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些记者的八卦,冯立搂着姜暮烟腰的手紧了紧,黑沉深眸静静地凝望了她几秒钟,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此生,非她不娶!”
他的声线低沉磁性,那短短的六个字却掷地有声,一字字落在每个人的心中。
那眼神也太真诚太温柔,姜暮烟差点溺毙其中。
但是她很快清醒过来,她知道,这是冯立在演戏。
联系他这些日子以来在她面前说的那些只言片语,她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冯立在进行一个很大的计划,而自己甚至邱玲都只是为了让这个计划顺利实施的棋子。
现在邱玲已然成为弃子,自己这弃子的命运,恐怕也不远了吧?
会到什么时候呢?是他气死冯傲天的时候,还是……他将冯氏掌控在他手中的时候?
但是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必须要牢记她棋子的身份,有半分逾越,妈妈和自己就会再次被高利贷的人骚扰。
清楚明白自己的处境后,刚刚那些事情带给她的震惊,以及她对冯立的丝丝心疼,都隐匿于她眼底。
她对他的温柔视而不见,像个真正的机器人一样,表情僵硬,眼神空洞,乖乖地配合他演戏。
姜暮烟任冯立拉着揽着,渐渐地就麻木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冯云大酒店”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上车的。
她只觉得今天经历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那么不真实。
冯立凑过来,细心地给她系好安全带,周围的闪光灯还在闪着,记录着充满爱的一幕。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假象。
她的眼睛很难受,好像是被那些闪光灯闪的,又好像不是。
保时捷缓缓启动,两边的景物也随着缓缓后退。
风吹来,终于吹落了她眼里的泪水,她也终于从那种僵硬的懵然的状态中找回了自己。
她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抬起僵硬的胳膊擦掉泪水,转动僵硬的脖子看了看冯立。
他安静地开着车,沉黑双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缓缓将头转回来,看着前方,也陷入沉思。
冯立将车子开得飞快,无安全没有顾及姜暮烟的感受。姜暮烟也没说,只是强忍着胃里的不适。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别墅。
车子停下的时候,谁也没有动。
半晌,冯立解开安全带,一言不发下了车。
姜暮烟看着他沉默地开了门,沉默地走进别墅,沉默地上楼,直到消失在她狭窄的视野里,他一直都是沉默的。
她也下车来,进门关门,回房间换下身上的礼服,穿上自己平时穿的衣服,她才觉得她又活过来了。
折腾了这么久,她很饿了,她需要补充能量。
焖了一锅米饭,炒了四个菜,又做了一个汤,她狼吞虎咽地吃,完全不顾形象。
她吃得又满足又难受,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米饭剩了一多半,菜也是汤也是。但是,冯立一直没下来吃。
抚着饱胀的肚子,她沉默着在餐厅坐了很久,然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但是满脑子都是冯立下车后沉默的背影,那么孤独寂寥,那么悲伤难过。
她不想去管他,更不想去安慰他,那将是一种危险的行为。
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她就像*控了一样,双腿不由自主地朝楼上走去。
主卧的门关着,她敲了好久,他没来开。
她突然就怒了,开始用力地砸门,甚至用肩膀去撞。
里面的人似乎终于不堪其扰,打开了门。
她很庆幸自己此时换回了用手砸门的姿势,要不然就会撞进去,不是自己倒地就是把他撞到。前一种还好点,后一种她是不想再经历了。
屋子里有浓浓的酒味,沙发边已经空了两三个红酒瓶子了。
他并没有喝得酩酊大醉,反而是极其优雅地端着酒杯,里面是半杯琥珀色的液体,像是在品酒一样。
他关上门回到沙发上坐下,拿出另一支酒杯,给她也倒上了。
