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救我。”我气若游丝,虚弱的声音低不可闻。
我硬撑着一口气,为的就是等到导演喊停,我才能做回自己。
不管我在剧中受了多大的伤,有多么痛苦,如无特殊事件的情况下,演员是不能先喊停的。
如果我刚才喊了停,那么全剧组的人,都会因为我的一声喊,而需要重新布置一次。因此而浪费的人力、物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微微!”帅爸爸听见了我的轻唤,显得有些紧张,朝我奔了过来。
他将双手按在我的肩头上,尽量避免去碰触那把手术刀:“你怎么了?受伤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刀,”我费力保持自己不要晕厥过去,牙齿用力咬唇,我感觉呼吸越来越不顺畅了,有点窒闷的感觉:“刀,真的。”
说完这句话后,我彻底晕了过去。
我相信凭着帅爸爸的聪明劲,是不可能猜不出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那把手术刀是他亲手扎上去的,可能就在刀刚一插入我的后背时,他就已经有所感觉了。
所以他才会在导演喊“卡”时,仍旧站在我身边,观察我的神色。
刚刚他那般犹豫害怕地将手放我肩上,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什么。
我陷入一个梦境里。
感觉自己正漂浮在半空中,看着地面下的人群一片混乱,正围着自己大声呼唤我的名字。
我的亲生父亲扭头朝身后大吼,让人快去请医生过来,好在这里是医院,倒也方便的很。
他的脸上尽是自责与心疼。额头上青筋暴跳,喊得声嘶力竭,再不复平日里的潇洒从容姿态。
因为手术刀仍然留在我身上,他将我抱上一旁的推车上,动作显得很吃力与笨拙。此时的他,再也不是那位风度翩翩,无论何时脸上都是一派风流倜傥的超级巨星了。
他,不过是位担忧女儿的父亲罢了。
漂浮在空中的我,突然看到一道光芒正朝我袭来。我很好奇,朝它伸出手,想要走进去。
当我置身于那片白色光芒中时,被一股暖暖的气流包裹着,让我感觉并不难受。
在我站着的下方,我见到两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孩子,正蹲在沙滩上玩。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的个子似乎比男孩儿要高一些。
长得非常漂亮,特别是她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似星辰般明亮。脸上有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正在沙滩上忙碌着,还不忘指挥身边的男孩儿去找贝壳,用来装扮自己的沙子城堡。
男孩儿脸上明显带着不乐意的神情。那个小女孩不知道对他说了些什么,又攥起小拳头朝他挥了挥后,他才怏怏地走开了。
小女孩儿一直在搭建自己的沙子城堡。等她终于记起男孩儿的时候,发现他仍没有回来。她气鼓鼓地坐在沙滩上,对着面前的城堡东张西望,脸上一改刚才的笑容,显得有点儿局促不安。
当男孩儿终于捧着手中的贝壳,跑过来时,女孩儿却看也没看一眼那些贝壳,伸手就将小男孩推到在地。接着她又生气地将自己搭好的城堡夷为平地,站起身,气鼓鼓地走了。
白雾中忽而有一阵风朝我袭来,我眯了下眼睛。等再次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人来人往的校园里。
从楼道间里此时正跑出一个年轻的女孩,看她那满是稚气的脸,撅起的红唇,应该还是个中学生。
她的个子不高,身上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走路时虎虎生风,倒像是一副正在生气的模样。
她一个人走到操场,坐在草地上,仰望天空,明亮的大眼睛里,有雾气笼罩。
我心里顿时一跳,是她……
发了会儿呆之后,她将头埋在双腿间,小小的缩成一团,模样看起来非常惹人怜爱。
从操场的那头,跑来一个男孩。个子高瘦,模样清俊,神色慌张。
见到这张脸,我已然能够猜到他是谁了。
他走到女孩身边坐下,伸出手挠了挠她的耳朵。女孩生气地挥手拍开了他,朝他吼了几声。
男孩正在对她辩解什么,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后,女孩的脸色才从阴转晴,低头与他说着话。
夕阳西下时,橘光照在他们年轻的身上,将俩人周身染成橘色。安宁而美好。
女孩的眼里有隐约泪水,脸上却带着幸福的笑容。她将头悄悄靠向男孩的肩膀,对他说着什么。
男孩立刻转回头,震惊地望着她,脸上全是不能置信的神色。
天色渐渐暗下,俩人起身,手牵着手,离开了操场。
我朝着他们走去的方向,迈出一步,却在下一瞬,猛地感到一阵锥心般的刺痛传来。
我伸出手,朝他们大声喊:“等我,等等我。”
可是没人能够听见我的声音,我只能眼睁睁看到他们消失在眼前。
我呜呜地哭了起来。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又到底身在何处?
