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砜眉头微微一皱，不满道：“可是我已经决定明天开始闭关修炼符文了。”
林老缓缓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淡然道：“事出有因，修炼符文可以向后拖一拖，但是那个地方可不能拖。”
岩砜沉默了一下，转过头向大殿之后走去，冷清的声音缓缓飘出：“好吧，随意……”
……
……
一夜无话。
翌日，林老带着岩砜马不停蹄的就出发了，这一次，随同的并没有柳莺莺。
不是柳莺莺不想跟来，而是林老拒绝了她，因为这次去的地方，非同一般。即便是以林老的实力，估计也仅仅只能够保住一人，柳莺莺去了，徒增压力。
并且林老说了，这一次的行程可能会很久，但具体有多久，还得要看岩砜自己的修炼速度了。
黑灵殿之中，林老早已不问世事，已经是一个灵魂上的人物，是以他离开之后，并不会影响到黑灵殿的正常运转。
与此同时，兽者大陆的兽族之中，此时迎来了一位远方来客，这人一到兽者大陆，就开始聚集有一定实力的灵兽，兽族当中，貌似有风雨欲来。
林老与岩砜二人上路，林老只顾着捡荒凉之地走去，一路上还不时拿出自己的小酒葫芦喝的畅快，一点也没有要带岩砜去一个凶险之地的模样。
岩砜不由得心中疑惑，问道：“林老，咱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林老嘿然一笑，红鼻子兴奋的耸了耸，笑道：“你猜呢？”
岩砜头顶上凭空出现几条黑线，你不给我说我咋可能知道呢……
林老嘿然不语，两人在大陆之上走了许久，也许是两天，也许是三天，不知不觉中，居然就钻入了一个荒凉的莫名山脉当中。
这片山脉并不是大陆中出名的某一处，只是一片很普通的地方，当地人将这片山脉称之为小巫山。小巫山位于大陆之东，临近朝阳，周围有人家少许，村落井然，倒也别有一番乡土气味。
小巫山山势低矮，其上杂草丛生，并无何等高大树木，别说高阶灵兽了，即便是寻常的造气境、御气境的低阶灵兽在这里都难以见到。这里最为常见的，还是普通的野兽。
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一直走到了这里，途中林老的酒葫芦是满了又没、没了又满，林老倒也不十分着急，仍是慢慢悠悠的走着。
待得走到了这里之后，林老忽然将手中的酒葫芦一抛，酒葫芦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发出了“呯”的一声清脆响声。
林老拍了拍手，哈哈笑道：“没错，就是这里了。”
岩砜一窒，放眼四望，这里哪有可供修炼的地方？修罗之道乃主杀道，这里就只有最最普通的鸡鸭鹅兔，就连稍微能让普通人棘手一些的熊狼虎豹都没有，更不要提强大的灵兽了。
没有强大的灵兽，自己拿什么修炼？难不成要在这些鸡鸭鹅兔的身上体悟修罗之道？
岩砜只觉得自己的脑筋似乎一时之间转不过来了，几条黑线缓缓爬上额头。
“林老。你在逗我呢吧！”岩砜无语道。
“怎么会逗你？”林老笑着拍拍手。岩砜不死心的问道：“那你带着我走了这么远，一路上也不着急的赶路，难道这次出来是带我散心的？”
岩砜一指那荒凉的小巫山，无语道：“就算是散心，这小土包也太难看了点吧！”
林老无语的看着岩砜，沉默了许久后才艰难的从嘴里蹦出来了几个字。
“你的心态也太好了点吧……”
林老环顾这片小巫山，神色中涌上一份追忆之色，片刻后才怅然幽幽道：“当年，我可是差点就死在了这里啊……”
……
岩砜赫然！从认识了林老之后，岩砜还没有见过能比林老更强的存在！可是林老现在居然就当着他的面告诉他，他当年差点死在了这里！
岩砜诧异的看了看那小巫山，却怎么也没发现这小巫山危险在哪里。
林老似乎心中的回忆被触动，迎着微风在山顶之上站了好久。岩砜也一时陷入惊骇当中，默默不语。
许久，林老才突然出声：“你知道，何为修罗吗？”
这句话，当初林老就问过岩砜，当然当初的岩砜并不是很理解修罗，所以没有回答上来，这一次林老又问。
岩砜默然看着远处村庄里飘起的炊烟，看着那炊烟一点一点在空中消散，他才缓缓回答：
“修罗象征着杀意，但修罗与人类有着一般无二的七情六欲，修罗虽然脾气暴躁，但却不会滥杀无辜。他有着充足的理智去控制自己的能力。”
林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些遗憾的道：“你说的很不错，却不过是重复我当初告诉你的那些话罢了。”
“你必须要有自己的领悟，这才会真正变成你的东西。”林老语重心长道。
岩砜苦了脸，似懂非懂的看着林老。天道着实晦涩难懂，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修炼者会败在修炼的道路上，最终修成大道的人终究是少数。
