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枫在房水县城和相关乡镇又住了三日,调查工作才接近尾声。
这时路上的积雪已经被太阳给融化大半,田野中露出片片嫩绿,房檐下、树枝上不断地朝下滴落水滴,砸到裸露的脖子里,一片冰凉。道路被人来车往地践踏,泥泞不堪,早已没有了初雪时那种美丽动人的景致。
这天挨近傍晚时分,林溪枫在房水县城郊乡忙完,准备回县城开宾馆休息。
这时在城郊乡的一条公路边上,有个看样子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在那里站着,身材高大硕壮,头发朝后背梳着,打着摩丝,国字脸,面皮白净,脸上戴副眼镜,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羽绒袄,下身穿着牛仔裤,竟然在雪后的严冬并不感到特别寒冷,让林溪枫有些惊叹。
这人走到林溪枫面前,开口和林溪枫搭讪:“住宿不住?我家有房子,就在前面你出来的陈大庄。”
“你怎么知道我要住店?”林溪枫有些疑惑。
“一看就知道你不是本村人嘛!”
“多少钱一晚?”
“五十元一晚。如果有其他服务的话,另外付钱。”
“其他都是什么服务?”
“餐饮、按摩、还有特殊服务。”
“什么特殊服务?”
“就是那个!”年轻人朝着林溪枫眨了眨眼睛。
“那还是算了吧!”林溪枫不屑地转身要走。
“哎,和你开玩笑呢!你住店付店钱就行了,晚餐四菜一汤,只要10元。”
“这么便宜?”
“农村的饭菜,自家地里种的,绿色环保还便宜,多一双筷子而已,去感受感受农家风味吧!”
“叶媛媛是你这村的不是?”这是林溪枫调查叶为民的一个线索。
“是呀,人家老公在县里当领导呢!怎么了?”
“我的一个朋友认识她,随便问问。”
“走吧,到家里再聊,如果需要的话,我给你把叶媛媛的公爹公婆给喊过来。”
“不用,他们还在村里住着吗?”
“住,城里住着不习惯,和儿媳又住不到一块,还是乡下住着舒服。”
林溪枫动了兴趣,便和年轻人一道,踩着冰冻的道路,朝着他家走去。
走在路上,两人聊着天,年轻人自称名叫陈成龙,家里有一个媳妇和一个妹妹,负责做饭和收拾房间。
陈成龙的住处在陈大庄最东边,和西邻之间隔了一片低洼地,地里的大片竹林将两家的距离拉开了。独门独院的二层楼宅子,在晚上残雪的映射下显得阴冷。
陈成龙打开大门,堂屋的门关着,没有开灯,从门缝中隐约可见电视银屏的光亮时明时暗。一辆电动三轮停靠在院子里,上面盖着一层薄膜,残留着白雪。
院子里隐隐有什么怪味传入林溪枫的鼻孔,有点不好闻。
“什么味儿,这么难闻?”
“不好意思,一个月之前,俺家的狗不知被村里哪个坏种给毒死了,找到尸体后舍不得吃肉,又舍不得扔,就给埋在院里,留了点气味。你看,就在墙角那片冻土下面,养了七八年,太有感情了!”陈成龙露出非常悲痛惋惜的神情,“走吧,到堂屋里坐。雨燕,来客人了。”
听到雨燕这两个字,林溪枫笑了起来,他们村里有个女孩,也叫雨燕,比他大两岁。据说她一两岁的时候,她父母在电视上看到王语嫣的名字时,就给她也起了这个名字。语嫣语嫣地叫着,农村人不明白嫣的意思,最后就叫成了雨燕,一直让林溪枫心中好笑。
没有想到,今天又见识了一个叫雨燕的人。
堂屋的门打开,灯也被拉亮,一个穿着棉衣,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在门口朝着他们观望,应该就是雨燕了。
等见到林溪枫时,雨燕露出了惊艳的神情,两眼直直地盯着林溪枫看,一时楞在那里。
陈成龙略带不悦地道:“客人来了,
该做晚饭了,澄澄呢?”
