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王氏事前特地将动静做大,是为着算计薛平,想让薛平骑虎难下,不得不与王姝定亲。可如今倒是好,算计错了人,如今妹妹的确是与男子有了肢体接触,可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丈夫。
此番再想将事情压下来,已经为时过晚,动静实在大,早就传到老太妃跟曹王妃那里。
最近即将发生大事,庄淑太妃又上了年岁,每日睡眠本来就浅。又见府上动静闹得大,便传了大丫头来问话,这才知道,原来是大房出了事情。特地遣了丫头去探寻情况,待得那丫头将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都与老太妃说了之后,老太妃脸色当即就垮了。
“这才将消停几日?啊?这才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竟然又有人闹事!”庄淑太妃气得哪里还睡得着觉,掀开被褥便穿了鞋袜下床来,由丫头扶着坐到外间罗汉榻上去,这才转头冷着脸命令道,“去,将这些闹事的人都给我带来,一个都不能少。”
自有丫头应着声去了大房那里,待得将一应主子都请来的时候,老太妃正眯眼打盹。
赵庭此刻脸色十分难看,周遭彰显着怒气,走进屋子来的时候,他单手撩起袍子,而后便弯膝跪在老太妃跟前。王氏做错了事情心虚,又见丈夫脸色实在不好,她一时间也不晓得丈夫是如何想的,心内慌张,倒是忘记跪下请安了。
王姝身上还且湿漉漉的,没来得及回去换上干的衣裳呢,老太妃着人来唤,她自当不敢再换衣裳,只能穿着湿的来。到了老太妃这里,她也不敢乱看,只默默低垂着脑袋,然后规规矩矩跪在一边。
闻得动静,庄淑太妃缓缓睁开眼睛,端端坐正身子道:“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得老太妃的声音,王氏才将回了神来,而后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老祖宗……”王氏唤了一声,就哽咽起来,然后匍匐在地,“这么晚了还惊动老祖宗,实乃是孙媳妇不孝,请老祖宗责罚。”
庄淑太妃生平都不怎么争抢,除非是叫人给惹得急了,才会算计人。
她素来温婉恭顺,贤淑好德,本性不喜与人较量。但是这不代表她好欺负,她眼中容不得沙子,往日在宫中伺候太|祖皇帝的时候,她最厌烦的就是勾心斗角。此刻这仪王还没成天子呢,倒是好,都开始斗了起来。
老太妃倒是也不说话,只眯眼瞅了王氏一眼,而后继续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功夫,外头有婆子跑了进来,恭敬道:“太妃娘娘,王妃娘娘与郝姬娘娘一并过来了,说是来给太妃娘娘您请安的。”
“让她们进来吧。”庄淑太妃淡声说了一句,这才又睁开眼睛。
后院出了事情,却是惊动了老祖宗,曹王妃得知此事,连忙唤上素来低调行事却也听话谨慎懂规矩的郝姬,一道来老祖宗这里探一下情况。她来之前自然已经听得一些风声,听说是大房出了事情,不由心急如焚。
请了安,自有丫头拿了软垫来,曹王妃坐下后道:“母妃,闹成如今这样,是儿媳没有管好后院,没有教育好儿子儿媳妇,这都是儿媳妇的错。今儿已经这么晚了,儿媳怕母妃累着,不若此事交由儿媳来处置,您看如何?”
郝姬也道:“是啊太妃娘娘,您老千万别生气,万万保重身子才行。”
庄淑太妃沉沉叹息一声,气得只用手杖狠狠敲地,表情痛苦又严肃道:“糊涂!老大,你实在是好生糊涂!如今你父王还没有出兵入京呢,你倒是好,都已经开始算计起人来了!你说,你到底知不知错!”