林老耐心的引导着他道：“就按你刚才所说的那样，我问你，何为无辜？何为滥杀？”
“滥杀……就是说杀性太重，随意杀戮。无辜……”
林老看着岩砜，等待着岩砜的回答，但是岩砜生生憋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在你看来，什么是无辜？”林老问道：“又或者说，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岩砜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这些问题，当真是他所从未思虑过的事情。但急切之间，他又找不到任何一个合适的答案。
“如果说，我问你，兽族经常发动规模肆意杀戮人类。他们是恶吗？”林老问道。
“当然是。”岩砜下意识的认同了。
“好！”林老点了点头：“那么人类是善吗？”
“这个……”
“人类中的修炼者，也会经常杀戮灵兽，请问，人类是善，还是恶？”林老双目炯炯有神，认真的看着岩砜道。岩砜一时间竟然感觉林老的目光中仿佛有万道毫芒一般，刺眼，难以逼视。
“我不知道……”岩砜迷茫了。
林老又继续问道：“那么如你之前所说，从兽族的角度来看，人类总是肆意奴役他们，并且取之血肉来增强自己的实力，华贵自己的生活。在他们看来，人类是不是代表着恶？他们自己，又是不是原本为善？”
岩砜有些茫然，嘴巴无意识的张了张，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心灵已经被震撼了，生与死，善与恶，这原本就是永恒的谜题，每个人对此的认知都不一样，又如何说得出一个对错来？
林老静静的看着岩砜，缓和了一下后道：“我救了岩家剩余的族人，并让你的实力突飞猛进，甚至还有可能会扳倒岳家，一洗当年雪耻，请问，我是善吗？”
岩砜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了，索性闭上了嘴，沉默的看着林老。
林老笑了一下，又道：“不过我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与势力，奴役了很多灵魂，害死了很多人，我应该还算是恶吧！”
“应该算吧……”岩砜忽然认真的点了点头。
林老一窒，面容上肌肉抽搐，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一样，岩砜原本是认真的与林老对视，但在片刻后，嘴角忽然泛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老原本大费周折才积累起的气势陡然一泄，他颇为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以你的聪明，想清楚这些应该不难。”
他拍了拍手，向着山脚下那一簇簇的草屋村庄看了一眼后，蓦然向小巫山的另一面走去。
“重要的是，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林老淡然道：“跟我来吧，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就在这小巫山的背面。”
岩砜微微笑着，紧跟着林老迈动了步子，眼睛虽然在看着林老的背影，但心里却在想着刚才林老的问题。
善、恶。
究竟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如果一个人，他杀了万人，那这个人算是个恶人吗？如果他杀了万人，只是为了救活更多的人，那么他又算是善吗？
人生在世，又有谁能说自己一定是善人而非恶人？
岩砜思虑了很久，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苦叹了一声气。
“我想，我自己还是更倾向于恶人吧……”岩砜在心底苦笑了一声道。
修罗，虽说不滥杀无辜，但难道修罗自己又敢说自己杀的人中，就一定没有无辜的？
善与恶，皆存乎于人心当中，正如一句常说的话：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成佛还是成魔，终究只在于人的一念之间罢了。
如果你有善心，那么你就是佛，即便是浑身充斥着修罗之力的修罗，那也是佛！如果你有歹心，那么你就是魔，即便是自然灵动的自然女神，那也是魔！
岩砜轻轻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用一种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对自己道：“但我，还是更想当一个善人。就算是手中沾满鲜血，也要心存善念！”（未完待续）