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与秦纵云可谓心有灵犀一拍即合,巴不得立刻上场战个痛快。
舒晓与燕赵却不约而同挡在了前方。
老管家舒晓指向城楼下方,对叶玄说道:“城南那些世族派人在底下闹腾,说他们有权知道目前的事态。”
叶玄笑道:“世族啊,了不起啊,有钱啊。是,有钱就有权。既然他们这么想看,五千金一个席位,我这里提供茶水,管够。若舍不得花钱,就别说我不让他们看。”
舒晓愣了愣,彻底凌乱了。
大战前夕,叶玄竟想着狠宰城南那些世族一笔,这天马行空的思维……连“智将”舒晓都不免为之惊叹。
叶玄晃了晃茶盏,继续道:“等城南那些贱骨头交完钱之后,你再从各个城区挑选几个嘴巴贫、人缘好的,免费让他们登城观战。”
舒晓担忧道:“这样的话,城南那些人恐怕……”
叶玄冷冷道:“若有人觉得钱花得不值,敢嚼舌头,立刻让他下来,站在我旁边,近距离观战,保证刺激。”
舒晓躬身拜服,心领神会。
少爷这一手,不是为了钱,而是要压弯城南那些世族的脊梁骨啊。
风云会这边,燕赵忧心忡忡道:“秦老弟,你心里应该有数,若不是忌惮叶天凌那老流氓,我们这么多人会像白痴一样在此傻等一宿?世人只知叶老城主是个讲道理的人,却不知当他不讲道理时,根本就不是人……你若触碰到了他的底线,那咱们风云会铁定烟消云散,到时候这么大一块肥肉,可就全让星烈城与赤砂堡叼走了。”
秦纵云重重“哼”了一声,沉声道:“由我们风云会出力,他们黑曜门、血狼帮等着捡便宜,这种蠢事,我老秦自然不干。”
燕赵欣慰道:“你明白就好。胜之即可,能不杀则不杀。”
“我晓得!”
秦纵云身骑黑马,提一杆乌木长枪来到阵前,大笑道:“叶家小杂碎,我原想空手上阵,又怕后面那些人骂我不靠谱。这样,你喊我一声爷爷,就算他们骂穿了我的脊梁骨,我也空手陪你玩一场。”
叶玄并不答话,平静审视着城楼上那两名由城南世族派上来的观战代表。
那两位出身显赫的世家公子倒也识趣,对另外那些没花一分钱就得到席位的平民视而不见,只是一声不吭安静喝茶,贵族气度于无形中彰显。
叶玄淡然一笑,旋身一跃而起,翩然飘入场间,行至秦纵云跟前站定,平静说道:“我空手,你随意。”
狂妄!
叶玄此言一出,立时将城外那些来自各大山头的强者们震惊得瞠目结舌。
秦纵云秦老爷子身为风云会第十一把交椅,久经战阵,手中那杆“骊胆”更是凶名远播的大杀器。
叶玄何许人也?被玉照宫连续拒绝五次的废柴,可谓“废名远播”。
这场所谓的“公平对决”,在众人眼中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就算是十个叶玄一起上,也不可能让秦老爷子出一滴汗。
城楼之上,舒晓笑而不语。
在常人眼中,叶玄此举固然狂妄无知,而在舒晓看来……叶玄选择空手对敌,却是大有深意。
就在秦纵云仰天大笑之时,叶玄的身影一掠如长虹,单手按住秦纵云额头,将其推落下马,在地面上滑行了五六丈距离。
出*霆。
这一下实在太过亮眼,以至于大批观者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叶玄一击得手,便如影随形粘上了秦纵云,再不给对方机会拉开距离。
虽有一寸长一寸强之说,但拥有“骊胆”长枪的秦纵云在叶玄的近身缠斗之下,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有力使不上的憋屈。
此等局面,无疑令城外各方势力都始料未及。
城楼之上的舒晓微微颔首,此时此刻,他很可能是在场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对战况并不感到意外的人。
数百年前,术炼一途逐渐兴起之时,不少传统武者觉得前途一片灰暗。一段时间过后,原本仿佛裹着一层朦胧面纱的术道慢慢变得不再神秘,不少先贤开始认为:对于那些真正踏入了武道上境的传统武者来说,术炼士并非没有弱点。
只是,所谓的“武道上境”,实在是一个相当模糊的概念。同一个宗派,同样的修行方式,同一位导师,修习同样一门功法……培养出来的同一批武者们,他们互相之间的差距却可能有如云泥之别。
上古有武者曾如此解释:武功并无高下之分,武者们本身却有强弱之别。
这个观点放在当时来讲,可谓是彻底抛开门户之见的正论。
道理很简单。
有的人天生神力,什么武功都没练过,却能一拳打死一头牛。有的人身手敏捷,没拜入过任何宗派,却能身轻如燕。
所谓天赋异禀,亦不外如是。
世人皆知术炼之道的门槛太高,而武学的门槛相对来说比较低,故修习术道者矜贵而习武者卑微,殊不知这只是一孔之见。
武学入门的确不难,但真想要登堂入室的话,还不得看武者们本身的先天根骨?至于那些真正攀登至传说中“武道上境”的武者,在浩瀚神荒之中更是如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武经之中所记载的“温经活络,洗髓伐脉”,已然称得上是后天造化的极致,对于先天禀赋的提升与完善,人们最多也只能做到此等地步。
