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来的太突然,总是会给人最大的迷惑和蒙蔽。
但辛西白轻挽舞羡鱼在怀,体会给予疲累的她一个温暖臂膀,却仍旧有一分清楚心思,想着这毁乱的天下。
“小舞,只要你及时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我们能够稳定天下的灾乱,我便脱去玄主之职,与你远离尘世纷扰,过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辛西白道。
舞羡鱼却刹变了脸色,从辛西白怀中脱身,正视他的眼眸,用尽虚伪和真实的含情脉脉。
“白尊主,你爱我吗,是我也好,是花非心也罢,现在站在你眼前的我,你爱吗?”
舞羡鱼的问题突如其来,辛西白的心跳都被撩拨翻覆,他心里的答案是肯定的,只是说爱,对他而言如此拙口。
辛西白的无言在舞羡鱼看来的犹豫,让她一把推开了他。
“白尊主出尔反尔,既然如此,我不如就一个人继续毁灭这个世界,当做了结了。”
“小舞,我愿意。”
辛西白别无选择,无论是从心还是为民,他都必须选择舞羡鱼。
舞羡鱼带着辛西白离开了玄天山,目的地是金秋山。
辛西白只随着舞羡鱼的脚步,越发心安理得。
二人经过一个小镇,难得没有太大灾祸降临,但是混乱仍旧存在,粮食的价格飞涨,各地的难民涌来,让所有的店铺都闭门自保。
舞羡鱼一眼就定准了一家成衣铺,在掌柜的匆匆关门之际,她及时上前制止。
“老板我要买衣服。”
“没有没有,现如今天下大乱,谁还做衣物啊!”老板急不可耐地。
“一定有库存的,我要求不高。”舞羡鱼的脸色沉下来。
“没有没有!你这女子……”
舞羡鱼眼里的火气眼看就要暴走,辛西白赶忙开口,“老板,就请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辛西白的礼貌和舞羡鱼的怒火,让掌柜的屈服,他允许二人入铺,舞羡鱼让辛西白稍等,她随掌柜的入内库,目标明确,很快便抱着一包袱的衣物出来了。
“小舞买了什么?”
“既然已经离开玄天山了,当然不能再穿以前的衣服了,我们去金秋山,那边也是什么都没有,我当然要好好准备了。”舞羡鱼卖起关子。
舞羡鱼和辛西白到达金秋山,各处灾害严重,此处竟然犹如世外不受打扰,风林依旧,鸟兽安栖。幸好,也未有太多人发觉此处还有一安然桃园。
二人的木屋前,舞羡鱼收黄泉剑融于一体,并说道:“白尊主也把碧落剑收起来吧,以后我们只是普通的山野居人,管他什么玄天山金门灵器,都抛诸脑后。”
辛西白听舞羡鱼的话,收起碧落,舞羡鱼亲眼看着他将碧落剑融合于身。
“以后都不许再拿出来了。”舞羡鱼温和无害地笑道。
“好。”辛西白义无反顾,而舞羡鱼所要做的,就是让他深信不疑。
舞羡鱼与辛西一同打理这间属于二人的木屋,隔出房厅,制作桌椅板凳,充实一个家该有的一切。
辛西白尝试着用土泥堆砌厨灶,舞羡鱼采摘了野果洗净送来,就站在门边看着辛西白原本一个干净整洁的尊主变成脏兮兮的泥匠?
舞羡鱼不经意流露笑容,她送掰开取核的果子递到辛西白嘴前,送至温情蜜意。
“辛苦了。”
二人在金秋山几日光景,辛西白作为男人担当起持家大任,里里外外将简易小屋各方面都完备齐全。舞羡鱼也没有闲着,虽然女工绣艺针线活她一概不会,但她还是凭借自己的想法将这屋院装饰得有模有样。
舞羡鱼在院中移栽了成片的花圃,动动指尖轻易让花开芬芳招引林中的彩蝶。辛西白采一朵艳色,置于舞羡鱼发间,映照她笑靥如花。
林风摇曳树叶索索作响,竹下煮茶,夕阳最靠近金秋山不忍坠落,崖亭望天。
舞羡鱼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心情,忘记背后和辛西白过了这短短的数日,在一切完毕之后,她必须迈出那一步。
舞羡鱼让辛西白在彻夜一番忙碌以后去为她狩猎。
“我想吃兔肉,一定要纯白毛的母兔,重在两斤到三斤之间,一两不能多一两不能少。”
辛西白第一次听到舞羡鱼如此匪夷所思的要求,可他还是不辞辛劳地出去猎兔。
辛西白行走在山林野树间,鸟兽不少兔子也有,可这两到三斤的白毛兔,他只能是可遇不可求。
辛西白花了一整天的时间,饥饿劳累困倦,都无法磨灭他对舞羡鱼的承诺。
终于,上天不负有心人,让辛西捕得符合条件的一只美兔,欣喜归家。
辛西白回到家中已是天黑,他才知时日过快,自己让舞羡鱼久等。
屋中红光异常明亮,辛西白急急推门而入。
“小舞我……”辛西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厅中一对红烛,舞羡鱼一身红嫁衣,一抹朱唇,站在厅中等候他的新郎。
辛西白蓦然惊讶,舞羡鱼笑脸相迎,手里还捧着另一套男一喜服。
辛西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舞羡鱼身披嫁衣的模样,是他从来未敢想象。
“小舞这是?”