“好,请进来坐。”雨燕回过神来,忙热情地招呼着,并回答陈成龙道,“澄澄上街去了,马上该回来了。”然后她转身去厨房做饭。
“这是我媳妇,澄澄是我妹妹,她们成天就知道在家看电视。”陈成龙对着林溪枫数落着,带他到楼上去看房间。
看罢,林溪枫决定在这里过夜。
不大一会儿,澄澄从外面回来了,也是浓妆艳抹,打扮时尚,一身香水味儿,尤其长相不俗,身材劲爆,颇为性感。
澄澄见到林溪枫时,一样两眼大放异彩,让他很不自在。略为寒暄几句,澄澄也到厨房做饭去了。
陈成龙不是很健谈,林溪枫问一句,他答一句,并没有获得多少有用的信息。想和他迅速拉近感情,但又觉得这个人城府太深,只是把林溪枫招徕到家当做生意来做,林溪枫于是就把注意力放在看电视上。
陈成龙拿着杯子去了里屋,出来时,对林溪枫亮着杯子里的茶沫道:“西湖龙井,不来客人舍不得喝。”然后从条几上提了茶壶,给林溪枫冲了一杯开水,端了过来放在茶几上。
他这个微小的动作引起了林溪枫的注意,为何要到里屋去放茶叶呢?林溪枫心中暗生警惕。
他忽然想起了在泰山老君观的经历,那次就被胡铁牛给差点害了。这次不是自己到农家主动去投宿,是这个陈成龙主动相邀的,他的为人又一时琢磨不透,还是小心为妙。
想到这里,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看电视,却偷眼去看条几上放着的盘子,盘子里一溜地放了三四个杯子,盘子外也放的有一盒茶叶,不过不是西湖龙井。
林溪枫心中的疑虑更加加重了,再想起在院子里闻到的奇怪气味,林溪枫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又拿眼平静地望向陈成龙,陈成龙看了他一眼,呵呵笑着说:“农家就这条件,尽量让你满意。”
“谢谢,已经很好了。”林溪枫望着室内环境,不露声色地说。
“喝水,喝水。”
林溪枫做出恍然的样子,端着杯子站了起来:“哎呀,刚才光顾看电视了,没注意到。我不习惯喝茶叶,还是来一杯白开水吧!”说完,他将一杯茶叶水放回到条几上,从红色托盘中找了一个杯子,重新倒了一杯水,端着回到茶几旁坐下。
陈成龙神色一变,眼神中有阴冷的光芒闪过,但转瞬间便恢复过来:“主随客便,主随客便。”
他细微的神色变化没有逃出林溪枫的眼光,林溪枫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看他们耍什么花样。
吃饭的时候,果真是四菜一汤,不过就他一个旅客,其他三人都是这家的主人,他们陪着林溪枫共进晚餐。
陈成龙拿出了一瓶白酒,要和林溪枫喝两盅,林溪枫以不会喝酒为由拒绝,并借机自己跑到厨房中拿了一个馒头吃起来,防止他们在馒头中做手脚。
陈成龙和两个女主人面面相觑,雨燕只好到厨房中把馒头和稀饭端过来,不再喝酒。
三人吃什么菜,林溪枫跟着吃什么菜,最后以不习惯喝稀饭为由,又到条几那儿倒了一杯开水,自行喝了。
席上,名叫澄澄的女孩坐在林溪枫身旁,不断地向他抛媚眼,流露出想和他相好的意思,还不时拿手碰他,可惜林溪枫拿出了坐怀不乱的修养,弄得澄澄无计可施。
吃罢饭,林溪枫不和他们啰嗦,准备回客房休息。
临上楼之前,他伸出手来,客气地和陈成龙握了握,却暗中加了一把劲,眼看陈成龙被握得差点叫出声,才松了手,和雨燕、澄澄摆摆手,潇洒地走上楼去。
他此举是在暗中警告陈成龙,叫他在采取行动前,先估量一下自身的实力,不要轻举妄动。
回到客房,收拾了一番,刚刚躺下,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拧开,吓了林溪枫一跳,他忙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看,才发觉是澄
澄。
“林老师,你在外一天辛苦了。”
“哦,你有什么事吗?”林溪枫只好起身招呼。
澄澄直接来到了林溪枫床前,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身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外穿夹袄,里面穿着低领浅黄色毛衣,两座小山峰失去约束地高高耸着,胸前一抹白嫩春光,故意地显露在他面前,让他的精神高度紧张起来,呼吸有些不畅。
“林老师,你能来到我们小地方,是我们的福气,非常高兴认识你。你累了,我想让你尝尝我按摩的手艺,缓解一下疲劳,好吧!”
