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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背负恶的男人

无上玄灵 河马大人 5025 2024-11-19 05:36

  神荒北境,苍之原。

  苍雪城。

  头戴灰银色战盔的高大纯黑色战马之上,一名身披黑面红底长麾的苍雪骑士俯瞰着城门外的那个双膝跪地的小男孩。

  那男孩的小脸蛋已被冻得紫红而发乌,他看上去虽然幼小柔弱,却已在城门之前跪了整整一天。

  “跪地之人,所求何事?”

  苍雪骑士问道。

  “我想变强,我要复仇。为此,我甘愿为城主府效犬马之劳。”

  男孩说话的语气,意料之中的铿锵有力。

  “先进来吧。”

  这名苍雪骑士并没有丝毫的犹豫,便下令守卒将城门打开。

  别的不说,小小年纪就能跪在地上忍受整整一天的风雪,单是这份坚韧的心性,已属罕见。

  身为苍雪城最高战力的苍雪骑士团的成员之一,这名苍雪骑士自然拥有将那名来历不明的男孩放进来的权力。

  只是,当他一跃下马,牵着战马走向那名男孩的时候,那男孩却仰面直直扑倒在了雪地上。

  城楼之上,响起了一阵欢乐的笑声。

  “……”

  苍雪骑士回头冷声喝道:“不许笑。”

  雪很深,男孩的头深深扎进了雪堆当中,或许他的体能早已耗竭,然而……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喊出方才那句坚定的话语呢?

  苍雪骑士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低声说道:“本想把你丢进训练营混一段时间,但你确实太年幼了,你没资格进去……”

  那么,该如何是好呢?

  小男孩的确太柔弱,将他丢进训练营无疑于把他推进地狱。

  但自己既然答应了要放他进城,就不应该食言。

  这名相貌英挺的苍雪骑士思忖了一阵子,终于做出了决定,他一把抓起那名男孩,将其抛上了马背。

  ……

  当小男孩悠悠醒转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宽阔的大宅子当中,屋内的床铺约有五十余张。

  这里,显然是一间集体宿舍。

  一个比他年长一些的男子见他终于醒了,便走过来说道:“你总算是醒了,你可算是把赵郎中急坏了,他都把什么针灸、火罐、刮痧、药浴、推拿种种手段都用尽了。话说回来,你既然醒了,便该吃吃该喝喝该拉拉,等明儿一早,我再教你刀工。”

  “刀工?”

  男孩疑惑不解问道:“不应该是叫做刀法吗?”

  “什么刀法?你们那儿的人,是这么叫的么?”

  青年男子微微纳闷了一下,急匆匆道:“唉,不管了,总之就是那么回事嘛,不都是切菜吗?怎么叫,都无所谓啦。”

  “切菜?”

  男孩左右瞟一眼,见屋内的挂绳上三三两两挂着的,都是一些庖丁的衣服。

  “你们是厨子?”

  男孩大为震惊。

  “厨子怎么啦?你瞧不起厨子啊?我可告诉你,我们不是普通的厨子……我们是整个苍雪城里身份最矜贵的厨师。”

  青年男子一脸自豪地说道:“我们是给大名鼎鼎的苍雪骑士团做饭的。”

  “有什么区别吗?还不都是厨子……”

  男孩缓缓摇头道:“我来苍雪城,不是为了学习厨艺,我是为了变强而来。我,一定要成为强者!”

  青年男子微微一怔,心想这可奇了,送他来这里的那位大人,可并没有说这些啊……难不成,这小子的脑袋是被冰雪冻坏了?

  “不要小看厨师,也不要太高看了那些所谓的强者。”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推门而入的,是一位步伐矫健的高大老者。

  “小娃娃,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也要小瞧我呢?”