赵庭闻言匍匐在地,态度诚恳道:“孙儿知错。”
“你错在何处?”但见他认错态度好,老太妃声音轻了些,又沉沉呼出一口浊气。
赵庭依旧匍匐着,声音却是清亮有力,道:“孙儿管家不严,才使得王氏一而再地兴风作浪,孙儿不但不能为父王分忧解难,反倒害得阖府不得安宁,孙儿自知有罪。”说罢,赵庭朝老太妃磕了三个头,恳求道,“孙儿上愧对长辈们的教诲,下愧为兄弟们的表率,此番闹得如此,兹事体大,还望老祖宗严惩。孙儿……管家不严,再配不得当这个世子。”
“庭儿,不许胡说!”曹王妃闻言,连声呵责他。
见事情竟然闹到这种地步,已然不是郝姬能够插嘴的时候了,郝姬知默默坐在一边,不敢再开口言语。
庄淑太妃道:“这事情,你本身无措,错在你媳妇。”
王氏听丈夫自己说不配当世子,已经吓得呆在原地,此番听得老太妃的话,连忙磕头认错道:“老祖宗说得对,是孙媳妇的错,不怪世子爷的。老祖宗,您要罚就罚孙媳吧,千万不要惩罚夫君。”
“那你倒是亲口说说,你哪里做错了。”庄淑太妃已经平息很多,只冷着脸望向王氏,“是你说,还是等我老婆子亲自去查?”
“不不……不……不敢劳烦老祖宗。”王氏匍匐着身子,声音都是颤抖的,只道,“孙媳,孙媳只是……只是想给妹妹姝儿择个好人家。孙媳没有旁的心思的,只是见这薛三爷仪表堂堂,所以就想……”
她原是琢磨着要不要再行狡辩,但想着,老太妃不是好糊弄的人,与其叫老人家亲自查问出来,倒不如自己坦白说了。只是这样的话,要是真说出来,怕是连母妃那里的信任都会没有,她不敢再说下去。
“那你也得看看,那薛三爷是不是对你妹妹有情意。”见她如实说了动机,庄淑太妃倒是脸色好些了,毕竟是长孙长媳,多年来的确是为着王府操心劳累,她也不想在此关键时刻真的就严惩他们,只道,“不管你是一番心计为着你妹妹着想,还是为着你夫君思虑,总归错都不全在你身上。你要是就此知错能改,保证往后再不犯此等大错,倒是可以原谅一次。否则的话,就依着你今日的品行,要大郎休了你都成。”
庄淑太妃话说得重,王氏听了,生生吓得趴在地上,全身没了力气。
曹王妃见事情还有挽回余地,连忙呵责王氏道:“老祖宗仁慈,且饶恕了你这一回,你还不快谢老祖宗恩典!”
“是,母妃。”王氏应了一声,连忙道,“孙媳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
庄淑太妃瞥眼望了曹王妃一眼,见她有意偏心大房,实在失了公正,便道:“王妃,你也不必再考验那薛三爷了,他也算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你信不过他,难道还信不过我?我看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儿你便去寻薛大太太来,将此事说明白了。”
“是,儿媳明白了。”曹王妃站起身子来,朝上位行了一礼,又道,“母妃,依儿媳看,此番情况特殊,既然已经警告了他们一番,想来也就够了。先给他们记上一过,若是下次再敢犯这样的错,再行严惩不迟。”
庄淑太妃道:“王氏,你原本打算算计的是薛三爷,如今却算计到了自己个儿夫君头上。那么多人瞧着,姑娘家的名声算是没了,你打算如何做?你别告诉本宫,将错就错,让世子爷直接纳了你妹妹,往后姐妹共侍一夫?”
