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霞和史文从丽晶大酒店出来,就直接去了工商局,他们想通过工商局的注册,查查哪家染料化工厂的老板姓杜。果然他们在工商局查到了有一家名为“彩虹染料化工厂”的老板姓杜,叫杜德。这是一家中等规模的企业,年产值五佰多万,位置就在滨山市的南郊。
段霞和史文马不停蹄地奔向南郊。
他们径直来到杜德的办公室,杜德正在里面品茶。
“你是杜德杜老板?”
杜德见冷不丁地闯进两个人,有些诧异:“你们……”因为段霞他们没有穿警服,所以杜德这样问。
段霞掏出证件:“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
一听説是公安局刑警队的,杜德就有些紧张:“你们找我有……有事吗?”
“有一起案件需要向你了解情况,你看,我们是在这里説,还是到公安局?”段霞这样问,是故意想给杜德一个压力。
“别……别去公安局了,我……一定知道什么説什么。”
“那好,我问你,你认识莫汝方吧?”
“不……不,我不认识。”杜德极力否认。
“那你听説过这个人吧?”
“听説过,他好象是交通局局长。”
“关于他,你还听説过什么?”
“还……”杜德犹豫了一下,“还听説他前几天被人杀了。”
“你知道是谁杀的吗?”
“不……不知道,我哪能知道。”
“据有人举报,你曾经扬言要找几个人把他做掉。”
“不……不,我可没有説过这话,这是谁説的,这不是坑我吗?”
“你真的没有?”
“没有,没有,我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为什么要做掉他?”
“看来杜老板是工作忙,忘性大,用不用给你提个醒?”
“我真的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説过这话,我説这干什么?”
史文説:“10月0日晚上在丽晶大酒店二楼08房间。”
杜德一听,马上不吭声了。
段霞紧接着説:“我看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到公安局説吧?”
杜德急忙説:“别……别,就在这儿説吧。”他沉思了一会儿,“我説,我实话实説。”
杜德端起桌上茶杯喝了口水,开始説到:“我是説过这话,但那是为了安慰我的老同学,给他説的解气话。其实我也只是説説,我哪有那个胆量杀人?”
“你的同学?什么同学?”
“是,是我高中时候的同学,叫袁树平。高中毕业后,他考上了大学,学的是化工专业。毕业后分配到我们滨山国营染料化工厂当技术员。后来由于厂子经营不善倒闭了,我就聘他到我的化工厂来。前些时候,我投资让他帮我研究一个新产品,已经投进去二十多万,可就在关键时刻,他干不下去了。”
“为什么?”
“他发现他老婆和莫汝方私通,感情上受了刺激……”
“等等,”段霞打断他的话,“你説他老婆和莫汝方私通?”
“是的。”
“他老婆是什么单位的?”
“是‘芦荡火种’公园的会计。”
“‘芦荡火种’公园?那她是怎么和莫汝方搞上的?”
“袁树平的老婆叫任英,人长得很漂亮,但就是爱慕虚荣,老嫌袁树平窝囊,説他都四十了还混不上个一官半职。任英有个哥原来在交通局机关当电工。有一次任英去交通局找他哥办事,碰到莫汝方,被莫汝方看上了。莫汝方怂恿她哥从中牵线,可能许诺给她哥很多好处。自从任英和莫汝方搞上后,她哥马上就从一个电工被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
“这些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听袁树平説的。”
“袁树平是怎么知道的?”
“袁树平是听金丽丽给他説的。”
“这个金丽丽是谁?”
“是‘芦荡火种’公园管理处副主任,她也是我们高中的同学,和我,和袁树平都是同班同学。”
“她是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
“这任英有个习惯,爱写日记,就在她办公用的电脑上写。她把她同莫汝方的事都写在日记上,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被金丽丽看到的,她就把这事给袁树平説了。”
“金丽丽是什么时候给袁树平説的这些事,你知道吗?”
“应该是在10月6号晚上,因为我记得很清楚,7号我见袁树平没来上班,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我就到他家找他。在这个研究项目中,他是主角,他不来,研究工作就没法开展。所以我一见他没来,就很着急。我到他家一看,家里的东西砸得乱七八糟。他躺在地上,身上很大一股酒味。看样子很可能和任英大闹了一场。当时任英没有在家,可能去上班了。从那以后,他也不在家里住了,搬到厂里宿舍来住。大概因为受了刺激,他天天迷三倒四的,研究工作根本无法开展。眼看我的投资就这样泡汤了,我能不着急吗?可着急有什么用呢?他这人还性格内向,爱钻牛角尖,不把他的心结解开就解决不了问题,所以那天我就拉上他去了丽晶大酒店。为了给他解气,我才説了那样的话,其实我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打算,也不敢有那样的打算。”
“既然不是你杀的,那刚才我们问你时,你为什么紧张?”
