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宗的意大利人是不会喝星巴克的,当端起的精磨细作的卡布奇诺,就知道意大利人并不矫情。
品质人生实在令人向往,在这豪华的咖啡厅,无限续杯就是笑话。
香浓滑口,绝对和平常喝的速溶雀巢不同,我没好意思问价钱,这显得不够体面,再说了,对面这小妞摆明了是要请客,我尽量装得小资一点,避免掉价。
其实胃还在翻腾,如此端庄秀丽的一个姑娘,飙车的时候跟不要命似的,油门一踹,就像飞机起飞,抱歉,其实我没坐过飞机,只能这么形容。
下车的时候已经看了一眼公交车站牌,我决定等会儿坐公交车回去,这里不通地铁。
真的,如果她要送我一程,就直接一耳光过去,不愿意坐她的车,开个车跟玩命似的。
坐下之后,阿香就一直望着窗外也不和我说话,这么高雅的咖啡厅,拿出手机来玩显得低级,只好低头拨弄着咖啡。
不知道这小妞是不是故意的,每一次,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总是要露出侧脸,把头扭向一边,那深邃的五官完美的展现在面前,这难道也是一种挑动欲望的方式吗?我承认,这种方式很有效,至少,作为一个异性我是认可的。
“你知道吗?”阿香迷离的目光深邃的望着窗外。
“我们家和冷家也是世交……”
嗯,这一定是个好故事。
“三十年前,我的爸爸,冷桐的爸爸,还有李子盛的爸爸,三个人一起大学毕业,他们放弃进入机关的机会,联手开矿,那是一段非常艰苦的打拼时期。”
我喝了一口咖啡,但尽量喝小口一些,避免一次性喝光,否则端着个空杯子就难看了。
“我的爸爸是公认的老好人,开始矿上效益不好,他四处去找销路,跑银行贷款,遭了很多白眼,冷桐的爸爸在矿上做管理,李子盛的爸爸做财务”阿香抿了一口咖啡。
我机械地点头,表示在听。
“后来,90年代经济开始起飞,原材料价格飞涨,矿开始盈利,李子盛的爸爸和冷桐的爸爸连起手来,把我们家排斥出局。”阿香顿了顿,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当时冷桐的爸爸开了500万支票给我家当补偿,是啊,在九十年代,那是一笔巨款,当时矿已经价值好几亿。”
呃,这,我插不上话,冷伯父看起来道貌岸然,一副斯文相,倒不像是这种人,当然,我不敢表现出来。
“我爸受了委屈,几次三番找冷桐的爸爸理论,结果都吃了闭门羹,冷桐的爸爸想用强迫的手段逼我爸就范,用尽了手段,但是,我家就是不签字。”阿香叹气。
“但是没想到,李子盛的爸爸是个势利小人,他找到关系,伪造了合同和签字,造成了我们家出局的既成事实,后来李家也脱离了煤矿,他们两家,一家控制了房地产,一家控制了煤矿,在安津市一飞冲天,呼风唤雨。”阿香满脸的不忿。
看得出来,在豪门故交的背后,有太多常人难以理解的利益争斗。
咖啡杯里的泡沫散尽,但热气还在源源不断地腾起,我似乎看到了三十年前的故事,那个热血沸腾的年代,几个有理想的年轻人不分彼此,肝胆相照,却为金钱离散。
“我爸拿到了500万现金,在市中心开了一家书店,经营不善被迫倒闭,我父亲在这些事业上付出了一生的心血,最终没有看到辉煌,郁郁而终,是我妈一手撑起了这个家,做起了服装事业,把连锁店开遍全国”阿香的脸上尽是骄傲,一个坚强的女人,必定有一个坚强的妈妈。
我又想起了我的母亲,我的养母,和父亲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但他们的眼睛里也都是坚毅,望子成龙的心是一样的。
“冷家和李家人经常提起过去的创业史,顺便还提起我爸爸,给我家戴高帽子,逢年过节还来拜访,但是我看不起这些虚伪,如果没有当初我爸的奉献,就没有这两家的繁荣。”阿香轻蔑一笑,似乎在她眼里,这两家人只是没有底蕴的土豪。
“妈妈为了培养我,从小就送到贵族学校,那时家境已经艰难,她说,再怎样也不能苦了这对兄妹,要完成我们的精英培养,我和冷桐,李子盛一起读书,但他们却明显看不起我。”阿香将咖啡一饮而尽,眼眶湿润。
我无言以对,毕竟比起这三家人,就像投错了胎,他们是露台的鲜花,我是山坡的野草,无人呵护,靠天下雨。