共侍一夫?她怎么能答应!一来是舍不得妹妹做妾,二来,她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去宠幸自己的妹妹呢?故而,她连忙摇头道:“孙媳打算给妹妹另寻一户人家,妹妹尚且年轻,这事情一定会过去的。待得到了上京,到那里再给妹妹寻人家,还来得及。”
“我也不管了,你们自己瞧着办吧。”庄淑太妃道,“只尽快将娴儿的亲事定下来,至于王姝姑娘的亲事,你们王家自己看着办。但若是再敢不好生过日子,可别怪祖母没有提醒你,再也下次,我老婆子可没这么好说话。”
曹王妃笑着说:“母妃,这么些年来,王氏将府中上下一应打理得紧紧有条。若不是有她,这后院哪里能安生这么些年,其实她以前不这样的,只不过,老二夫妇俩回来之后,她心中有所顾忌,这才做错了事情。”
“依你这么说,闹事的人没有错,反倒是成了立了大功的人的错了?”庄淑太妃实在见不得这曹王妃如此偏心老大夫妇,原本已经打算此事就此揭过不再提,可此刻明显心中怒火又被挑起,只气得将手杖狠狠敲打在地板上,“我回来这么久,见你们夫妇孝顺又听话,有些事情原本也不想再提的,可如今有些话不说出来我老婆子心中实在不舒坦。当初你们为着仪王府上下能够安生,将子都送进皇宫当人质,那些年,你这做母亲的,心中可曾愧疚过?如今子都回来了,你又是怎么待他的?啊?便他不是在你身边长大的,那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这做母亲的,什么时候关心过他?”
“你知道一般人家的兄弟们,原本处得极好,后来为何会反目吗?”庄淑太妃激动起来,拔高音量道,“正是因为父母偏心!大郎敦厚仁孝,我也喜欢,可是二郎比起来,丝毫不比大郎差,你为何不喜欢?”
曹王妃不知道何故,老祖宗这火气竟然就撒到她身上来,慌张中连忙跪下。
“母妃,您别生气,您实在是冤枉了儿媳。”曹王妃劝着道,“儿媳怎么会不关心子都,他跟大郎一样,都是儿媳身上掉下来的肉,儿媳是爱他的。”
“偏心不偏心,你暗夜无人的时候,摸着自己个儿良心问问自己个儿去。”庄淑太妃心疼她那可怜的孙子,每每只要想着子都在皇宫遭的那些罪,她心中就会怨恨仪王跟王妃一些,尤其是瞧见子都回来他们也只是意思着开心一下,于行动上根本没有丝毫关心,她就觉得十分生气。
那股子火气早就压在心中了,不过是见王妃还算孝顺,才没有发怒。
如今倒是好,子都只身冒险前往突厥,立了大功一件,倒是成了他的错了。若是没有子都,他们也想夺得这天下,未免可笑。
“好啊,既然你们此刻开始就如此忌惮子都,而我老婆子又不想往后一家兄弟继续闹得不开心,也好,反正我也舍不得子都去打仗。”庄淑太妃肃容坐在上位,只淡淡道,“明儿我便与仪王说,此刻发兵,将子都给我留下。”
曹王妃连忙磕头道:“老祖宗万万不可,此去凶险万分,若是没有子都的话,王爷怎么能够成事?老祖宗关心子都,儿媳十分开心,只是,老祖宗也要顾虑王爷安全啊。王爷说了,子都乃是军事奇才,有他在,不愁夺不得这个天下。老祖宗,还望您三思。”
说罢,曹王妃匍匐在地,给老太妃行了大礼。
郝姬见此,连忙也跪下来,只默默匍匐在地,并未言语。
王氏原是急糊涂了,所以才没有细细思量,方才就在庄淑太妃与曹王妃说话间,她倒是想了想,可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对劲。世子爷不是一直呆在前院书房吗?从书房回后院根本不经过碧波湖,那他怎生那么晚了还会去碧波湖呢?
她身子匍匐着,双手却攥成拳头,此刻心情十分激动。
她不笨,将事情前前后后细细一想,就想得通了。
必然是有人一早就识破了她的计谋,可既然识破了,直言说出来便是,何故要绕个弯子反过来陷害?若是老祖宗怪自己惹是非,可若不是有那个反算计的人在,今儿这档子事情根本闹不起来。
思及此,王氏便道:“老祖宗,这件事情,不能全怪孙媳妇。今儿事情闹到这番局面,不是孙媳一个人的错,请老祖宗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