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耳塔监狱是比蒙王国唯一一个逾制苦役营改造而成用于关押重刑犯的巫毒囚笼,它位于毗邻人类国度伊苏斯军领的奥托卡松山下。典狱长诺顿·血锁对外声称自己是莫甘纳提的眷顾者,其实他是智慧之火的狂热信徒。
压榨重刑犯的劳力为自己谋取血汗利润是诺顿·血锁的得意之作,他用自己的强硬手腕驯服监狱的看守们,用奴役的皮鞭和折磨的刑具让所有犯人毫无报酬地每天从天亮工作到天黑,如果谁敢停下来偷懒休息,等待他的将是一顿滋味难以忘怀的棘鞭肉丝,那些长满铁刺般的的野地荆棘三股交缠而成的鞭子能榨出兽人的最后一滴潜力,也是诺顿·血锁蒙受智慧之火的启蒙发明的著名刑具之一。
偶尔伟大的典狱长也会有大发慈悲的时候,他会在自己的父亲诞辰、自己的生日那天挑选监狱里的刺头,吃饱喝足一番后让他们走进斗兽场角斗,胜利一方会获得减刑的机会,甚至直接提拔成监狱看守,至于失败那一方,下场往往都是死亡,或者重伤不治。
弥漫着各种邪恶的黑巫术,以及各种使兽人强壮身体变得虚弱的诅咒,德尔塔监狱从诺顿·血锁接管后,至今为止没有发生过一起逃狱事件。
这让比蒙王国的许多高层很满意,他们将各自的政敌和失势的对手剥夺身上的荣耀投进这个漆黑地深不见底的囚笼里,从此高枕无忧地继续维持自己的尊贵地位以及让人羡嫉的权势。
在这个囚笼的深处,连睿智的诺顿·血锁也没有兴趣投注目光的黑暗里,一团扭曲的没有形态的阴影渐渐完成蜕变开始苏醒,积累了数百年的怨恨凝如实质,急于寻找一个突破口发泄。当他抬起头仰望天空,胸膛里星星点点的火花点燃了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焰。
“黑巫术,腐朽陈旧之物,在此火焰前,土崩瓦解。”
阴影吐出一朵火花落在囚笼的栏杆上,附着在表面的邪恶的‘毒液牢房’瞬间坍塌,由于所有监房的黑巫术都连为一体,彼此之间互相流动循环,因此当一个环节出现问题,连锁效应让德尔塔监狱的王牌瞬间清空。
失去巫术的牢房栏杆只是普通的朽枯的树枝,对于某些感觉敏锐的曾经的兽人高层来说,这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一头毛发失去光泽的冰熊比蒙,被强行切断与从小侍奉的野性图腾的联系,生命乃至灵魂都渐渐枯萎的他发现曾经拥有的心灵之光再度复活,狂喜和压抑的怒意让他突破了身体的桎梏,不由自主地进入血腥狂化。
双目布满红丝的狂兽战士徒手拆掉自己的囚房,冲向给予他羞辱的皮鞭的监狱看守。
“狂化,我也会。”德尔塔监狱的看守不知道为什么毒液牢房会失效,不过面对准备越狱的犯人,他还是选择了忠于职守,正面硬撼。
同样是血腥狂化,额头戴了镶嵌冰晶石的荆棘头环让看守保持一丝清醒的意志。
‘愚蠢的野兽,看我怎么收拾你。’
面对冰熊比蒙的直冲巨拳,监狱看守侧身闪避,右手握拳狠狠挥出,轰断了逃犯的一根肋骨。
“哼!”被野性直觉支配身体的冰熊比蒙毫不在意这些小伤,顺势低下头张开血盆大嘴咬住看守的脖子,吭哧一口咬断了他的头颈骨。
“这怎么可能?”监狱看守抽搐着缓缓躺下,伤口处汩汩鲜血不停流出,死不瞑目的他不能理解半冷静狂化会输给被野兽支配脑子的冰熊比蒙。
那无关装备和个人天赋,纯粹是因为压抑的愤怒和憎恨,它推动比熊比蒙超越了常理。
第一个成功的越狱者激励了其他观望的囚徒,脆弱的牢房接二连三地被摧毁,越来越多的兽人们像滴滴点点的雨水汇聚成溪流,最终形成恐怖的泥石流,不断淹没阻挡在面前的障碍。
诺顿·血锁站在监狱的高塔上,俯视着从地底深处喷涌而出的‘洪流’,感觉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摇摇欲坠,此刻的他失去了往日的飞扬跋扈,也不复守护自己领地的对任何人可能的指手画脚都呲牙咧嘴的做派,失去了大部分听话的看守,此刻的他只是瑟瑟发抖仿佛被雨水淋湿的菜园里的珍珠鸡。
德尔塔监狱的逃犯们成功越狱,没有分散成三三两两的小团队四处逃命,在别有用心者的引导中,他们冲向了监狱所在的的兽人要塞核心处,军械库。
重新武装的德尔塔逃犯们无路可走,只能拿起刀剑为自己争取未来。所幸的是,被先祖殿堂贬斥的一位半兽人大萨满在军械库深处找到了自己的权杖,他不停撒播战歌的光辉,很快吸引了一大批半兽人囚犯追随左右。而另一位从军功贵族组成的长老院被昔日伙伴排挤出局的兽人万夫长也以自己的威望吸引了大部分兽人的信任。