“我不是为我紧张,我是为……为他紧张。”
“为袁树平?”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莫汝方被杀的那天夜里他没有在厂里住,早晨他是从外面打车赶过来上班的。”
“你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11月5号早上,我一到厂里就先去车间看了看。自从开始研发这个新产品以后,我每天都是这样。那天虽然是周六,可为了赶时间,我们从没有休息过节假日。我到车间一看,都八点多了,还没见袁树平来。开始我还以为他又到街上吃早点去了。可到门口一问门卫,门卫説他昨天夜里就没来厂里住。大概到了快九点的时候他才打的赶来。我问他干什么去了,他説不好意思,有点事来晚了。都是老同学,我也不好再问下去。到了上午,我听人説交通局长莫汝方夜里被杀了,我当时还真的想过,袁树平该不是昨天夜里去杀人了吧。”
“如果他是回家住呢?”
“应该不会吧,他从家里搬出来时,看那样子是要和任英彻底闹反的,怎么会中间回家住了一天又回到厂里来呢?”
“他回来时,你看他有什么异常吗?”
“他回来后精神状态非常好,一头钻进车间很专心地搞起他的研究来。前些天他可不是这样,就是到了车间也是光发愣,还抽烟,以前他从不抽烟的。”
看来,袁树平的嫌疑很大。
段霞问杜德:“袁树平现在在厂里吗?”
“在。”
“你能不能把他叫来?”
杜德犹豫了一下:“行。”
接到杜德的电话,袁树平不一会儿就过来了。杜德对袁树平説:“这两位同志找你了解点情况。”然后对段霞説,“你们谈吧,我到车间去看看。”杜德可能担心袁树平责怪他出卖老同学,所以就没有説段霞他们的身份。
这袁树平戴一副眼镜,脸色有些苍白,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怎么看也不象个杀人犯。
等袁树平坐下以后,段霞问到:“你是袁树平?”
“是。”
“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
“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
听了段霞的话,袁树平非常平静地説:“我知道你们会来找我。”
这却有点出乎段霞的意料。段霞本想,袁树平听到他们是刑警队的,一定会象杜德那样感到紧张。
“为什么这样説?”段霞问。
“因为莫汝方被杀,我的嫌疑最大。”袁树平説话的语气很平稳。
哟,没想到他会这么説,这态度倒是很坦白的。
没等段霞再问,袁树平就接着説:“一,我有杀人动机。二,莫汝方被杀的那天夜里我不能説明我的去向。”
咦,这家伙真有意思,竟替我们分析起案情来了。这又是段霞和史文没想到的。
“那么説,莫汝方就是你杀的?”
“不,我只是説我的嫌疑大,但我没有杀他。我是恨他死,但我没有这个杀人的能力。”
“莫汝方被杀的那天夜里你在哪里?”
“这我不能説。”
“为什么?”
“这牵涉到我的个人私隐。”
“配合公安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个人私隐我们可以给你保密,但你必需如实説明。”
“不,我不能説。”
“你必须説,如果你不能説明莫汝方被杀时你不在现场,那我们将作为犯罪嫌疑人对你进行拘留审查。”
“可以,我可以跟你们走。”説着,袁树平就站了起来,还向他们伸出了双手,那意思就是让他们给他带手铐。
咦,没想到这文弱书生软硬不吃,死活不怕,甚至还有点大义凛然。看他那视死如归的样子,段霞想,説不定莫汝方真是他杀的。
杜德説是到车间看看,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去,他就在门外偷听里面的情况。看着袁树平被段霞他们带走,杜德丧气地説:“完了,完了!”他所説的“完了”,包括两层含意,一是説老同学完了,二是説他开发新产品的投资完了。
杜德回到办公室,气急败坏地拨通了金丽丽的电话:“金丽丽呀金丽丽,你説你都干了些什么事?”
金丽丽在电话里説:“怎么了杜老板,我怎么惹你了,你发这么大的火?”
“袁树平被公安局抓走了!”
“你説什么?袁树平被抓走了?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都怪你?”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都怪我?”
“要不是你给袁树平説他老婆跟姓莫的私通,他能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吗?你为什么要跟他説这些?”
“我为什么不説?都是老同学,你就看着老同学被人欺负你都不管吗?”
“你管,你管!这下好了,他进去了。”
“公安局为什么抓他?”
“那还用我説嘛,是怀疑他杀了莫汝方。”
“为什么怀疑他?”
“别説警察怀疑了,我也怀疑,因为那天夜里他没在厂里,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他自己也説不明白。”
“怎么説不明白?他是説不明白,还是没説?”
“警察问他,他就是不説,所以警察只好抓人了。”
“哦,我明白了。就因为这个?”
“这还不够吗?”
“要是因为这个,你放心吧,我保管他没事。”
第二天,金丽丽就去了公安局。她説那天夜里袁树平一直跟她在一起。自从她跟袁树平説了那事以后,知道袁树平很痛苦,那天她把袁树平叫到她那儿吃饭,想借机开导开导他。因为金丽丽也是因为感情问题离了婚,也可能是同病相怜,他们越説话越多,一直説到很晚。袁树平也喝醉了,所以金丽丽就没让他回去。
金丽丽的证言还不能完全证明袁树平的清白,但没过多久又一起凶杀案的发生,彻底排除了袁树平的嫌疑。因为案发时,他正带领他的新产品开发研究小组在车间里连夜攻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