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顾小姐的手帕交,海泽江家小女儿江清漓,却正在殿下府上。”
云猛的抬头,“清漓?苏绾的表妹?”
风羽点头,“这位江小姐是庶出,母亲是永安人,也曾是官宦人家出生,家道中落后曾被人收养过,之后嫁给江家做小,因为她已经过世,所以查不出身世到底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位江小姐和王妃的表亲关系应该是不存在的。”
云蹙眉道:“她应该是苏相安插进来协助苏绾的。”
风羽眼皮一跳,迟疑的问:“苏绾进府后,可有何动作?”
“目前还没有。”
云见风羽点头,又道:“在你看来苏绾如何?”
风羽心中一痛,“她自从坠崖后完全变了,以前蛮横无理不知进退,现在整个人都似重新焕发了一般。”
“苏相待她如何?”
“掌中明珠。她一向任意妄为,就算是苏相也奈何不了她,所以我怀疑此次苏相将她当成一枚棋子嫁入王府,此中定有原因。”
云不说话,安静想了会道:“辛苦你了,我自有分寸。”
风羽顿了下,继续道:“我所认识的苏绾虽然脾气不好,但也无甚坏心,想来也没有胆做任何对殿下不利的事,殿下还请放宽心。”
云点点头,望着窗外,此际他完全没有心思去管苏绾的事,风羽方才带给他的消息太过震惊,他还没法恢复。
风羽微一摇头,开门出去,见云还是没有反应,轻叹声又为他将门掩上。
才一转身,便见到坐在抱夏中的苏绾,双腿垂在栏杆外微微晃悠,闭着眼仰着头,感受微风拂面。
风羽在她身边坐下,“怎么在这儿坐着?”
苏绾回头看到是他,笑的璀璨,“知道你们在商议要事,不敢进去打扰你们。”
“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苏绾复又转头望向天空,“你觉得我听的到吗?”
沉默围绕在两人中间,他们安静的坐着,暮色中传来一两声鸟鸣,天际有点点星光开始显露。
“苏绾,你过的好吗?”
风羽终于问出心中疑惑,他一直不明白,为何苏绾会答应与胤王成亲,以她的性格是宁为玉碎也不会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苏绾轻笑,低头看向院中的一株桃花,春意渐临,原本空无一物的枯枝上竟然冒出了花苞。
“何为好,何为不好,也许别人觉得我在王府过的很不好,可我却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却是再好不过了。”
风羽心头有些酸涩,喉咙似有东西堵住一般,赶忙抬头去看天空。
“大哥,你饿了吗?我去让郁嫂备饭吧。”
苏绾站起身,拍了拍裙摆,笑盈盈的望着风羽。
风羽心头一颤,胡乱点点头。
苏绾向他道了个安,便自去安排了。
风羽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只觉心上似了压了块石头,透不过气来。
半月后,皇帝下旨赐婚,果然是将广川国的公主赐给了萧王云海。
三皇子与广川国公主婚礼过后,整个皇城都在准备北上巡猎的事,今年更因大胜广川国,皇帝北巡比以往更加隆重,负责北巡的云和风羽格外辛劳。
凉平草原位于濯安国的北面,东临陇海,西接庞云山脉,北面便是边塞重城南青、兴昌,更因为是一块水草肥美,物产丰富的宝地,广川国觊觎已久,不时进行骚扰,却总是输多赢少。
每年春夏,皇帝都要带领皇子皇孙们去巡游一番,一则欣赏草原风景,二则也起到震慑作用,使广川鞑子不敢轻易来犯。
四月初五,皇帝的御撵从永安城出发,启程往凉平草原去。
云没有带文卿同行,所以马车中只苏绾和云两人,并不拥挤。
自那日书房一别,苏绾已有近一月没见过云,突然间要她和云共处一室,还真有些不适应。
一路北行,马车中的气氛有些尴尬,苏绾几次抬眼去看云,见他靠着椅垫闭目养神,不似想要搭理她的神情,便乐得自在,只当这人不存在,一个人看看书、喝喝茶,偶尔掀帘看看风景,颇为惬意。
虽然已是春季,北方的早晚依然寒冷,柔软的夜风吹拂,透彻心骨的凉意。
皇帝的车队已经到达了兴昌城,城外的行宫早已准备好,苏绾跟着云行走在宽阔的行宫,感受着北地初夏的气息。
这里地处兴昌城西,靠山面水,视线开阔,说是行宫其实也就是一个府邸群,皇帝的寝宫便在其正中间。
云与风羽汇合后,径直去了皇帝所在的云台宫,郎齐将苏绾带至云的寝宫便也离开了。
苏绾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是北地特有的院落风格,北人性格豁达直爽,所以院中种的也是几棵高大的枣树,院子里还有一小方池塘养着十多尾金鱼。