不顾大局和急于报复的两个兽人头目选择了妥协,随着他们的握手,兽人和半兽人第一次亲如兄弟地站在同一条战壕里。
这座要塞的局面很快糜烂地不可收拾,守卫要塞的正规军失去军械库的补给被全副武装的越狱逃犯们一面倒地压制,平时隐藏在阴暗角落里接受严苛的军事管制的兽人们,积累的不满也开始寻找发泄的渠道。
这些平时道貌盎然的兽人平民们,里面有忍受粉尘折磨的石匠,捕猎一天被缴走大半收获的猎户,放牧牛羊却没有一口奶水润喉的牧民,他们欣喜地撕下自己伪装的面具,将平日里受到的怨气和不满全部发泄给自己的邻居或者陌生人。
越狱逃犯们只是点起了反抗的火把,这些平民们却不断地开始煽风,当暴行泛滥地不可收拾的时候,这座屹立百年击退伊苏斯军领无数次攻击的要塞转眼之间就沦陷了。
怯懦的半兽人格兰切尔·霍格因为名字与前代比蒙国王相似犯了逾制的罪名被投入德尔塔监狱,由于罪行不显,他又有精通算账的本领,被诺顿·血锁看重不需要服苦役,因此当禁制犯人自由的巫术失效,所有罪犯都冒险越狱时,他还是犹豫不决地不想离开。
“哦,算了吧。越狱可是大罪,是不需审判直接往脖子里套绞索,双腿挂上铅块的罪行。我还有几年就会出狱,可不能做傻事。”
眼看所有人都离开,连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看守都死地一个不剩时,格兰切尔的内心开始动摇。
“出去看看又不会有事,反正没有人会知道,不是吗?”
当几个半死不活的看守脱掉身上的制式皮甲,换上破烂的囚衣离开德尔塔,怯懦渐渐消散,现在只有一个格尔切尔·勇气·霍格。
伸腿蹬开失去毒液威力的树枝牢笼,半兽人弯下腰准备离开,想了想,他站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离开德尔塔监狱,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有看守监管的感觉的确不一样,空气里充满自由自在的味道’。
咕咕叫的肚子适时提醒半兽人格兰切尔,现在到吃饭的时间了。
“那些发霉的糠麸黑面包让狗去吃吧,大爷我要吃肉,每一片都是血淋淋的咸牛肉,我要喝酒,马奶发酵后的酸酒,这才是我要过的日子。”
格兰切尔·霍格慢慢小跑步离开德尔塔监狱范围,他知道要塞的储藏室有军粮储备,里面有专门供应百夫长以上高级军官享用的各种特殊军事物资,据说有比蜂蜜还甜的人类国度出产的果酱。
可靠小道消息说著名的暴熊武士万夫长帕玛洛夫垂垂老朽,在他临死前享用过一小罐马蹄铁牌子果酱,他说了一句非常流行的话“你让我的生命完整了。”随后带着笑容撒手人寰。
这位绰号老蜜蜂,离比蒙武典只有半步之遥的高阶战士嗜好甜食,若不是这个小毛病让帕玛洛夫不能专心武道,他能进入先祖殿堂获得额外的一百年寿命,他的家族也能获得荣耀继续再进一步。
由此可见特殊军事物资的吸引力,竟能让生性怯懦的半兽人格兰切尔鼓起勇气,无视战火和硝烟。
在要塞夯实的石子路上撒腿奔跑的格兰切尔遥遥望见破破烂烂的储藏室的大门,心里猛地沉了下去。两个黑角牛头人为了一副手工精致的皮甲打红了眼,竟然不顾祖训对同胞使用‘角斗术’。
‘这两个疯子。’为了避免殃及无辜,半兽人贴着墙角矮下身体快速通过。
刚才了几步,几个猪面人发疯似的用手弩见人就射,周围的兽人死光了,又互相对射。
呼啸而过的冷箭擦过格兰切尔的耳朵,吓出一身冷汗:‘好险啊,只差一点点我就完了。’
用攻城锤狂砸粮铺铁门的几个鼠狼石匠看见半兽人靠近,吹胡子瞪眼睛,用冰冷的眼神射穿格兰切尔的伪装。
看见个头和自己差不多的半兽人狼狈不堪地逃窜,鼠狼石匠哈哈大笑,齐心合力继续砸门。
格兰切尔才走了街道的一小半路,就碰上了四次抢劫,两次谋杀,背靠背联手抵挡劫掠的兄弟为了战利品互相捅刀子,趁乱猎杀兽人性命割取耳朵的佣兵被同伴谋杀,到处都是火焰、垂死的呻吟,茫然无措的身影,受刺激后发狂的兽人彻底爆发隐藏在身体里的暴虐和野蛮,将暴力肆无忌惮地宣泄在同胞身上。
“太危险了,太危险了。外面真是糟糕透顶,还是监狱里舒服。”被兽人的暴行吓破胆子的半兽人格兰切尔落荒而逃,他跑进自己的牢房里瑟瑟发抖,再也不想看到监狱外面好像末日降临的乱世。
“糠麸面包其实也满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