“陪我喝一杯?”他举起那杯酒递到她手里,沉黑深眸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一愣,接过酒杯,跟他的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眼睛却没有离开他脸上。
他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害怕。
她宁愿他喝得烂醉,宁愿他抽得满地都是烟头,宁愿他喊他骂,也好过这样的平静。
可是他没有,他依然安静地品着酒,仿佛那是世上最美味的玉液琼浆;但他又不像是在品酒,因为他的眼里没有酒。
他喝一口,她也跟着喝一小口,就像较着劲儿似的。
这一瓶喝完了,他又去拿一瓶,到最后不知道喝了几瓶,可是,他还是那么清醒,而她,已经有些醉了。
楼下有人按门铃,姜暮烟摇摇晃晃地想要去开门,冯立把她按下,自己走了出去。
姜暮烟虽然有些醉了,但不放心他,也跟了出去,只是走得比他慢。
门刚一打开,冯立就迎来一记重拳。他被打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冯立,你就是这么不伤害她的?啊?”来人怒吼着,接着又是一记重拳。
冯立没有躲,就那么生生受着,这一次被打倒在地。
“冯淦你干什么?你赶紧住手!”姜暮烟的酒全醒了,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想要扶起冯立。
但是冯立很沉,他自己又不愿意主动起来,姜暮烟根本扶不动他。
“你起来啊!”眼见着冯淦又冲了过来,姜暮烟揪着他的衣领,焦急,生气。
“你让他打!”冯立不为所动,反而直挺挺地躺到了地上,一副任人宰割的颓废模样。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冯淦。
冯淦也不客气,拎开姜暮烟,就骑到了冯立身上,拳头就像雨点般落在冯立身上,而冯立一点儿也不反抗,像极了砧板上的鱼肉。
姜暮烟看得心惊胆战,冲上去想拉住已经疯魔的冯淦,却被他大手一挥,重重地摔了出去。
“冯淦,你住手!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姜暮烟急得大喊。
冯淦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恨恨地又落下一拳:“我就是要打死他!”
“你再不住手我就报警了!”姜暮烟狠狠地威胁道。
可是冯淦就像吃了炫迈一样,根本就停不下来。
照这么打下去,冯立又不还手,就算警察赶来了,人也会没命的。
姜暮烟猛地站起来,朝厨房冲去。
“冯立!冯立!你没事儿吧?”姜暮烟在冯立身边蹲下,看着双眼紧闭好似没了生气的男人,心紧紧地揪在一起。
“冯立!冯立!你不要吓唬我啊!”姜暮烟使劲儿把他扶起来,急得都快要哭了。
“放心吧!他死不了!”冯淦在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你特么闭嘴!”姜暮烟拿手中的菜刀指着冯淦,怒目圆睁,厉声喝道。
冯淦毫不怀疑,要是自己再说一句,这疯女人会毫不犹豫地提着刀冲上来。
脖子处的疼痛提醒着他,刚才那一幕是多么凶险。
刚才姜暮烟一下子就跑开了,等回来的时候手里的菜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凉锋利的触感让他从先前的暴怒中清醒过来,立刻停了动作。
“冯淦,你特么再不放手我砍了你!”姜暮烟狠狠地说着,手下一用力,他白皙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道血痕,他这才从冯立身上起来。
看这女人现在的样子,简直跟拼命三郎一样。
“冯立你醒了?你没事儿吧?”见冯立睁开眼睛,姜暮烟心下一松,将菜刀放在旁边将他扶着坐了起来。
冯立脸上已经被冯淦打肿了,嘴角还渗着血。
他抬手擦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上的血迹,又苦笑着看向站着的冯淦,“消气了吗?没消气再来!”
“你疯了!”姜暮烟不满地瞪他一眼,又用眼神警告冯淦,“你敢过来试试!”
“你女人真凶!”冯淦恨恨地啐了一句,然后指着冯立怒道,“今天就算了,要是邱玲醒不过来,我跟你绝交!”
冯淦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出门之后将门摔得震天响。
“有病啊!邱玲不过是昏倒了,至于这样把人往死里打吗?”姜暮烟冲着冯淦消失的方向愤愤骂着。
冯立低低地哼笑一声,仿若无力地靠在她身上,微仰了头问道:“你心疼我了?”
