盎和我是一个工种,都是在门口做迎宾的。每次化妆都是她给我画的。我老是要求不要搞太浓了,简单描两笔装装样子就行。但她每次都画得很认真,还和我开玩笑:"放心,我不会把你画成人妖的。我也不喜欢那样的男孩子。"
化完妆后,我对着镜子一看,眉毛修饰得很漂亮,有点剑眉的感觉,呵呵。眼睛显得大而亮。嘴唇比一般人红一些,但看不出是化了妆的。脸上薄薄地敷了一层粉底,皮肤显白了。有点那种都市男人的俊朗和英气。开始我感到这不是真实的自己,这样舞台化的形象有点失真。但是给我添了不少男人的信心:人有时还真要包装一下。
说实话,在这里工作,把我性情都改变了很多。哪里改变了又说不上来,总之很多地方和我过去不一样了。虹虹也说,我比过去会体贴人了,感情细腻多了。有时,她还会惊讶地发现,我对香水比她还熟悉。是呵,娱乐城不少男同事‘同事都用香水,男人的那种古龙香水洒在衬衣上很好闻,也让人感到很有品位。盎给过我一瓶,是她准备送男朋友的,后来她男朋友已经有了。我开始丢在一边没用,后来有点好奇,用了几回。虹虹说蛮好的,也给我买过几种男用香水。
还是再说说盎吧。
她比我大三岁,二十三岁吧,武汉市人。她是个很内向的女孩子,话不多,但做事很稳重。
让我感动的是,她常常帮我顶班。那是我学校忽然有事找我,或是虹虹有事打手机让我去。次数一多,我就不好老在刘姐那里请假。跟她一说,她就答应了。至今我都很感激她。在女孩里面,她和我关系最好的。我常常请她到后面酒吧里喝点饮料,谈谈话。她是除刘姐之外唯一晓得我谈了女朋友的。她也讲过她的一些情感经历。
盎现在的男朋友在一家公司打工,长得很帅。她过去谈过不少男朋友,在恋爱方面的经历比我还要复杂。所以她老是笑我很多地方真像个大男孩子。她猜我家里一定没有姐姐。
我奇怪地问她:"你么样晓得我冒得姐姐?"
盎得意地笑了:"你呀,对女孩子心理知道太少了。从小没人教你。我有个弟弟,他谈女朋友时我就老告诉他遇到一些事该么样办,女孩子应该会怎么样想的。"
我笑道:"那后来呢?"
盎笑了:"他就跑来跟我讲,姐姐你真是神了,她真的是这样子想的呢!"
我想起自己和虹虹刚谈朋友时那个傻乎乎的劲儿,叹了口气:"真是这样子,我要有个姐姐也许会好些。"
不过我心里想的是,我家乡那些女人懂得不会比我更多。不过,这里没有人晓得我到底是哪里人,我只跟她们说不是武汉的。
我不想在这里提起我的家乡。因为我们部里的阿蓉就是我们那个地方的人。不过她是市里的,算是城里人。我却在更偏远的山区县里的。
阿蓉长得一般,但性格活泼。她在武汉一家大专读的旅游专业,后来自己联系到这里。比我大两岁。她很喜欢我。这不是我夸张和自吹,没那个心情。因为我最烦的也是她。
这个丫头开始以为我是武汉市的,老问我住哪里,问我家里情况。我这点水平还是有。一听就晓得她要做什么事。就开玩笑岔开了。阿蓉主动给我打饭,帮我整理办公桌,还常给我买些领带什么的。情人节甚至给我分机短信。
林总在我上班前说过,让我不要在单位讲自己有了女朋友,部里也只有刘姐和盎晓得。盎每次看到阿蓉这样子,就朝我一笑。刘姐心里有数,却看到了只当冒看到,一脸平淡。
阿蓉在部里很少讲家乡话,当我的面更是从来不讲。生怕我晓得她是来自哪里。其实,我心里最清楚,她好歹还算是我们那个地级市里的城里人,而我是更偏远的山里娃。她要晓得了真相,大概不会对我这么热情了,最起码还是要在我面前摆摆城里人的架式。
我平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刻意的矫情和虚荣。
但是,一个最明显的事实就是:我要是真的让公司里女孩们都知道了我的来历,她们对我本人的感觉和评价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她们还哪里会用那种让我感到男人骄矜和自豪的眼光看我呵。
现在,我的身份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一个长相、身材还算不错的年轻男人,一个人生活各个方面初步显出白领趣味、教养的小资男人。
所以,这个社会需要我隐瞒一些,需要我进行某种包妆,甚至,
我感到如果我再放开点,我会得到更多以前得不到的东西。
我感到这个大都市像一个巨大的陷阱,正在慢慢埋葬我过去感到很珍贵的东西;像一个广袤的沼泽地,我正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它的纵深处,走向它的腹地,进而将整个身心沉埋在一种软绵绵、让人透不气来的诱惑之中。
来自家乡的阿蓉如此,已经走得很远了的胡小莉如此,也许我更是如此。
上班很长时间了,公司想增强一下凝聚力,让领导层向员工们表现一下亲善姿态,准备组织一次联谊舞会,让员工们把家属女朋友都带来。
听刘姐一说,我很高兴,在办公室里给虹虹打手机。
刘姐笑了:"给女朋友打电话?"
我点点头。
她想了想,说:"还是先不要打。"
我奇怪地看着她,想起林总那句奇怪的嘱咐,见办公室没有人,便问:"刘姐,你为什么事不让别人晓得我有女朋友呵,谈恋爱又不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