房子雕梁画栋、绚丽奢华丝毫不比皇宫,飞檐翘角间透出丝丝豪迈。
苏绾推门进屋,虽是行宫,设施却一应俱全,碧痕随即进来服侍她洗脸更衣,刚收拾停当,皇上便传话来,要苏绾去参加家宴。
等苏绾赶到云台宫时,云已经等在外面。
他负着双手立在宫门边,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一袭暗花纹的白色衣袍在暮色中格外抢眼。
直到苏绾走到他面前,他才似醒悟般,向苏绾微一点头,“走吧。”
苏绾打量他身上的白衫,无意道:“殿下最近似乎总穿这身衣裳。”
云偏头望着她许久,方才缓缓摇头,“我喜欢白衣。”
苏绾想起,当时在法录寺前初遇云,在文卿那里见到云,他穿的都是白衣。
当下便向他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两人一起踏入正殿,皇帝已经命人将正殿整理完毕,云拉着苏绾在云葭那一席坐下,抬头便能见到风羽坐在皇帝右首的桌前,一袭碧蓝色长袍,长发高高挽起束着金冠,潇洒倜傥的毫无一丝武将的戾气。
云葭望向风羽看了许久,说道:“这雅安侯一点都不像他们形容的那样,我觉得竟是比女子还要柔弱。”
“人不可貌相。”
云葭望着云,轻哼一声:“四哥跟他是至交,当然这么说,我只不信他是凭自己的真本事赢的这场仗。”
云也不辩解,淡然一笑,“以后你便知道了。”
苏绾看着风羽,他面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一手撑头一手转着桌前的酒杯,百无聊赖的样子正是她熟悉的模样。
苏绾微一摇头,轻笑着收回眼,却接触到云富有深意的眼光,不由一愣,顺势低下头。
这次巡猎,除了萧王云海留守京城,其余的皇子都来了,大殿里一派其乐融融的氛景象。
皇帝正跟随侍的陈嫔喝酒,年轻的陈嫔不胜酒力,酡红醉颜惹的皇帝怜惜不已,正亲手执了绢帕为她擦拭唇角酒液。
苏绾瞥了眼风羽,见他正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不由向他微微一笑。
这时,一直与风羽推杯换盏的睿王云初突然站起来,行至皇帝面前跪下。
“儿臣斗胆,有一事想求。”
皇帝一愣,“说。”
“启禀父皇,儿臣仰慕雅安侯风姿已久,听说雅安侯剑术非凡,不知可否请到雅安侯舞剑助兴?”
众人皆是一愣,不明白睿王是何用意,于是都看向风羽,他却一脸的云淡风轻,将金盏中的酒液倒入口中。
皇帝也显的兴趣十足,“雅安侯可愿意在御前舞剑?”
风羽将酒盏随手一丢,站起身拍拍衣襟,淡然道:“谨遵圣旨。”
他抽出侍卫递上的宝剑,铮亮的剑身寒光凛凛,让人看了不觉心惊。
风羽掂了掂宝剑,环顾四周,向皇帝微一欠身,“风羽献丑了。”
“慢着。”
一个娇俏的女声唤住了他,众人看向说话之人,原来是七公主云葭。
她莲足轻点跃入殿中,向皇帝行了礼道:“父皇,雅安侯一人舞剑太过单调,就让儿臣陪雅安侯过上几招,岂不是更好看?”
皇帝一拍手,笑道:“还是小七想的周到,那你就跟雅安侯过过招吧。雅安侯可千万要小心,别伤了我的小七。”
“风羽明白。”
说罢,风羽退开两步,向云葭一拱手,“公主请。”
云葭也不客气,抽过侍卫递上的短剑便直直刺过去。
风羽闪身轻巧避过,用手中长剑轻轻一格,绕至云葭身侧,剑锋直向云葭咽喉而去。
云葭一剑刺了空,立刻跃后一步,右手舞出一朵剑花,短剑便抵上了风羽的长剑,发出“叮”一声响。
云葭自幼便跟着哥哥们习武强身,师从青城山普慈师太,善使双剑,她的剑术虽不如风羽精湛,但胜在身形轻巧,一柄短剑舞的飞快,招招都向着风羽面门而去。
风羽也不在意,俊美的脸上微带着笑意,见招拆招,轻易就避开了云葭的短剑,长剑一偏抵上云葭肩头,速度之快令云葭心惊。
她赶忙闪过,挥出短剑来格,被风羽长剑抵住,轻轻一震便将云葭弹开。
云葭一个踉跄倒退几步,提剑站稳后气息微喘,发髻上的步摇随着她的起伏发出细微的轻响。
而风羽却是气定神闲的在殿中站定,收了长剑微笑着望向云葭,神情间清风朗月,一派轻松。
饶是再不懂武功的人都看的出来,这一场比试,是云葭输了。
云葭嫩白双颊泛着红晕,她深深看了风羽一眼,向前一步道:“云葭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公主过谦了。”
风羽微一欠身,转头向皇帝道:“承蒙公主抬爱,风羽献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