至于道典当中虚构出来的“脱胎换骨”一说则过于逆天,大约只是古人们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然而,此时的叶玄却亲身经历了这种本不该存在于人世间的逆天造化。
秦纵云原以为对方只是个身手稍微敏捷一点的少年郎,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被叶玄洞悉先机。
由于一直被锁定在最不利于发挥长枪威力的距离,处处受制的秦纵云总算察觉到了其中的古怪,当机立断,弃长枪而与叶玄抢先手。
城楼之上,舒晓差点笑出声来。
早就等待着这一刻的叶玄,接过长枪“骊胆”的同时顺势朝后一跃。
两人之间,终于首次出现了一个最利于施展长枪无穷无尽变化的空间。
秦纵云一脸懵逼。
“妙极。”
城楼之上,一名来自城南的世家子弟击掌称赞。
原本毫无作为的“骊胆”长枪一到了叶玄手中,仿佛立时化身为一条翻江倒海的怒蛟,招招势大力沉,神鬼莫测。
长枪,被誉为“百兵之鬼”,自有其中的道理。
当着风云会众多同仁的面,秦纵云被自己最拿手的兵器逼得抱头鼠窜,处境不可谓不窝囊。
占尽上风的叶玄此时可没有一丝一毫要尊敬老人的意思,反而猛然将长枪甩得幅度过大,有意卖了个显眼的破绽给对方。
秦纵云一见有机可乘,立刻有样学样朝叶玄的中线切入,打算拉近距离,挽回颓势。不料,却被神出鬼没的“骊胆”枪尾狠狠扫中脚后跟,仰面摔倒在地。
叶玄抬高左脚,猛地踩在了想腾身坐起来的秦纵云胸膛上,后者胸腔的肋骨被踩断数根,心肺亦被震伤,咳出一口老血。
“啪,啪,啪,啪!”
叶玄右手提着枪杆,用“骊胆”光洁如镜的枪刃一下一下拍击着秦纵云的脸颊。
风云会那边,燕赵面如土色,颤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叶天凌那老流氓的儿子,不可能是废物。叶玄这小子虽说与术道无缘,可他在武道一途,却当真称得上是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啊。”
燕赵身后,一名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不以为然道:“拳怕少壮,秦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输了很正常,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燕老前辈,切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风云会二当家燕赵神色凝重,缓缓摇头道:“贤侄啊,这可不是拳怕少壮那么简单的事。那小子,绝对算得上是五百年难得一见的武道之逸才。这一点,我燕某人是不会看错的。谭轻衣,我知道你是风云会年轻一代当中的翘楚人物,只是……对于传统的武道,你们的见识尚浅。贤侄,你爹差不多快要接任会长了,将来若无意外,你也有执掌风云会的一天,而这个叫叶玄的小子……他今后的成就,却未必会在你之下。”
谭轻衣冷笑道:“笑话!再强的武者,终究也只是武者而已。当今之神荒,早已是术炼士的天下。叶玄区区一个武夫,焉能与我谭轻衣相提并论?若将我爹的‘澹荡’剑借来一用,我保证能将那小杂种砍得哭爹喊娘。”
众目睽睽之下,叶玄左脚踩在秦纵云心口,上半身略微前倾,肘撑于膝上,手托下巴,以低头看蝼蚁的眼神俯视着秦纵云。
“骊胆”明晃晃的枪刃,一下一下反复拍击着秦纵云的老脸,听上去颇有节奏感。
“啪,啪,啪,啪!”
“你杀了我吧!”
秦纵云惨叫道。
“你也配?”
叶玄笑道:“这杆枪,我收了。什么时候想通了,你跪着来拿。”
说罢将“骊胆”长枪扬手一甩,抛至了城楼之上。
见此情形,燕赵只得长叹一声,沉声道:“风云会技不如人,给各位英雄丢脸了。这罪过,由我燕某一人承担。他日,诸位若是来苍梧洲做客,燕赵必定就今日之事,给大家一个交代便是。”
说罢,燕赵朝四方深深一躬身,便要带领风云会众多人马离开此地。
叶玄微微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位看上去颇有威望的风云会老前辈,竟是个一诺千金的旧式人物。像这种与时代格格不入的老古董,在大夏国已是不多见了。
“慢!”
谭轻衣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急追几步,伸手紧紧拉住了燕赵坐骑的缰绳,制止了风云会二当家带队撤离的举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