澄澄说完,手开始在林溪枫穿着内衣的身上游走。
林溪枫忙挪动身子躲开,对澄澄道:“哎呀,我怕痒,千万别给我做这个,不麻烦你了,你们也早点睡吧,天气太冷。”
澄澄娇羞地道:“哎呀,你真是一个榆木疙瘩!一个人睡,被窝都睡不暖和,不需要找个人给你暖暖被窝吗?”
“大姐,不要说笑了,请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林溪枫话语内容客气,但面上已经带上了怒容。
澄澄无奈,从床上站了起来,起身离开,边走边说:“那好,你好好休息吧,争取睡个好觉,做个好梦!看这天色,明天早上能不能看到太阳出来还不好说呢!”
“看不到太阳,什么意思?别是想把我给害死吧?”林溪枫被吓了一大跳,忙环顾了一下卧室的环境,首先跑到窗户跟前,看了看窗户上都是一条条横着的钢筋焊着,外人根本不可能从窗户上爬进来,才放下心。他将窗户开了一条大缝,从卧室中找了一摞书靠住了玻璃窗户,防止被风刮得晃来晃去。这样,有人想用迷药迷倒自己也不怕了。
刚才澄澄直接用钥匙开门,让他意识到,仅仅拴住门是不够的,他又搬了把椅子顶住了房间的小门。还是不放心,在房间找了半天,终于找了个茶杯,小心地搁在了椅座的边缘。万一有人想进来,推门碰到椅子,茶杯便会碰倒在地,响声一定会把他惊醒。只要他醒了,谁也休想进得他的身。
半夜时分,万籁俱寂之时,门口竟然真的传来“咣当”一声响,那只茶杯在地上“啪嗒”一声摔成了碎片。
林溪枫从沉睡中被惊醒,浑身毛孔直竖,一翻身坐了起来,沉声问道:“谁?”
门口传来陈成龙抱歉而略显慌张的声音:“哦,把你惊醒了,不好意思。我来给你送开水,谁想到你还把门给堵住了,你继续睡吧!”说完,陈成龙又将门给带住,脚步声向着楼下渐渐远去。
林溪枫躺在床上,睡不着了,对这家人的疑惑大增:一来半夜送开水太不正常;二来陈成龙已经到了门口,开水不拿进来却转身走开;三来陈成龙作为主人,摔碎的茶杯也没有去即可清扫,这些都透露着无比反常的气息。
他本来想起身下去偷听陈成龙和雨燕谈话,转念一想,又取消了这个念头,还是不要惊动他们,明天去报警好了。
他警惕地聆听着周围的动静,过了大半个小时光景,又有细微的脚步声缓缓地向着楼上行来,要不是他练过功夫,几乎微不可闻。
林溪枫勃然大怒,心道,我不想和你们直接撕破脸,尔等鼠辈竟敢如此放肆!
等到细微的声音快传到门口的时候,他咳嗽了一声。脚步声立刻停了下来,半天没有动静。他以静制动,躺在床上静静地聆听外面的声响。又过了一会儿,那人忍不住,终于又蹑手蹑脚地回转楼下,那脚步声虽然细微,却被他清晰地捕捉到。
第二天早上,阳光非常明媚,进一步加快残雪融化的速度。
林溪枫起床下楼,神色平静,一切如常地和已经起床的雨燕打过招呼,给了她六十元钱,就要离开。
雨燕道:“吃了早饭再走吧!”
“不了,我还要赶车回去。”
等到了前庭的时候,他才惊愕地发现,大门已经被从里面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