“早知道你是自己找打,我才懒得理你呢,反正冯淦也不会真的打死你!”姜暮烟气鼓鼓地骂道,然后突然站起来,拿着菜刀朝厨房走去。
冯立毫无防备,再次摔倒在地上,但是他倒下的时候,却笑了。
姜暮烟愤愤地进了厨房,把菜刀啪地一下拍在菜板上,震得她手都麻了。
刚才冯淦的话已经很明显了,他是因为邱玲来跟冯立打架的,他喜欢着邱玲。
而冯立因为愧疚,也因为心中难受,一心找打,所以才不还手的。
哼!害得白担心一场,还差点弄出人命!
她觉得自己被耍了,不想理冯立,在厨房待了好一会儿才出去。
出去的时候,冯立还是原样躺在地上。
姜暮烟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莫不是冯淦真的把他打坏了?
她赶紧跑过去,果然见冯立闭着眼,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想起冯淦打他时不要命的样子,下手一定很重。
“喂!真的很疼啊?”她怕他自己再被耍,伸出手指戳了戳他。
下一秒手指就被一只大手握住,冯立睁眼,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大男孩。
“哈哈,你就承认吧,你心疼我!”他甚至有些得意,好像勘破了什么大秘密一样。
姜暮烟羞红了脸,恼怒地瞪他一眼,猛地抽回了手指。
“啊!疼!”冯立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被扯疼的伤痛处。
“疼死你活该!”姜暮烟嘴上骂着,却没有真正走开,而是将他小心地扶起来。
“哎呀!你沉死了!就不能自己用点儿力吗?”见冯立将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姜暮烟不满地抱怨。
“哎呀!我疼死了!你就不能多用点儿力吗?”冯立学着她的语气说话。
姜暮烟气得真想松开他,让他再跟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但冯立好像觉察到了她的意图,马上哼哼唧唧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姜暮烟真是又好笑又好气,简直拿他没办法了。
扶他在沙发上坐下,姜暮烟又去打来热水,找来医药箱,小心翼翼地喂他清理伤口。
这种活儿她以前为哥哥做过,那时候哥哥帮她赶走了想要欺负她的男生,结果他自己挂了彩。
可是自从哥哥染上了赌博以后,别说帮她撑腰了,能不给她惹麻烦让她收拾烂摊子就不错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那些高利贷的人有没有找到他?
“想什么呢?”冯立见她虽然在认真地帮他处理伤口,但眼里却没有他,不由蹙眉问道。
姜暮烟回神,手下的力道没控制好,把冯立弄疼了。
“你那么神通广大,你知不知道我哥哥在哪里?”她没有拿走摁在他伤口上的棉签,反而加大了力道。
冯立见她瞪大了一双杏眼,特别凶狠地看着他,好像手中拿的不是毫无用处的棉签,而是能取人性命的利刀,不由噗嗤笑出来:“你这算是威胁我吗?”
姜暮烟特别干脆地点了头,神容无比认真又无比凶狠:“对!你说是不说?”
冯立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像得了羊癫疯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姜暮烟原本还能绷着,被他这一笑,也彻底破了功,跟着笑起来。
两人就像疯了一样,越笑越大声,但是笑着笑着,姜暮烟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她好像听到了……啜泣声?
她刚想抬头好好看看,却冷不丁地被一双大手拉入了一个怀抱,紧紧地扣住不能动弹。
她手忙脚乱地挣扎,但又怕碰到他的伤口而不敢使劲儿,“冯……”
“别动!让我抱抱你!”冯立的声音从她肩窝传来,颤抖的,闷闷的。
她浑身一僵,竟似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真的一动也不能动了。
她想起上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喝醉了酒,也是在这个沙发上。
那时候,他也是伤心难过的吧?可是,她并不知道,一心以为他想把自己怎样怎样,所以会毫不犹豫地推开他。
她犹豫着伸出手,最终放到了他腰上。
她能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身体,能感觉到他尽力压抑的哭泣。
那个在人们眼中桀骜不驯狂妄自大的男人,也会在这小小一隅里脆弱得像个孩子。
他的内心深处,是极度渴望亲情渴望父爱的吧?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失望因为求而不得而伤心难过。
她的心因为他的伤心难过而跟着伤心难过,同时也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知道,有什么正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