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人就是这样的动物,自欺欺人,明明已经不堪重负,为情所累,却偏偏习得自欺欺人的把戏,佯装坚强。安宁,也如此。
她潇洒的打车会宾馆,兴高采烈的给父母打了电话报了平安。
路过服务台,微笑的和前台说要续住几天,然后优雅的转身上楼,依旧如同那个骄傲的公主。可是——
那晚,在落地窗前,整个城市的夜光,车水马龙的街道,繁忙交杂的路灯都再不能照亮她灰蒙的思绪。静静的房间,昏暗的壁灯,满地的信纸,一封一封,铺陈着,工工整整的寄信人和收信人,完好的邮票,却没有邮戳。一地忧伤,飘乱的好像她零散残破的心。她一手持着浓烈的鸡尾酒,一手扶着慌乱的心跳。眼神飘飘荡荡,早已不知如何安放。
“何叙,我已来到这边,距离你一万多公里。塞纳河的灯火,没有你,也依旧黯淡。原来,再美的地方也填不满我的心。离开你,明明没有几日,却发现,到处都是你的影子,所以,我不得不说,是的,我真的想你,想你,想到蚀骨灼心。吃饭的时候想你,弹琴的时候想你,走路的时候想你……无论我在做什么,无论我身在何处你都充斥了我的生活,何叙,何叙,何叙,你能原谅我的离开吗?不要恨我,那样我会没有勇气走下去。我在努力,努力完成我该做的,努力向你飞去。”
“何叙,现在是圣诞节,整条街都在狂欢,唯独我是一个人,冷冷清清。我掐着手指,计算我离开你的时间,却始终算不出归期,等待像是一光年那么远,让我看不到,摸不到,感觉不到他的尽头,这浩瀚无期,遥遥莫测的未知耗尽了我的耐心和坚强。何叙,告诉我,现在的你,是否也有在想我。安宁,她从来都爱着你,只是,命运,命运让我们分开,像一个轮回,总是在转动,所以,不会总在一起也好,对吗?分开是为了我们更好的重聚。请等我,等我,等我,我会尽快回去,弥补我的离开。”
“一年了,我已经没有多少自信,再回去,你还是你吗,而我呢,还会是我吗?一年了,无论我写多少信,都是原封不动的被退回,无论我用什么方式找你,你的回答都只有冷漠。听不到你的声音,看不到你的人,到处是陌生的气息。我开始没有信心了,我开始动摇了。我害怕,甚至恐惧。何叙,如果,你不在,那么我要怎样,如果你不在,那么,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笑话,还有什么意义。只有你,才能让我觉得安全。而如今,你的情是否已冷却?我该如何是好。”
“终于,我达成了父母的心愿,终于,我要回国了,我快要见到你了,你呢,看到我会是什么样子。不管怎样,最坏的最好的我都设想过了,我要回去,让你回到我身边,紧紧抱着你,一辈子。只要有你,失去全世界我都不在乎。”
信,散落一地。心书难写。
当初满满的期待成了泡沫。
他在挽着别的女子。
再见他,是喜,是悲。
整整三天两夜,安宁都把自己困在酒店房间里,只是不停地叫服务生送酒,她差点以为,自己会这样醉死过去。
国外的好友Linda打电话来,听到她低沉没有精神的声音有些诧异:“安宁,你怎么回事?怎么听声音怪怪的?”
她几乎快要握不稳电话听筒,随时随地都有晕倒的可能,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可以分辨的出来,“hello,Linda,也许我们快见面了,我可能要回去了,到时候要请我喝酒啊……”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干呕了几声,努力压下去自己的不适。
Linda仔细询问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一顿。气哄哄的要马上飞过来找何叙这个负心汉理论。
安宁被骂了半天,也有些清醒了,挠着头,后悔怎么把这事告诉了心直口快的Linda,努力安抚半天才平息了好友的怒意。
放下电话,整个人已经疲惫得不行,她摇摇晃晃走到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镜中的自己,凌乱的头发,几天没洗过,一身酒气她自己都觉得厌恶。勉强支撑身体,冲了冷水澡,她揉了揉胀痛的头,把自己一次次狠狠地往床上摔,直到头晕到站不起来,完全没有力气,她才安静的躺着,一动不动,黑夜到破晓。她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沉思。
天亮了,暖暖的阳光透过窗帘。她睁开眼,微微勾起唇角,又恢复了往日的睿智冷静。她收拾了乱糟糟的房间,细心化了淡妆,找个件干净的衣服。她并不想这样输掉。
她等在简瑞大厦楼下,脸上的微笑,高贵的气质,她恢复了常态。那几天的沉沦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并不是真的不再介意,而是,为了爱,她可以对这些假装不知晓。
她看到他出来,旁若无人的冲进他的怀里,看到他的震惊,看到他的无措。他狠狠推开自己时,她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高兴的是,他记得自己,悲伤的是,他还是在恨她。
“何叙,我回来了,不再离开你了。”她对着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刚刚他并没有刻意疏远。
他寂静无声,搂着身边的女子离开。
她看到他微微颤抖的手,竟有些开心。
那一天,她终于知道了那个安静的女子的名字,孟止歌。
就这样,本该是两个女人的战争,可是,她却感觉仿佛自己在战斗,而另一方却始终退让,并无敌意。她和何叙的事,很多朋友都知道,所以,她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他的场合,而每次,止歌都在彼岸巧笑嫣然,猜不透是不在意,还是相信何叙。
她以为,战争会这样持续,毕竟何叙始终没有表态。没想到,孟止歌会突然提出分手,选择离开。在那个清晨,她等在简瑞楼下,却看到何叙颓然的样子,整个人如同被掏空了一样。
自从那个女子离开,何叙变得不再与她敌对,不再表现对她的恨,开始越来越默然的样子。不管多努力,不管做什么,她都没有办法让一切回到她出国之前的样子。此时,方知,原来,她真的输了,不是输在时间不对,而是输在他的心已赋予别人,容不下她的归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