“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嘛?”舞羡鱼没有埋怨地“埋怨”道。
辛西白虽是个稳重冷静之人,却从没有像此刻呆若木鸡。
“你还站着干嘛,我现在不想吃兔子了,你把它先放下。”舞羡鱼走到辛西白跟前,将兔子扔到一旁,将衣物递到他手中,“热水准备好了,去洗洗换上。”
舞羡鱼一推辛西白,他一个踉跄缓缓走入内屋,所有的思绪都是难以置信,都是恍然若梦。
舞羡鱼的笑容在辛西白转身而去以后便成了深沉,她坐在红烛旁边,看着红色的蜡烛熔化,像一滴又一滴的血泪。
身后开门声,舞羡鱼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转身对辛西白表示娇美笑容。辛西白一袭红衣的模样着实惊艳了舞羡鱼对他过往的认知,向来清冷孤寂的白尊主,竟也能有如此衣着艳丽张扬的一面。
舞羡鱼的目光停滞了。
“我从未,穿过红衣。”辛西白有一丝不习惯,更在意舞羡鱼的眼光如何看待。
“我也从来没有穿过嫁衣。”舞羡鱼笑而低眸。
“小舞今日为何有这番准备?”辛西白至此未敢信就如他所期待预料那般。
“你不想娶我吗?”舞羡鱼正视辛西白直截了当问道,“难道你只想跟我以师徒的身份一起生活一辈子吗?”
“想,不!”辛西白不假思索回应舞羡鱼的问话,到底还是鼓起勇气将心意向舞羡鱼全盘托出,“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空乏情感之人,以此欺骗自己对小舞的感情只不过是师徒情分,可是在我心里,这份感情早已不只是简单的师徒情分,从你转拜我为师起,我便从未将小舞视若徒儿,甚至在我所不知晓的许久之前,我便已经爱上你了。”
辛西白的这番坦诚告白并非舞羡鱼所愿听见,她只是越听越失了坚定。
“只是我一直不懂该如何向小舞说白。”
“现在你都不用了,都让我一个女的主动了,反正今天我都准备好了,虽然简易,但我已经费尽心思了。”舞羡鱼牵起辛西白的手,“我们就,正式拜堂成亲。”
话已至此,辛西白无论再如何怀疑自己的耳朵也终于可以相信真实。二人向门一拜天地,二拜金秋山便是辛西白父母安魂,再三夫妻对拜,礼成。
清空一轮明月,舞羡鱼一一推开四扇窗户,一面春风拂青柳,一面盛夏月皎洁,一面满目金秋色,一面冬雪纷纷落。
“这是?”
“这是我们以后的每一年,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春天你播种,夏天你浇园,秋天你收割,冬天你煮饭。”舞羡鱼忍俊不禁。
“那小舞你呢?”
“我当然是坐着享福了,我可是很懒的,很懒很懒的。”
舞羡鱼走回辛西白身旁,慵懒地依偎进他怀里,指着他们的一年四季,将所有的未来都规划得一丝不苟。
舞羡鱼将自己感动得流出眼泪,她一直以为自己本性是不屈于平凡的人,可这细水长流的遐想脱口而出,在脑海里自成画面,就仿佛真的度过数十载春秋,她携手辛西白走到白头。
辛西白真心爱上舞羡鱼,可她扪心自问,她舞羡鱼真的不曾爱上辛西白吗?
舞羡鱼蓦然缠上辛西白的脖子,轻吻他无暇的唇,微微颤抖着心里的冲动。
辛西白也已卸下所有的伪装,他不再是断情绝爱的玄天之主,更不再是舞羡鱼未唤过一声的师父,今夜,他已是她的夫君,她将是他的娘子。
辛西白抱起舞羡鱼,闭门闭床入了内室。
舞羡鱼同样预备了温床暖被,准备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夜晚,她从未曾与辛西白亲近,从未曾以爱情衡量二人的关系。
辛西白穷尽毕生的柔情与爱意,与舞羡鱼共结连理,天地为证,彼此为证。
舞羡鱼却不然,她的身体享受着辛西白全心全意的爱情,她的心却在痛苦中挣扎。并非辛西白施加于她的痛苦,而是她自己的两厢为难。
舞羡鱼竟然有心动摇,如此足矣。
林风未歇,红烛熄灭。
舞羡鱼依偎在辛西白身旁睁开眼来,她起身离开,回望安卧的辛西白,痛心转身而去。
“白尊主,对不起!”
舞羡鱼挥手体内起出碧落黄泉,不再是碧落剑和黄泉剑,而是合二为一的碧落黄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