我为自己的身世冷笑了一声。
“昨天晚上,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一个局外人,不应该把你拖进争斗,对不起……”阿香眼眶湿润,我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咖啡厅*静了,店家把音乐调到尽量小声,就是为了维护文艺气息。
我该怎么办?阿香流泪的样子楚楚动人,片刻之间,那股泉水就冲花了淡妆。
我只好坐过去,掏出纸巾帮她擦拭眼泪,爱护女人,是男人的本能,这并没有什么错。
阿香越哭越伤心,似乎在世上受了无尽的委屈,谁都有一个不堪的过去,一段艰难的奋斗史,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成功,尤其,恩怨涉及到父辈因素时,晚辈是很难判断是非的,毕竟那段历史已经尘封。
我不好开口,也不知道该如何规劝,眼下,这是我唯一能做的,阿香顺势倒在我怀里,此时她确实需要一个肩膀,需要一个港湾。
我只能保持军姿坐态,我不想占一个脆弱女人的便宜,对不起,我不是色狼,不是…
半小时之后,她似乎恢复正常,看到我呆滞的目光,莞尔一笑,“你呀,真是个呆子,傻乎乎的,不过看起来你是个老实人,和我爸一样,不会占别人的便宜。”噗嗤,她笑了,笑的真好看。
我想,助人为乐,暂时租借我的臂膀,应该不算出轨。
这么想,心里就坦然多了。
天黑得很早,小胖还是那副猪样,拼命的往嘴里送着撸串,脚下的瓶子越积越多,杜风忧郁地抽着烟,我还在想着那杯卡布奇诺,准确的说,在想着阿香今天说的话。
蓝甜的姑妈来了,48小时未见,总是被一些意外的因素打扰,还没回到宿舍,就被这两个狐朋狗友一通电话拖进啤酒摊。
都是穷苦兄弟,同做公关,大家平常说得上话,也彼此放心。
这两位哥们儿平常都在找挣钱的路子,但是他们的运气不好,并不是做公关就会有富婆包养。
一个晚上都被追问和阿香的故事,我有些烦,只表示,在冷桐的晚宴上认识,并没有什么交集,但这样简单的故事显然不能满足观众,他俩深表不信,我也感到无可奈何。
“这个冷家,在安津数一数二,他父亲早年开矿起家,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据说有亲戚在做官,但是根据我的了解,背景绝不仅仅如此简单。”小胖做了一个不明不白的手势,欲言又止,挑动着我这个观众的兴趣。
“说话说一半,抽你啊。”
“啧,有些东西看破不说破,说你是乡下来的,这些事情少知道为妙,万一今后进人家门儿,东问西问的,老丈人不高兴。”说完之后,小胖又对杜风挤眉弄眼。
“小赵,你只管做你的上门女婿,过去的事儿谁说得清,哪个有钱人没有一段不堪的过往,这件事情,就不要深究了。”杜风似乎也知道一些内情,他猛吸一口烟。
这倒勾起了我无限的兴趣,我不觊觎别人的财产,只是有些为阿香鸣不平。
“我舅曾经在矿上工作,改革开放前是国营矿,后来被私人承包了,有三个年轻人股东,开始效益不好,几个人挺团结,但是后来情况就不一样了,你也知道,煤炭的行情,早几年的时候一路上涨,关系到钱心就不齐了,尔虞我诈,听说其中有一家还利用煤炭的资金走白货。”说到这儿,杜风压低了声音,左顾右盼。
“白货?”我有些狐疑,也有些茫然。
“啧……”小胖在一旁咂咂嘴,很嫌弃。“乡巴佬,没听说白货吧?”他做了一个吸烟的姿势。
哦,明白了。
“总之,豪门是非多,后来,陆陆续续这几个股东都退股了,煤炭生意也只剩下冷家在做。听说这几年已经转向其他方面发展,本市内很多百货商场,洗浴中心,电影院,基本都是冷家在经营,人家已经不光靠煤炭了。”
“后来李家怎么样了?”我对此也很感兴趣。
“李家和冷家走的近,煤矿套现之后搞了房地产开发,清河那边的CBD,还有很多二十层以上的高楼,都是李家的房地产公司在做”小胖带搭不理,他只顾吃东西,时不时插上一句。
今天两位兄弟的谈话,佐证了阿香的话,在她们父辈的创业过程当中确实有矛盾,当然了,至于说一些灰色或黑色的东西,也不必太追问,那个年代也许没有合法的生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