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听说只有死人才能看见过去和未来,那么我已经死了吗?
我害怕极了。
难道真的就要这样死了吗?这个死法也太憋屈了点了吧?且毫无意义不是?
我还有很多很多事没有去做,很多地方没有去过。我记得西藏那片澄澈的天空,在那里我的心灵得以洗涤。
我愿意放下所有的偏执,只为能够与他们相惜相守,共同渡过我或平凡且平淡的一生。
我的事业才刚起步,我的人生还没有规划好,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他们说,我还没有告诉父母,自己已经瞒着他们结了婚。
我的亲生父亲,才刚刚与我相认。对于我的出现,他是那般意外而惊喜。
他爱我,很爱我!我是知道的。
而我,也同样爱着他,可我还没来得及对他说一句:我爱您,爸爸!
我们之间是那种血浓于水,命运紧紧相连的至亲父女关系。可是我却不能正大光明的去爱他,并告诉全世界,我以有他这样一位父亲而骄傲。
他的大半辈子都在孤单寂寞中渡过。形单影只,却一直能够默默守护着心中那方净土,不让它染上世俗的凡尘。这也正是我钦佩他的一大原因所在。
我想给他更多温暖,令他不再感到寂寞孤单。难道我真的就此要弃他而去了吗?
我不要,我还不能死!
我没有对家里的那只母老虎说:其实,我一直都非常非常的爱你!
虽然,我们总是相处得不够融洽;虽然我们总是恶语相加,相互挖苦对方,不给对方留一点情面,更时常以打击对方为乐,可这并不会影响我爱你的事实。
还有我的养父,我的妹妹,我都是那么那么的爱你们啊!
还有……
冷少陵,如果我死了他又该怎么办?
他会如我亲生父亲爱我母亲那样,爱我吗?
不不不!
我不要他变成那样,那样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幸福可言了。
他长得那么帅,那么有钱,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他一定会再次结婚,找回属于他的那份幸福。
而我,只是他生命里的匆匆过客而已,他会忘了我,很快就会将我忘记。
他的身边,即将有另一个女人将我代替。或许他们会偶尔提到我的名字,他的脸上会闪过短暂的伤痛,可这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地久天长。
或许,他会恨我的不告而别,恨我从不曾对他说过一句:我爱你!
他会报复我,而将我忘得一干二净,将我们曾有过的所有过往,统统抹去。
可,不管他将来会如何生活下去,我都不能接受他的身边,已然没有了我的存在这个事实。
我不要变成那样,不要!我要和他永远生活在一起,虽然他有时真的让我很……
我们要生个像他,或是像我的孩子。啊!对了,一个肯定不行,那样孩子会没有玩伴,显得很孤单。所以,我最少也要生两个孩子……
他那么霸道,那么可恶,占有欲那么强,可我却还是那么的喜欢上了他给的一切。我是如此的不愿别人分享了他原本该给我的爱,我不愿,也不许!
我着急,大声喊着冷少陵的名字,歇斯底里的大喊,恨不能将他牢牢攥在手心里,再也不放开。
而事实上,我感到手中确有温暖的触感。心下大定,忙紧紧握住。我害怕这种在空气中飘浮无根的感觉,没有着落点,我的心里极度不踏实。
渐渐地,我被从手中传来的暖意包围,逐渐蔓延至全身。我不再如先前那般沉浮不定,我的身体似乎有了重量。
我心中高兴,看来自己并没有死。我想说话,可总有种有气无力喊不出口,又胸闷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我气急!从小到大,自己哪里曾遭受过如此挫败的感觉?
以前我每天都要游一万米,可也从不曾这般吃力过啊!
我喘气,大口大口的喘气,想将胸口中的闷气散尽。可我才喘了几口气而已,就被一股温热的气流打断,直直顺着我的喉咙,往上翻涌。
我大惊!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功?可为何来得如此猛烈,令我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
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用力想将那股气流逼退回去,全身心的和它做着交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