  那老者走近小男孩,平淡问道。

  “小子,不得无礼,这位是赵郎中,是他救醒你的。”青年男子慌忙介绍道。

  小男孩沉默了半晌,轻声说道:“我并没有小看你们任何人,如果是我的用词不当,而导致你们误会了,这里,我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赵郎中微微颔首,所谓的少年老成,亦不过如此吧。

  “然而……”

  小男孩话锋一转,沉声说道:“我是为了变强,而来到苍雪城的。请问两位,学习厨艺,或许研习医道,能够让我变强吗?能够让我成为强者吗?我能够凭借那些技艺去为我的家人们复仇吗?”

  青年男子被小男孩一连串的问题难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压根儿就不了解这名男孩的过去。

  赵郎中却是缓缓点了点头,老人轻声问道:“小娃娃,你认为变强很难吗?其实,死斗三万场,足以。在经历了三万场的死斗之后,若你还活得好好的,没有缺胳膊少腿,那么……你就已经成为了强者。”

  男孩淡然道:“说得轻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就按一天两场死斗来算吧,养伤的天数就不算在内了,那也需要足足四十一年。等到四十一年之后,我的那些仇家们,他们估计都早已入土为安了。”

  “谁告诉你是这么个算法的?”

  赵郎中嗤之以鼻道:“你同时与一百名敌人交手,就可以算成是一百场;你同时与一千名敌人战斗,就能视为一千场了。三万场听上去很多,其实……花不了多长时间的。”

  小男孩轻轻笑了笑,冷声道:“老前辈,你真把我当成傻子糊弄啊。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够同时与一百人甚至一千人战斗吗?以一敌百,毕竟只是一种夸张的形容方式而已。前辈,既然是要说大话,那您完全可以吹得再狠一点,你咋不说一人战胜三万人呢?”

  “我说大话?”

  赵郎中愣了愣,旋即叹了口气,低声道:“罢了,毕竟是外头来的山野之人,没见过世面,我就不与你一般见识了……不过,为了能让你踏踏实实在这里学习厨艺,我还真的不得不带你去长长见识呢。”

  听得此言,小男孩微微一怔,难道说……这老者方才所言之事,并非子虚乌有?

  “跟我来吧。说起来也巧,算是你小子有眼福吧,咱们少主他啊……并不是经常有这种闲情逸致的。”

  赵郎中不容分说拉起了小男孩的手,将其一路带进了军营中的演武场之内。

  演武场占地极广,可容上品良驹纵情驰骋于其上。

  故而,此时的演武场之上虽然站有三百余人,但丝毫不显得拥挤,反而看上去给人一种很稀疏的感觉。

  将近四百人,三三两两分堆站开,并没有站为成形的阵势。

  从那些人风格迥异的衣着来看,他们无疑都不是军营中的兵卒,而是一些来自于苍雪城之外的异域人士。

  他们的神情看上去有些严肃,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笼罩在他们的眉宇之间。

  “瞧好了。”

  赵郎中淡淡说道:“这三百多号人,便是咱们少主今日的‘美食’。既然是以一人之力解决三百多人,那么,少主他自然是能够从中获得不少东西的。”

  小男孩神色微凛,听这口气,赵郎中倒不像是在说假话。

  随着等候的时间渐长,愈来愈沉重的紧张感压得众人心神疲惫,惊恐与惧怕等负面情绪,亦开始侵蚀着那些“美食”的心智。

  一人来到场间。

  没有一个人留意到他是怎样来到演武场的。

  飞过来的?

  走过来的?

  从天而降的?

  地底下冒出来的?

  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了演武场的正中央,他的身姿挺拔,意气风发。

  年轻男子的眼瞳极清澈,极明亮,宛如夜空中的寒星。

  亦如锁定猎物的鹰隼。

  没有一丝一毫感情波动的眼眸,从其中……既看不出动机,也瞧不见道理,更辨不清心绪。

  总而言之,他杀人。

  并非娱乐,因为那个年轻人没有大笑。

  也非练习,因为那个年轻人没有思考。

  更非复仇,因为那个年轻人没有愤恨。

  他所具备的,惟有专注,而已。

  不需要意图的专注,不需要理由的专注,不需要结果的专注。

  或许,专注其实原本就是深深镌刻于他灵魂当中的一种本能而已。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有些人,他们努力,只是为了达到某种具体的目的。

