张镛微微笑道,“他的三个哥哥都死了战火,因此不管他年纪大小,他就是殿下指定的继承人,天定的!”

  “张使君,说殿下指定临海君的是你,说指定义昌君的也是你,”权吉尚冷笑道,“莫非真以为我朝鲜无人邪?”

  “狗日的,我们张使君说是谁,就是谁,不服气,大家在城里大战个三百回合!”雷雨春站了出来,身后紧跟着高致敏和纳库布。

  “战就战,你长奠军那点人,不用银子堆起来,早就散了,老子镇北军还怕你们不成?”

  殿中顿时乱作一团,宝座上的临海君早就被吓得哭了起来,滑到地上,委顿地靠着龙椅,眼泪顺着胸前衣襟流了下来。

  金允照见此情形,凑到张镛面前,低声说道:“大事不妙,赵煁似乎胸有成竹,说不定早就和高氏等几大家族勾结起来,内定了临海君,然后想逼你离开汉城。”

  “若是我非要立义昌君呢?”

  “双方势必一战,提前火并,我们并不占绝对的优势,虽然不至于失败,但若不能斩草除根,就无法在朝鲜立足,主公争战天下的欲望也就没戏了。”

  “如何处理?”

  “一个字,拖!”

  “啊!哎哟……”张镛突然在人群中倒了下去,坐在地上,大声叫了起来,把殿中正在争吵的众人吓了一跳,“哎呀,不好,我的肚子……好疼,像……刀子…….在扎似的,疼……”

  金允照意外地瞧了张镛一眼,脸上露出笑意。而稳稳地站在丹陛下的赵煁反而大吃一惊:“使君,张使君,你怎么啦?”

  若是张镛出了什么大事,长奠军立即就会同自己火并,这五万人说起来好听,但都是各怀心思,眼下决不能真的打起来。

  “他娘的,肯定是你们想暗算我家主公!”金允照大声叫了起来,“兄弟们,跟他们拼了,不然谁都活不了。”

  “住手……哎呀……从碧蹄城出发后,我就没吃过一顿饭菜……大概是饿得慌了,诱发了肚子疼痛……啊,好疼!”

  “那赶紧叫内医院的御医上殿来!”

  “不,不用了,真,对不起…...诸位,请暂时散朝吧,一会儿……一会就好了,我再来上朝,哎呀,真,疼!”

  张镛脸上冒出了汗珠,双手捧着肚子“哎呀哎呀”地离开了正殿。

  不管他是真是假,只要长奠军的首领缺席,这推举新国王的问题就无法决定。各方豪雄都明白,眼下不是一个大君,而是两个。

  是临海君,还是义昌君?

  推举临海君的是得到各大家族信任、手握五万大军的赵煁,推举义昌君的是独力平定平壤叛乱、掌控近六千善战之士的张镛。他们似乎都推举了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大君,错位的感觉非常明显,这种局面不得不让在座的双方将领重新考虑起来。

  “张镛这小子,肯定是在装病,哼!不能小看他,我们就在这儿等他一会儿,看他有什么花招!”赵煁对权吉尚使了个眼色,后者很快地退出了正殿。与此同时退到殿外的还有金允照和苏巴根、雷雨春,留在殿内的众人泾渭分明地对峙着,在龙椅边哭作一团的临海君反而没人注意了。

  正在此时,长奠军一个中军士兵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大声道:“请问谁是高正松高大人?”

  “啊,我就是高正松……”高正松站出班列,问道,“张使君还好吧?”

  “高大人,我家使君一到后苑厢房,就倒在了地上,浑身大汗,情形非常危急,他说赵、权两位大人是不会去看他的,就令我来请高大人,说有紧急的话想跟您讲。”

  “没有叫你们长奠军的其它头领?”

  “是的,我家使君只想见你一个人,说是再不去,可能就成遗言了。”

  高正松和赵煁对望一眼,见后者点了点下颌,便急忙走到那个中军士兵面前。

  “快带路!“

  昌德宫的后苑离正殿并不远,沿着低矮的山势而建,有各种各样的树木和林间小路,低矮的野山和山谷,还有夹杂在其中的平川,保持着自然原貌,只有在特别必要的地方修路、造莲池、建楼阁。

  面向山脉或背对山脉,漫步在蜿蜒的山路上,在徘徊中总给人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在前面开阔的地方又看到了亭台楼阁和池塘,更加让人流连忘返,心潮澎湃。

  经过昌德宫的殿阁,顺着后苑入口迂回的山间小路,在快到尽头时,豁然开朗,一个呈正方形的芙蓉池出现在高正松面前,在池的中央建了一座圆形小岛,一艘龙头船和钓鱼的小渔船停泊在芙蓉池中。

  芙蓉池的南面挺立着面向正北的芙蓉亭,高正松突然目瞪口呆,原来在亭子中间,张镛正抱着一个身着七彩上衣的小孩,对着他点头微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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