  而在这世上,却依旧存在着另外一类人,专注……也许就是他们的本能本身。

  被冠以“美食”之名的三百多人,并没有选择逃跑。

  这里是苍雪城,而眼前这名年轻男子,便是苍雪城的少城主——令狐让。

  他们无路可逃,亦无路可退,惟有战。

  死战。

  若能伤到这位令狐公子,他们就能得到赦免……

  然而,眼前这个宛如杀神降世一般的男子,真的有可能被击伤吗?

  “呕……”

  小男孩对于血肉横飞的场景显然是极不习惯的,他蹲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赵郎中冷冷瞟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为什么强者的数量,永远都不会多呢?个中缘由,并非是那些先天资质上乘的苗子太少,而是因为……任何一名强者想要不断攀登,那么在他的脚下,必然就会踩着其他强者的尸骨,相应的,胜者在彻底击溃败者的同时,胜者亦会将败者们曾经拥有过的精神力、心念力、自信力全部背负起来,这便是所谓的‘业力’。神荒之上,好的苗子从来都不曾少过,只是能够背负起那份沉重‘业力’的人,实在罕见。小娃娃,你以为你的命很苦么?其实在神荒之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背负着血海深仇,同你一样凄苦的孤儿大有人在,你是不是觉得你很特别?那么我很抱歉的告诉你,其实你很平常。至于说变强嘛……我知道你有拼命的决心,但你有没有背负那份沉重‘业力’的根器呢?我认为你没有,因为……你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赵郎中的话还未说完,小男孩便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故作镇定地看着三百多名活人被那个恶灵般的男子一一屠戮殆净。

  便在此时,一名小卒匆匆跑进演武场,对着那个年轻男子一阵耳语。

  年轻男子一边倾听,一边朝着场外看了一眼。

  当然,年轻男人只是随意地看了看,他那瞧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神虽然谈不上热情,倒也与冰冷扯不上什么关系。

  可是,小男孩却浑身猛然一颤,仿佛突然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

  这……真的就是所谓的强者么?难道说,强者就一定不可以是个好人么?

  话说回来,既然自己将来要复仇,就一定要杀人,既然杀了人,那还算不算是好人呢?

  小男孩不禁陷入了深思。

  年轻男子在听完小卒的密语之后,再次如鬼魅一般消失于当场。

  ……

  苍雪城,城主府的庭院之中。

  躺在竹榻上的老人“咿咿呀呀”说着不成文的“话语”,竹榻旁边的小凳之上,先前如杀神一般没有任何感情的年轻男子此时已换上了一身洁净的白衣,一副轻裘缓带世家王公的仪态,他安静坐在老者的身边,一言不发。

  “咿咿呀呀……”

  老人举起一个小酒杯,在年轻男子眼前晃来晃去。

  清冽的酒水,溅得到处都是,将年轻男子刚换上的干净衣袍打湿。

  年轻男子眼观鼻鼻观心,不以为意。

  “咿呀,咿呀……”

  老人继续发出那些意味不明的怪叫声,他仿佛是一个正在摸索着学习语言的婴儿一样。

  年轻人沉思了很久,忽而抬起头,凑近竹榻,轻轻将老人胸前的暗金色锦被掀了开来。

  老者的胸膛之上,一道格外醒目的剑痕,竟然在逐渐变淡。

  年轻人眉峰紧蹙,不一会儿,便又舒展了开来。

  “原来如此……既然如此……”

  在说了这句毫无意义的话之后,年轻男子从老人手中接过酒杯,慢慢放回了小桌之上。

  “好吧。若我不走这一遭,似乎说不过去。”

  年轻男子缓缓站起身。

  竹榻之上,老者停止了怪叫,他平静地点了点头,目光深邃如海。

  城外,微雪初霁。

  这一日,白茫茫的苍之原之上,苍雪城少主令狐让一人一马,一路向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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